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少南也是微微一笑,不以为忤地接过莫北的阵牌,在手中摩挲起来,同是指尖透入一丝神魂,仔细探查起其中的魂图。
莫北的魂图虽然花了不少的心思,可对于他这个级别的魂图大师来说顶多也就是小儿科,此时的他随手刻画出的任何一幅魂图都可以比莫北高明出十数倍。
然而,任少南真正要看的并不是莫北刻画的魂图,而是他刻画魂图的手法和技艺。见微而知其著,到了任少南这样层次的魂图师,很容易就能从刻画的魂图痕迹中判断出刻画者的天赋和心性。
从表面看莫北的心性属于那种懒散随性之人,可任少南感到意外的是莫北所刻画的魂图却是出奇的严谨,甚至可以说一丝不苟,中规中矩。每一条灵线脉络清晰,阵图与阵图之间的链接浑然天成,运转起灵力时没有丝毫的阻隔。整个魂图的布局也相当不错,选择了一个增幅阵图和二个聚灵阵图作为基础阵图,极大的加强了魂图的稳定性,另外还留下了二个空槽的位置,想来是要根据武者修炼的功法灵诀补入之用。
如果非要找出这幅魂图的缺陷,那就是莫北所用的灵阵图实在太低格了!
不过,这也并非是莫北的错,毕竟不是每个人像自己一样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如此完美的古魂图,而莫北的阵图应该是来自他的师尊。
看着任少南表情严肃地摩挲着自己刻画的阵牌,莫北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就紧张起来,仿佛自己正在面对不沈良,而是一位魂图大师!
那种高山仰止的感觉甚至让他不禁有一种膜拜的冲动……
片刻之后,任少南收回了神魂之力,微笑道:“莫兄说的不错,凡者果然看不出任何名堂。”
莫北却沉寂在刚才的思绪之中,呆呆地出神,“难道刚才是我的错觉?”
“莫兄,莫兄?”
“啊?!”
莫北在任少南叫唤下犹如灵魂归位一般,乍醒过来。
任少南看了他一眼,含笑道:“莫兄是不是因为刻画魂图,有些疲累,所以有些魂不守舍了?”
莫北一想也对,自己关在小黑屋内一整天,为了设计出这幅魂图可谓殚精竭虑,有些疲累也是再所难免。
“兴许真如沈兄所言,有些累了……”
任少南提醒道:“要不莫兄先回去休息下,我这里反正还有几柄剑没有锻造完成,不如等莫兄你养精蓄锐之后再来刻画如何?”
莫北在小事上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听任少南这样一说顿时觉得很有道理,点头道:“沈兄所言极是,我回去调息一会,然后再回来刻画魂图,这次一定要让梅家寨的武者哑口无言!”
说罢竟真的就这么回房休息了,连阵牌都丢给了任少南。
任少南心中吁了口气,他之所以想这样调走莫北,主要就是想在他的魂图上略微改动下,尽可能使整幅魂图可以提升一个层次,当然这种改动极其细微,以莫北目前的道行基本上是看不出来的。
就在他准备动手改动莫北的阵牌时,突然心头一震,知道外面又有人悄悄地靠近炼器室,沉声喝道:“什么人?!”
“别紧张,把那阵牌给我看看!”
一个苍老的笑声从炼器室外飘了过来,几息之后只见一个白发老头缓步迈进了炼器室。
“是你!”
任少南微微一惊,一眼便看出了进来之人正是昨日为自己介绍梅林城的那个老头。
老头也是一脸措愕,“原来是你小子!”
任少南心念一动,猜出了老头的身份,上前躬身先礼道:“晚辈沈良,见过大师!”
老头捋了捋银须,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失笑道:“臭小子,脑子转得倒快,一眼便瞧出老夫是莫北的师父!”顿了顿又看向任少南手中的阵牌,眉头一挑,沉声道:“你……是灵阵师吧?”
任少南吃了一惊,愕然地看向老头。
那老头见他这幅表情,一脸得意地笑道:“果然!哈……莫北那臭小子,机缘倒是不错,居然随随便便就在外结识了一位灵阵师,呵呵……可惜这小子脑子没有你那么活络,心思也不够细致,到现在还闷在鼓里!”
任少南眨了眨眼睛,撇嘴道:“大师是怎么看出我是灵阵师的?”
老头竖起了二根手指,微笑道:“灵阵师在三大魂图师之中是刻画阵牌最勤快的,所以他们的指尖通常会起一些茧子……”
任少南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禁摇头苦笑,“大师果然法眼如炬,晚辈佩服!”说罢将阵牌呈给了那老头。
老头接过阵牌,微微一笑,却没有急着探查其中的究竟,而是面色古怪道:“可是有一点我却始终想不明白,你双手的虎口上并没有起茧子,证明你并没有学习锻造多久,可是老夫听你锻造的声音……技法似乎颇为巧妙,并不属于任何一家炼器大宗的!”
任少南又是一震。俗话说姜越老越辣,眼前这老头竟然只靠自己锻造的声音就能判断出自己技法与众不同,只能硬着头皮胡诌道:“是莫北兄教的!”
“放屁!莫北那臭小子有几斤几量,我这个做师父的会不知道?!他若是能教你这样的神技,老夫早就是苍灵第一炼器师了!”老头瞪眼睛扯胡子地怪叫道。
对着这位炼器大师,任少南顿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老头摆了摆手,叹道:“算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秘密,老夫也不勉强你,把你锻造的剑拿给老夫看看吧!”
“正要请大师指点!”任少南微微一笑,随意抽出一柄寒光剑,呈给老头。
老头漫不经心的接过剑,乍眼一看,立时宛若雷击,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曾躲在远处偷听了好一阵子任少南锻打的声音,判断出这小子打出的剑绝不一般,可是当他真的拿到剑的时候,才发现这剑的品质竟比他想像中还要强出好几筹,强得……简直有些不像话!
“这……这就是你锻造的?!”老头动容问道。
任少南没心没肺地点着头,一脸淡然。
老头心中却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浑然不是个滋味,将那柄剑连同阵牌全交还给了任少南,苦笑摇头道:“老了,江山待有人材出,你初露锋芒就有这等技艺,若是将来再寻名师,成就将不可限量!”
若是莫北和邵小天等弟子在此,定会惊掉自己的下巴,他跟随这位师尊这么多年,从没有听他称赞过任何人,包括他们自己。
顿了顿,老头又道:“这阵牌中的魂图你就帮那小子改改吧,若有顾忌便说是老夫动的手。”他知道任少南如此隐藏,定然有不愿意暴露身份原因,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接着,老头又抻手从自己的空间袋中取出了二柄颜色各异,形状不同的锻造锤,语重心长道:“青年人,老夫求你个事!”
任少南躬身道:“前辈言重了!有事尽管吩咐晚辈便是。”
老头嘴角泛出一丝笑意,正色道:“以后让莫北那小子跟在你身边,好好学习修炼!”
任少南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就被老头阻止道:“听我把话说完!这柄红色的锻造锤名为火云,玄级八品!是老夫为那个不争气的小子锻造的,你等他什么时候有独自冲击玄级灵器的勇气,就把锤交给他。”说完又拿起那把灰蒙蒙的锻造锤,情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依依不舍的交到任少南手中,“这锤,名曰‘北斗震天’,跟随了老夫一百多年,是老夫随身锻造锤,从今日起你就是它的新主人!”
任少南猛然巨震。
那刻满古朴纹路的锤身之上印有七颗星辰,宛如天上的北斗七星般排列,锤子的末梢方方正正地刻着柄北斗震天锤五篆刻。
又看了一眼垂垂暮矣的老头,任少南瞬间明白过来,这位炼器大师是要将自己的生后事交托给他。
“前辈……”一时间任少南有些不知如何事好的感觉。
老头却不去理会,郑重将二柄锻造锤递到他面前,提醒道:“这北斗震天是我年青时从一处秘境中机缘巧合得来的,说来惭愧,至今我仍看不出它的品级,它的力量……似乎被封印住了,你试试看,能不能使得动?”
任少南叹了口气,双手恭敬的接过那柄锻造锤,握在手中,不由吃了一惊,这锤子看上去不大,却似有千斤之重!饶是任少南膂力雄健,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也险些当场出丑。
那老头顿时一乐,哈哈大笑起来。
任少南挤了挤眉头,抓稳锤柄,一股雄混的灵力注入锤身……
只听“嗡!”的一声。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北斗震天锤的发出龙吟般响动,似乎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原本乌蒙蒙的锤子渐渐显出黄金之色,犹如黄金铸造一般,将整个炼器室照耀成了金灿灿的一片。
看到这一幕,不光是任少南,就连那老者原本的笑容也顿时僵在脸上。
始域珠内的白曦突然出声道:“咦?这是……”
“白曦,你知道这锤子?”
“应该是它,公子,你先收回灵力,回头我再慢慢和你说!”
“好!”任少南收回灵力,北斗震天锤顿时又恢复成了那个乌蒙蒙的样子。
一旁的老头早已看呆了,这锤子跟了他一百多年,可从来也没有发生过眼前这样的事!
好半晌,老头才苦笑道:“灵器异相……看来你小子是这北斗震天锤的有缘人!老夫这回倒是歪打正着了……”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锤子,还没半盏茶的时间就被别人轻松地降服了,他心中多少总有一些失落感。
“前辈好意,晚辈谢过!”
任少南本打算推辞,可正如老头所言,这北斗震天锤既然和自己发现异相,那便足以证明自己注定是这把锤子的主人!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客气了,将那柄属于莫北的火云锤收进始域珠内,同时也表示自己答应下了照顾莫北的请求。
老头见大事已毕,也没自己什么事了,颓然叹气,转身便要离开炼器室。
任少南抱拳行礼道:“前辈!不知前辈尊姓大名?”自己拿了人家这么大的好处,总不能连这老头的姓名都不知道吧?
老头摇晃着脑袋,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缓下,朗声道:“老夫卓冶是也!”
说完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白曦,现在可以说了吧?这柄北斗震天锤倒底是什么来历?”
“是!公子,这北斗震天锤奴婢曾见过……”
“什么!你见过?”任少南吓了一跳,白曦被关进始域珠已万年之久,那岂不是说这柄北斗震天锤是件上古的神器?
白曦肯定道:“见过!公子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赤炎龙族的神匠吗?”
“嗯嗯,当然记得!”
白曦声音一沉,轻叹道:“这柄北斗震天锤便是他曾经过用的利器!”
任少南傻眼了,看着手中的锤子,感觉自己有些发懵,“可是,为什么这柄锤子会落到炼器手里?”
白曦神色一黯,幽幽道;“婢子不知,不过应该那位龙族神匠陨落了……”
任少南看着白曦一脸惋惜的样子,显然和那位龙族有些交情,扯开话题道:“那刚才的金光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龙族气息的关系!身为龙族的神器,只有龙族的气息才能激活它!而公子你正好身具黄金龙骨,这锤子显然把你当作主人了,从现在起除了公子你之外,任何人都休想拿得动它!”
任少南诧异道:“这么神奇?!”
白曦微微颔首,道:“是那位龙族神匠亲口说的,除非锤子的主人陨落,否则他人休想拿起这北斗震天锤!”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当年曾听那位龙族说过,这锤子中还隐藏着赤炎龙族之祖毕生炼器配方!”
“什么?龙族的炼器配方?!”
任少南吞了吞口水,星辰般的眸子顿时便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