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没。
说得仿佛有多好看似的!
怎么能有人这么厚颜无耻,他这张嘴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烦人,三言两语就能激起她的怒气。
这男生是李外婆唯一的外孙:李钦臣。
黎灵灵和李钦臣算是发小。
没出生前,两人就隔着各自妈妈的肚皮认识了。
以前黎灵灵一家和奶奶就住在前边那栋院子里,俩小孩玩得一起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后来到初三毕业的暑假,李钦臣被爸妈彻底给领回北方读书,这两年就没了联系。
两年没见,变化还挺大。
他个子长得更拓跋高挺,这张还看得过去的脸也长得越来越欠揍,凌碎的几根额前黑发戳着英气冷硬的眉骨。
眼睫密,唇薄,五官优越得出类拔萃。
黎灵灵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地打量人,声音刻意压得极为冷淡。下巴傲慢地轻抬,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你这种身材,在我眼里也就一般吧。”
除了腿长腰窄臀还挺翘,肩宽比例突出一点,皮肤白一点,肌肉线条好看一点……
其他就勉勉强强啊,就是一般般。
闻言,李钦臣演技很差地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慢悠悠地反问:“那你刚才还流口水?”
她明明只是稍微讶异地张开了点嘴!黎灵灵无语:“你眼瞎吗?”
“谢谢关心,两边都是5.0。”
“……”
多说无益,黎灵灵憋住火气,问正事:“你怎么回来了?”
“想回来就回来了,回来正好和你一起上学。”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几秒。
而后,毫无顾忌地打了个懒恹恹的哈欠。
“?”
我他妈是长了张让你多想睡觉的脸?
黎灵灵忽略他的不着调回复,一忍再忍:“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没礼貌。”
“过奖。”李钦臣拉开冰箱门拿了罐柠七汽水,单手“啪嗒”扣开,欠身递过来。低笑,“这么久不见,我们家黎大小姐还是这么能说会道。”
过哪门子的奖,他到底哪只耳朵听见自己夸他了?
还“我们家”,谁跟他“我们”。
要不是早就知道这人是什么顽劣德行,黎灵灵一定拿起手里这罐冰汽水滋他一脸。
比起黎灵灵的欲言又止,李钦臣却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他扫过她手上的清洁工具,已经了然她在干什么。
“随便弄弄就行,家里不脏。”
“……”
俩人说话间,院子的大铁门那传来机器声。
是打理院子树植的工人们过来了。
李钦臣越过她出去和工人们说话,随手揉了下她脑袋。
鼻间扫过一阵清冽甘涩的青柑橘味道,来自少年身上的。
院子外边浓绿的树荫在风中摇曳,白驹过隙般的昼日中,任何人都对叫声嘹亮的蝉鸣声无可奈何。
也就是这时,黎灵灵才有了点实感。
他是真的回来了。
多云呢:【啊?】
多云呢:【所以你就直接走了?连工具箱都没拿回来?】
黎灵灵刚洗过澡,穿着件棉质T恤趴到床上点开手机里的未读消息,慢吞吞又带着未消的怒气打字回复。
00:【那不然我还帮他扫屋子?想得美!我就算是饿死,从我家楼上跳下去,我也不给他干一分钟家务活儿!】
“……”
“不是我说,之前倒也听你聊过这个竹马朋友,我还以为就是小时候的缘分不会再见了呢。没想到,这人居然还跑回来了啊。可恶,偏偏我这学期转学了!”
那边的闺蜜段觉云发来几条十几秒的语言,是尖细慵懒的女声。
“其实你干嘛独独对他这么严格,你和他关系在从前算是最好的吧?玩的时间也最久,比我都久了好多年呢。”
空荡的房间里播放着女孩的声音,黎灵灵听得轻轻皱眉。
是啊,为什么只对李钦臣这么严格。
亲近的奶奶病逝,有的小伙伴移居了其他城市,有的同学家里出事第二天就没再来过学校……就连高中认识了两年的好闺蜜段觉云也在今年转校了。
越长大,会发现身边人来来往往才是常态,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只是黎灵灵总觉得:李钦臣是不同的。
他是北方人,却从小养在这边的外婆家。
时常会在假期回京市父母那里,也总会在学期开始的时候重新回来,以至于黎灵灵已经习惯了他这样。
直到两年前,他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种不告而别,不被允许也不被她原谅。他凭什么还可以装作从来没分别过的样子和她谈笑。
总之,她做不到毫无嫌隙地接纳他。
他们早就不算是最好的朋友了。
眨了下酸涩的眼皮,黎灵灵垂眼,扯开这种不想多谈的话题:“有钱吗?先借我点,我爸妈现在还生我气呢,估计真要开学前一天才会给我打生活费了。”
段觉云那边没有立刻回复。
但财务张姐在这时给她转了五百块:【雇主付的工钱,这次还在平台上给了好评和打赏,看来你干得还不错。】
黎灵灵不太确定地点了接收:【雇主是今天下午那位?】
她明明什么也没干啊。
张姐:【是,你不就只接了这一个单嘛。这礼拜先靠这点钱点点外卖,凑合过吧。】
与此同时,段觉云那边也给她转了一千块过来救急。已经有钱能用,黎灵灵也不爱借钱,当即点了个退还:【用不着了。】
就当他为那一箱她没带走的清洁工具付了款。
黎灵灵盯着暂时充足的余额,蓦地感觉到肚子那抽了下般的疼痛。算算日子,似乎是要到经期。
瞥了眼生活用品的箱子里,空空如也。
她套了件长线衫,下楼朝在沙发那躺着的栗子招招手:“走了,今天差点忘记遛你。”
小狗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跟了出去。
离家最近的便利店就在老街和新街的街区分叉口,步行不到10分钟。夏季末伏天,晚风徐徐且太过凉爽。
这条路她平时走过无数次,隔几米就有监控器,这个点没几个人在外面散步,显得极为安静。
不去车流人流量大的地方时,黎灵灵也没特意套上狗绳。
一人一狗,沿着暖橘色的路灯光下走。下一秒,她却感觉到身后传来沉而闲散的脚步声。
反观栗子,毫无危机意识地在她身侧摇着短尾巴。
或许是在后面能清晰察觉到她的僵硬和警惕,身后的人加快了步伐,迈着两条长腿,直至走到了她前面。
黎灵灵看见一道青白烟雾打着旋儿地飘散在空中,是有些呛口的烟草气。
她下意识摒弃了余光,直接抬眼看。
黑色的潮牌运动鞋,黑色长裤和连帽卫衣,全身都是深暗色调,一道孤绝挺直的少年身板。指间还懒恹恹地捏着一支手机,随着走动的动作晃摆着。
一眼便认出是李钦臣。
他和她的目的地还恰好一致。
没有特意再像白天那样和她打招呼,或许是他已经明白她下午那种绝交的态度,没必要来热脸贴冷屁股。
那道稍前于她的身影停在了便利店门口,LAWSEN灯牌下散着蓝白色的荧光,打在男生的肩身上方。
李钦臣侧靠着外面那堵墙,身体稍稍前倾地弓着腰。一大半张脸隐匿在暗处,一贯不太正经的表情如今辨不分明。
手中懒懒地夹着一点猩红,烟雾从唇鼻溢出来,从手骨由浓渐淡地蔓延到腰身。
是要抽完这截烟再进去的意思。
他是有些过于锋利冷厉的长相,却因为不着调的顽劣性格总显得没这么让人不寒而栗。轮廓分明,挺鼻,丹凤眼,狭长偏窄的眼尾微微上挑。
像夜里惑人心神的魅魔。
黎灵灵趿拉着拖鞋慢慢走近,恰好他偏额看过来一眼。
她捏紧手机,给自己打气。怂什么,他又不知道她钱包里现在的钱全是他的。
橫过去一眼,没管别的。
自动门一打开,黎灵灵就招呼着栗子往里走。
这个点已经11点多,收银员小姐姐没站在柜台那,而是在忙碌地清点今天到期的面包和补货。
黎灵灵顺手拿了三包速食辛拉面,走到生理用品那才发现货架上的卫生巾都被扫空了,只留下最顶上还有几包。
她踮起脚够了够,手好像还是不够长,只碰到一个角。戳了好几下,那包加长版的夜用卫生巾直接顺着边缘掉了下来。
黎灵灵手上还抱着拉面,一时腾不开手去接。下意识缩了下肩颈,低头。
预感之中的被砸力度没有出现,反倒是肩背那贴上了一个滚烫的胸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笼罩下来,和门口刚才那股烟味相差无几。
“好笨。”是有点无奈又好笑的语气。
“……”
黎灵灵忍辱负重地腹诽,他能不能继续不理她?
一道饶有兴味的目光落下来,李钦臣帮她接住那包卫生巾,手掌借力撑在货架柜上。少年身影高而修长,背对着光,周身像是冗着层炽白光晕。
这姿势,从后面看上去像是把她圈在怀里。
夏天衣衫薄,黎灵灵能清楚地感觉到彼此衣料摩挲的触感,没抬眼:“走开。”
他置若罔闻,没挪动一步,只说:“还要哪包?”
黎灵灵无动于衷:“不用你管。”
但李钦臣也不需要她告诉他,他又不是没给她买过生理用品,把货架上剩下的那几包棉质日用也一并拿下来,看着她毛茸茸的黑色发顶,突然说了句:“你好像长大了点。”
她冷哼:“我还长高了呢。”
李钦臣在对比中点了下头,收回手,淡淡道:“是长高了,我回来见到你很高兴。”
黎灵灵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往前走:“你高兴得太早了。”
手上的东西放在收银台上,李钦臣在身后跟过来,向收银员示意:“拿包软白沙。”
付钱的时候是他付的,捂着扫码口没让黎灵灵有可乘之机。
也就是从后面伸手过来的那一下,李钦臣的卫衣袖子往上缩,黑色布料和冷白皮形成对比。
清瘦有力的手臂上筋脉明显,露出了几处突兀可怖的疤痕。
白天在他家那会儿,黎灵灵就看见了那块皮肤,现下也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眼。
看着是新的伤疤,离开这里之后添的。他这欠揍性格,刚转学过去和其他同学合不来打个架也不是没可能。
把东西都塞进袋子里,黎灵灵提起就往外走。
快步流星走了几十秒,她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一转头,身后那只栗子特别没出息地在用脸蹭李钦臣的腿。
“……”
这什么吃里扒外的狗!她木着脸,气冲冲地喊狗:“栗子,回来!”
栗子这才感觉到主人生气,怯生生地抬头看过来,刚要拔腿向她这边跑过来,但下一秒就被制裁。
“等会儿。”
李钦臣半蹲下把狗头摁住,有恃无恐地撸毛,抬眸看向她:“这是不是我们以前一起养的那只?”
作者有话要说:栗子:你们不要再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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