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二狗万万没有想到海沟里面的水又咸又涩,比港口的水还涩。海浪打过去的第一时间,巩二狗就喝了不少。
水下的环境并不复杂,没有暗礁,也没有漩涡,所以巩二狗很直接的就沉了下去。由于巩二狗的身体素质还不错,在海底挣扎了很长时间,而且几次都差点儿浮起来,但最终还是呛了一肚子海水,窒息了。
在冥冥之中,巩二狗看到,壕沟对岸,起义军和克拉苏的军队已经动手了。罗马军的旗帜在朦胧的星光之中飘扬,刀光剑影载着起义军的热血,覆盖了视线中的一切。壕沟被染红了,海水被染红了,喊杀声冲破了宿命的结界,随着那场决战,而淡化。
“挡住!一定要挡住!”远远的传来了克拉苏的声音,尽管那声音特别歇斯底里,尽管那里集结了,克拉苏,庞培,和卢库鲁斯,三支军队,尽管罗马军拥有超过三倍的兵力,但是,仍然无法阻挡起义军的进攻。原因很简单,因为克拉苏没有想到,斯巴达克斯居然会跨越那条不可逾越的壕沟。
“杀一个够本儿,杀九个赚十个。”混战之中又响起了勿的豪言壮语,虽然有点老套,但一点儿都不落伍。
“宁为自由战死在沙场,也不要做卑贱的奴隶!”这是斯巴达克斯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不知道被谁复刻了。
“我还是要杀一百个,杀不完就不倒下。”
或许那些豪言壮语并不华丽,但却很坚定,坚定的让星光都更亮了。大片大片的星光,从夜幕上倾泄下来,洒在那片杀猪般的嚎叫声中,让奴隶主的抵抗,变的前所未有的苍白。
只见佳诺安手持一把大刀,冲在了前面。刀芒左右挥洒,热血左右激荡,如同乍黑乍亮的闪电,让奴隶主们颤抖。
尽管垂缀柔斯总是走在后面,但是他手里的剑却从不退缩。
六七个罗马兵,杀气腾腾的把垂缀柔斯围在了中间。垂缀柔斯不慌不忙,似乎根本没把那些敌人放在眼里,剑芒在他的指尖一如既往的飘逸着,以神出鬼没的剑气,不断聊拨着那些罗马兵内心深处的脆弱。每斩落一颗敌人的头颅,就像割下一叶韭菜那么轻盈。只是那“叮当叮当”的金属声,永远都是茫茫杀戮之中的最强音。
如果说前面有佳诺安,后面有垂缀柔斯的话,那么,勿则应该算是战场上的中流砥柱了。勿毅然决然的挺立着,像一只愤怒的,阿尔卑斯山上的熊,仿佛真的是不杀够一百个,绝不倒下似的。他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和他那万夫不挡的勇猛,让罗马兵在畏惧之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耶丝特米娅的大长腿又开始横冲直撞了,她每跨越一步,就会扬起一凛鲜红,尽管那每一步都走的惊心动魄,但最终的鬼哭狼嚎,就是对她最好的赞美。
不知道打了多久,总之,打的天边红霞涌动,打的大地黎明破晓,打的鸡都叫了,而罗马兵仍然源源不断。
就在混战的这个工夫,霍克带着高粱杆儿和乱蓬蓬来救援了。他们把掉进海沟的起义军捞了上来,即便是尸体也捞上来。能捞多少,捞多少。
海沟和海滩还是有区别的,海沟的堤岸是直上直下的,完全没有坡道,把巩二狗从十几米的海底弄上来,费了起义军不少的力气。
巩二狗脸色又青又紫,四肢冰凉而且僵硬,在苍白的月光下,显得比任何时候都白。他们把巩二狗脸朝下,架在膝盖上,借助体位,将海水从巩二狗的气管中排出。
但是,巩二狗仍然双眼紧闭,没有苏醒。
高粱杆儿看着乱蓬蓬,焦急的说道:“你来吧,心肺复苏也好,人工呼吸也罢,随便你怎么弄,只要把他弄醒就行。”
乱蓬蓬有些茫然:“心肺复苏?是什么?我不会呀,还是你来吧。”
就在高粱杆儿和乱蓬蓬,为救死扶伤而谦让的时候,巩二狗慢慢的睁开了又红又肿的眼睛……
巩二狗就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脚朝天,漂浮在半悬空,眼前的一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看到了冲锋陷阵的起义军,看到了迎风飘扬的起义军的旗帜,看到了即将过去的黑夜,也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尸体和鲜血。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还在继续为奴隶的崛起,而战斗。然而,巩二狗的视线,清晰的越来越短暂,他知道,他跟起义军,已经不在同一个时空了。
紧接着,眼前的一切全都模糊了,巩二狗就觉得一下子堕入了无尽的深渊……
“弟兄们,我走啦,斯巴达克斯,果德萨,再见啦……”这是巩二狗最后发出的声音。前面几个字隐隐约约的,像蚊子叫似的,后面的话,就完全无声无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