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济熺

“你们都出去,将院门关上。”徐达吩咐道。

院门一关,徐达便将佩剑收入鞘中,陪着笑脸往前蹭:“昨儿酒喝多了,唐突夫人,夫人见谅。”

谢夫人长/枪一横:“站住,谁许你过来了?”

徐达照旧笑着,脚步不停:“在家舞刀弄棒的,传出去,我的名声不要紧,有损夫人芳名呐。”

“少耍花腔!”谢夫人将枪一轮,枪尖儿正对着他胸膛。

“我哪敢耍花‘枪’,向来都是夫人耍枪……”徐达不躲不避迎着枪尖儿走,甚至伸手一把将枪头握住。

他是算准了夫人不舍得伤着他。

谢夫人松了枪柄转身就往屋里走,徐达忙从背后抱住她,笑着骗她道:“夫人,皇上又让我出征。”

“啊?什么时候?你这才回来几天,又走……”谢夫人回身望着他,面露愀然,柳眉微蹙。

徐达扯谎道:“十日后。”

谢夫人眼睛眨都不眨,瞬间滴下两行珠泪,露打芙蓉一般。徐达后悔不迭,险些就要说实话,话到嘴边忍住,仍按原计策说道:“相聚时日无多,夫人不要生我气了。”

谢夫人偎在他胸前点点头。

不战而屈人之兵,将夫人这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徐达计谋得逞,拥着娇妻,颇感得意。

谢夫人在他怀里絮絮说了些埋怨的话,问他:“这次出征,是征讨何方?”

徐达一时大意,没有防备,脑袋空空,支支吾吾,正对上夫人起疑的目光,更是紧张,仓促答道:“乃……乃儿不花。”

“乃儿不花不是刚投诚归附大明了吗?”谢夫人抡掌又要拍他:“徐达,你胆子肥了啊?敢骗我?”

徐达趁她不备大着胆子将她打横抱起:“我走,你又不舍得,我留,你又撵我——明明不舍得我,干嘛把人拒之千里之外?”

谢夫人恨恨道:“少拿甜言蜜语哄我。昨儿的事,我这里还没完呢!别想糊弄我。”

“那妮子是个什么东西,能跟你比……你放心,我有分寸哪。”

“有分寸个屁!昨天又喝成一滩烂泥,徐达你放我下来。”

“不放。夫人再撵我,我真要向皇上主动请缨,驻守北疆。”

“糟老头子。”谢夫人终究两年不见、想他想得狠了,收了从前的泼辣,没再跟他计较。

另一边,晋王府,谢卓夷出了月子房,夫妇二人重逢,被孩儿累得鼻涕往上淌,不但没时间亲热,连打架斗嘴的功夫都没了。

按说王府有奶婆、保母还有奴婢无数,轮不到王爷王妃出力带孩子,可济熺这孩儿实在是漂亮绝伦,让人挪不开眼,忍不住要多疼他。白嫩水灵的皮肤,乌黑的大眼睛睁着时圆溜溜比嘴巴还大,闭着时长睫毛根根分明如羽毛小扇子一般。连胎发都比寻常婴儿浓黑茂密。

“也就只有这两个人,才能生出这么俊俏的孩儿!”抱进宫里去给皇帝皇后瞧时,郭宁妃说道。

潇虹在旁听了,还暗暗吃醋。

各宫的娘娘们先前早已送过礼,听说孩儿好看,都来瞧,都来逗弄。卓夷起初得意,后来担心孩子累着,急急从背后扯晋王衣裳,暗示他快些告退,好带着孩儿回府。

古书里说“看杀卫玠”,卓夷以前不信,现在有了这个孩儿,处处小心,怕得很。

后来孩子藏在府里,寻常人来拜访,都推说孩子睡了,不给看。

仪华去晋王府探望时,卓夷叫奶婆抱孩子来给仪华瞧,济熺见了仪华,眼睛笑成月牙儿。

仪华好生喜欢,抱过他来逗,笑着冲卓夷道:“又漂亮,又可人疼的孩儿,好生稀罕!我家恭儿还在襁褓中时,好臭的脸,轻易不肯赏脸笑一个,非要拿好吃好喝好玩的哄他才行。”

卓夷笑道:“那是你和熺儿有缘分,他喜欢你。不枉你给他做了这么舒服的小衣裳,这几天热,刚好穿,轻薄透气,不起痱子。”

婴儿容易乏,不久便饿了困了,卓夷忙叫奶婆来喂,喂完亲自哄睡。

待济熺睡着,奶婆将他抱下去,姐妹两个说话,仪华叹道:“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转眼间,你和潇虹姐姐,不但为人妇,都为人母了。”

卓夷笑叹道:“在闺中时,和你们一起,走马踏青,邀月共饮,何其快活。哪怕成婚后,有规矩拘着,我也想趁年轻,将大好山河踏遍。结果这孩儿突然降临,一切全化作梦幻泡影——你们只看这孩儿如何可爱,实则,他可怕得很呢。”

仪华笑道:“我虽没生过,在家也帮着娘亲照看了三个弟弟,哪有你说得那么吓人?”

“别的不说,你来之前,他刚在这床上拉了屎。我堂堂千金小姐,何等爱干净的人,谁敢在我床上拉屎?他拉得多了,我竟习惯了。刚刚拉的那一坨,我脸不变色心不跳,叫下人来将床褥扔掉就算了……你做姐姐帮忙照看,和做娘万事用心,是不一样的。等你做了娘,就知道了——我劝你和燕王别急着要孩子,否则你非后悔不可。”

仪华双颊绯红道:“说什么呢……我们还没成婚呢。”

卓夷笑道:“别跟姐姐装。小丫头恐怕做梦都盼着早日嫁燕王罢?算来,再过几个月,贵妃的孝期就满一年了,真快啊……趁北边安稳,你爹爹在京,父皇大概会尽快给你们办喜事。你不用急,为人妇是什么滋味、为人母又是什么滋味,燕王会带你去尝的……”

作者有话要说:忙里摸鱼,竟然又能更一章。快夸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