第二十八章 租客

虽然口里说着不相信,但谢流云也有些底气不足了。

雍铭提出的疑问,他是没法回答的。

而且事实确实也是这样的,工厂的上班时间是要早于机关单位的,虽然各个厂家的上班时间并不统一,但作为机械厂的工人,张大哥断无八点多还不去上班的道理。

他那天早上过了八点都不去上班的原因就是,可能他根本就不在机械厂上班,上来敲门询问,关心是假,来探听自己的情况是真。

谢流云在情感上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很是失望。

“谢大哥,你在汽车站时被人跟踪,就没想过是谁泄露你的行踪吗?”

雍铭继续引导着谢流云的思路,给他提着醒。

“我要回老家的事,最早是说给张大哥的,后来在派出所给刘叔也说了,他还给我开具了介绍信。”

“嗯!这就有意思了,泄露你的行踪,通知人去跟踪,待你上路之后,出城半路拦截,这些事情如果是一人所为,倒还好说。不论是机械厂姓张的,还是派出所的刘叔,只要他们不是一伙人就好,怕就怕他们是一家,这局势就不好说了。”

看着谢流云忧心忡忡的,雍铭故意先放下这条线,转而问道:“谢大哥,那租住一楼的另外两名租客是做什么的呀?”

“一个在教育局上班,一个与我父亲是一个学校的同事。”

“这两人都是教育口上的人,跟令尊的职业相关,社交圈子相近,符合常理,契合常情。那不知这个在机械厂上班的姓张的,是通过什么人的介绍来承租你家房子的?”

“铭公,听了您的分析之后,我现在很担心了。我听父亲讲过,这个张大哥就是刘叔介绍的。因为,有刘叔从中作保,父亲非常放心,就把房子租给张大哥了。”

“那我就有一个疑问了,你知道为何令尊要出租一楼的房子吗?是因为家用不够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铭公,不瞒您说,我母亲过世的早,家里的事情我不怎么管,都是父亲一人操持,至于他出租一楼房子的原因,我真是不清楚。不过,我觉得不会是因为家用的问题。父亲的收入可以,他的爱好是买书,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嗜好。我的收入也不错,除了一些难免的应酬之外也没有什么大花销。要说需要出租房子,贴补家用,对我们家来说,是没有必要的。”

“没有出租房子的必要,可是却做了没有必要的事。不嫌麻烦多,反而自找麻烦。这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雍铭自问着,思索着,忽然他猛地抬头看着谢流云,“对方失去对你的掌控,你家一楼的两个租客危险了。”

雍铭此言一出,让谢流云非常吃惊,“铭公,他们只是承租我们家房子的租客,我们家的事跟他们是不牵扯的,他们怎么会有危险呢?”

“他们是令尊的属下,怎么会不受牵扯?你现在已脱身,他们想独善其身可就难了。”

雍铭的话把谢流云给弄糊涂了,听的是一头雾水。

见谢流云没听懂自己说的话,雍铭就直截了当的说道:“谢大哥,令尊本没有必要出租空闲的房子,但最终还是这么做了,且租赁对象是教育局的刘干事和他的同事王老师,这就说明他们与令尊的交情不浅。令尊的真实身份你已清楚,他刻意对你隐瞒,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现今不去讨论这样做的对错与否。我只说令尊出租房子的真实意图,就你所知,他们租住你家的房子,时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印象中,是在半年前,三四月份的时候,他们前后脚搬来的。”

“他们与令尊的关系怎样?”

“见面只是点头,闲聊几句,平时并不热络走动。”

“那他们之间的关系怎样呢?”

“关系一般,没见到过两人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

“他们有家人同住吗?”

“没有,两个人都是单身。”

“他们的年纪分别有多大?”

“刘干事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王老师应该是跟我差不多年纪,二十六七岁的模样。”

“他们是哪里人?”

雍铭这么一问,让谢流云觉得有些不对了,忙回道:“铭公,您这一问,我想起来了,他们俩都是外地口音,并不是桐庐本地人。”

“你能听出他们的口音是哪里人吗?”

“具体是哪里的口音,我拿不准,但绝对是北方口音。我毕竟从未离开过桐庐,外地口音还是多从工地上听到记住的。像什么东北、西北地方的话,粤语、闽南语、潮州话和四川话,我一听就能听出来。”

雍铭点点头,这对一个从未走南闯北的人来说,已是不易了。

他想了想,换了一个角度问道:“谢大哥,你对哪里的方言印象比较深刻?因为,说话时的语气音调或是说因为区分不开,而印象深刻?”

谢流云一拍脑门,“铭公,还真有这么两个地方的方言在口音上我区分不出来,所以印象比较深。一个是河南话,一个是山东话。”

雍铭闻言不禁笑了,谢流云所说的河南和山东,这两个地区确实有些特别,在风土人情上几乎一样,即使在方言上有差别,但也不如其它地区的方言差异的那么明显。

他之所以分辨不清,情有可原,原因应该有二,一是他从小在杭州的桐庐长大,江南水乡中成长,对于中国的北方是陌生的;二是这个刘干事和王老师来自于两省交界或是相邻的地区,口音上有些雷同,所以会让他分不清具体他们说的是哪里的话。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等于让雍铭知道了他们的来历,这两人绝不是普通的教育局职员和学校老师。

“不管他们是山东人还是河南人,总之他们不是桐庐本地人,这点已经是确凿无疑了。”

“是的,铭公。”

“谢大哥,那个姓张的是什么时候住进你家的?”

“他们住进来,没到一个月,张大哥就搬进来了。”

“他是一个人住吗?”

“不是,他跟嫂子一起住的。”

“他们两人有孩子吗?”

“没有,这是他们成亲多年的一个心病,两个人感情很好,就是没有孩子。”

“你跟这个姓张的关系很融洽,你们是怎么熟悉起来的,交往之初,是你主动还是他主动的?”

“铭公,我是一个不愿跟陌生人主动搭话的人,虽然他是我家的租客,但毕竟原先不认识,所以最初几日我们见面也就只是点头示意罢了。我们的关系真正好起来,是因为有一日我下班回来,张大哥在一楼看见我,就说我父亲出门了,好像是有什么事,估计这家里也没做饭,正好他今天从河里钓了两条鱼,马上就炖好了,不如就到他家吃饭。我一听怎好意思呢!就再三推辞,但他却一再相邀,说他是租客,我是房东,这请客吃饭是应该的。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跟一家人似的,不要跟他见外。我实在推辞不过去,就去他家吃饭了。就这样一来二去,我跟他也就熟络了。”

“平时你跟他相处时,他媳妇也在吗?”

“不在,嫂子人勤快也热情,每次我去他家闲坐时,嫂子不是出门买菜去了,就是把饭菜做好了之后,出门去找邻居串门聊天去了。她喜欢孩子,没事时就在巷子里逗弄邻家的娃娃解闷。”

雍铭听到这里,不经意的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