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一年,初秋时节的一个傍晚,桐庐。
在城中南门安笃寺巷里,透过一座中式小楼二楼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一个年轻人正靠在书桌前的藤椅上,表情凝重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他的手里是一张信笺纸,是刚才在他翻箱倒柜时,无意间从书桌抽屉的暗格中取出来的。
这个年约二十几岁的人,名叫谢流云,是一名桥梁工程师。
他现在待的这个房间是他父亲的卧房,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们父子俩的交流不多,他平时很少进这个房间。
现在,为了查找父亲失踪的原因,他只能在父亲的房间里寻找着有用的线索。
当看到装有信笺的木盒时,令他很兴奋,觉得这个藏得如此隐秘的盒子里,或许藏着重要的东西,对于他找到父亲会有帮助。
但当他看到木盒中的信笺后,却令他很失望,父亲并没有留下有关自己去向的只言片语。
而且信笺上面所写的内容,让他看了之后感觉更糊涂了。
抽屉中的暗格不大,刚好够放下木盒。
在将这个木盒充抽屉中拿出来时,谢流云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很是紧张。
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长方形扁木盒,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只觉的通体呈暗红色。
作为一名桥梁工程师的谢流云,对于各类的建材和板材是熟知的,在嗅闻和抚摸之后,猜测这个盒子应该是用红木做的。
盒子的做工简单古朴,没有什么耀眼的装饰,仅在木盒顶盖的中央刻了一个字。
谢流云将木盒托起,放在台灯下,仔细辨认了一下,看出来这是一个“雍”字,字体是现在很少使用的小篆体。
一般来说,能够出现在器物上的字,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代表了器物的主人姓氏或是身份,以彰显器物的归属和主人的地位。
这就如同是一项建设工程在竣工验收之后,为了纪念建设历程,彰显工程的建设意义,多要建碑著书以彰显于世人一样。
看着木盒上的这个“雍”字,谢流云很是纳闷,如果“雍”是代表姓氏的话,据他所知,自己家里并没有姓“雍”的亲戚啊?
若是“雍”字代表名字的话,谢流云绞尽脑汁,也没从自己所知道的亲朋好友中找到名字中含“雍”字的人。
这个刻着“雍”字的木盒透着一股神秘,让谢流云感到很奇怪。
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个木盒,不明白父亲书桌抽屉里怎么会出现这个不知来历的木盒。
这是父亲的私人物品,他本不应该私自查看的,但现在事关父亲的安危,谢流云还是决定打开木盒,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他慢慢的打开木盒,发现里面放了一封已写好的信,只是信的封皮没有封口,但邮票已贴好了。
信封上的笔迹不是父亲的,不过看这样子,这是封像是随时准备要寄出的信。
父亲为何不寄出此信呢?
谢流云疑惑着。
从木盒里取出信之后,谢流云发现在信的下面有张折起的信笺,安静的躺在盒底,等着人来发现它。
谢流云急忙取出信笺,迫不及待的展开,果然映入眼帘的是父亲熟悉的笔迹。
他轻轻念诵着信笺上面的字句,“群峭碧摩天,逍遥不记年。拨云寻古道,倚石听流泉。花暖青牛卧,松高白鹤眠。语来江色暮,独自下寒烟”。
这是父亲手录的一首诗,谢流云一时想不起这是谁的诗作,也更没心思参详诗中的含意。
在这首诗的下面,有两行父亲写下的字,全是对自己的叮嘱,“流云,见到我留给你的这张字条,就将这封信寄出。诸事勿管,自有定数!”
信笺的最后,写着听松二字,这是谢流云父亲的名字。
谢流云看完之后是一头雾水,不知父亲是何用意?
想着父亲已经失踪几日了,他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我们的故事还要从五日前说起。
五日前,也就是上周三的下午,忙于工程施工,吃住在施工现场的谢流云接到了父亲学校打来的电话。
桐庐中学教务处的王处长告知谢流云,他的父亲谢听松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还关心的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或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需不需要学校派人过来看一下时,才知道父亲从周一下班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学校出现过。
几日没回家的他马上赶回家,在询问了自己认识的父亲的同事和朋友之后,发现并没有人知道父亲的去向,就立即到他们家所在辖区的南街派出所报了警。
所长刘长运是父亲的故交,在得知父亲失踪之后,立即着人进行排查,这让谢流云慌乱的情绪略感安定。
几日来,他能想到的地方都去找寻了,却是毫无头绪。
在今天又是一日的奔波之后,天色已黑,没有任何收获的谢流云,拖着疲惫的身体,沮丧的回到家里。
在经过一楼时,正好碰上承租他们家一楼东屋的租客,与父亲在一个学校工作的王老师。
他正出门要去倒垃圾,见到谢流云就主动跟他打招呼,知道他家里的事情,说着宽慰他的话。
谢流云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跟王老师说了几句之后就上楼了。
年纪跟谢流云差不多大的王老师,知道他因父亲失踪的事情,心里难过,见他状态不好,也就没多说什么,就出大门到巷口的垃圾桶去倒垃圾了。
谢流云回到二楼的家里,关上门之后,就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感到非常的苦闷。
他双手合抱在胸前,闭着眼睛,整理着纷乱的思绪。
忽然间他想到,父亲的卧房里会不会有什么可用的线索呢?
谢流云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能这么干坐着,这样只会让自己胡思乱想。
此念即起,几夜都未安枕而卧的他,立即起身走到父亲的卧房门口,推开房门,进门打开吊灯,开始认真查找起来。
一番寻找之后,并没有什么发现。
他站在房内,四下看着,期翼能找到什么对自己找寻父亲有帮助的东西。
他想起父亲有每日写日记的习惯,自己说不定能从父亲的日记里知晓父亲这段时间在干什么,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可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书桌抽屉里空空如也,他没有看到父亲的日记本。
这可不像是父亲一贯的生活习惯啊?
在谢流云的印象中,那种暗褐色牛皮面的日记本,从他记事起,就见父亲在用了。
而且,这日记本一直摆放在书桌的抽屉里,从未变换过位置。
在小时候,他曾偷偷的趁父亲不注意时,偷看过父亲的日记内容。
只见,父亲在日记本里记录的都是一些日常的琐事,以及表述自己心情之类的话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即便是如此,在父亲发现他偷看自己的日记后,还是极为严厉的训斥了他,将他罚站了一整个下午,告诫他不可再偷看自己的日记。
为此,父子间进行了第一次的深谈。
谢流云认识到自己做了严重侵犯别人**的行为,即便是在家人间的此类行为,也是不允许出现的。
从未见父亲发过如此大的火,这让小小年纪的谢流云牢牢的记住了这个教训。
他依稀记得抽屉里的日记本共有五本,每本都是十六开大小,颜色式样也是一样的。
他有些不甘心,伸手继续在抽屉里摸索着,希望能再找到些什么。
非常幸运的是,在抽屉的最里面,随着他手的触碰,一块木板轻微移动了一下。
谢流云忙低下头朝里面看去,发觉那块木板是活动的。
他用手使劲推了一下,那块木板随即松动了,略一使劲,木板就被他取了出来。
只见木板后面是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置了一个木盒。
他小心翼翼的将木盒取出放在书桌上,接下来,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现在,看着父亲留下的这张信笺,谢流云满腹狐疑的拿起那封待寄出的没有封口的信。
他不知父亲为何在如此隐秘的地方会留下这封信,要是万一自己没有发现,父亲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