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神奇的逻辑所折服,林潼妤闭了闭眼,不断劝诫自己面前的人是个病人,他脑子烧迷糊了,你得体谅他。
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后,林潼妤拍拍他的脸,语气软下来。像在劝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手立起来,和他发誓:“你乖乖换衣服,我在这等你,好吗?直到你病好之前,我都不会走的。”
谢知宴别过脸,闷声道:“不要。”
他低低地垂着睫,眼皮子耷着,听起来十分委屈:“我每天给你送奶茶蛋糕,你都当没看到。”
林潼妤额角一抽:“看到了,我不是还吃了吗。”
谢知宴更生气了,薄唇抿在一起,嗓音委屈:“你都吃了,你还不和我说话。”
你也没找我说话啊。
林潼妤额边的冷汗哗啦啦地往下掉。感觉和这个心理年龄可能只有三岁的小朋友讲不通道理,林潼妤思考了一下,接下了这个惊天大锅,决定换一个思路。
“谢知宴,你家有温度计吗?”
先看看他烧到什么程度了。
谢知宴不说话。
林潼妤是真的被他这不配合的态度给打败了。
她走到谢知宴面前站定,插着腰,努力板着一张脸,让自己看起来凶巴巴的。
刚开口就垮台了。
“谢知宴,你能不能配合一点啊。”
像是刚刚才回过神,谢知宴瞳孔聚焦了些,有细碎的光汇聚到他的眼里,定定地看着她。
他眼神清明,咬词清晰,问的问题也和清醒时没什么差别:“林潼妤,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潼妤一僵。
她正想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谢知宴眼一闭,仿佛刚才的清醒只是回光返照,直挺挺地滑倒在沙发扶手上。半个身子都在外边,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滑落在地上了。
林潼妤赶紧跑过去,两只手伸到他的腋下,用力往上带,想把他扶起来。
谢知宴接近一米九的个子,林潼妤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扶着他像扶着一座大山。她使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没能撼动谢知宴分毫,见是在没办法,她空出一只手,去够沙发上的抱枕,垫在地上,让谢知宴滑落到抱枕上,上半身枕着沙发。
做完这些,林潼妤浑身都是汗,觉得自己真的是自作孽。
她现在也不知道谢知宴是醒着还是迷糊着了。
反正无论是清醒还是迷糊,对于她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余光瞥到不远处电视机下面的柜子,上面有一个医疗箱。看起来谢知宴已经打开过了,盖子都没合上。
林潼妤从里边找到冰袋和温度计,把冰袋放到茶几上,拿着温度计,蹲在谢知宴面前。
又开始犯了难。
谢知宴闭着眼,脸色比之前更白。眉头皱着,显然很不舒服,嘴里喃喃地在念叨些什么,她也听不太清楚。
林潼妤也不是没发过烧。
因为没人照顾她,她自己吃个退烧药,在被子里闷一天,第二天醒来就缓得差不多了。
这是她第一次照顾别人。
还是一个,非常,极度,不好伺候的小朋友。
林潼妤叹了口气,认命地戳了戳谢知宴的脸,柔声哄他:“谢知宴,醒醒,量完体温你再睡。”
谢知宴干脆转过头,看起来根本不想理她。
林潼妤:“……”
所剩无几的耐心彻底告罄,林潼妤抿了抿唇,强硬地把谢知宴的脸掰回来。
男人皮肤手感和他的脸一样好,又滑又细腻,因为发烧而在微微发烫。林潼妤脸一红,忍不住又捏了好几下,才拍拍自己的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谢知宴,张嘴,量体温。”
许是被她吵得烦了,谢知宴难得乖巧下来,将两只手臂抬起来。
林潼妤懵了:“我让你张嘴,你抬手臂干嘛?”
谢知宴:“夹着也能量体温。”
“……”
林潼妤是彻底服了。
她蹲在他旁边,戳戳他的脸,试图和这个时而清醒时而梦里的小朋友讲道理:“谢知宴,你穿的是长袖,我温度计没法放进去。”
谢知宴沉默了一下。烧得糊涂的大脑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慢半拍地啊了一声,扶着沙发边,上半身慢吞吞地直起来,愣愣地和她对视。
林潼妤以为他终于意识到了男女有别,要配合她了。
谢知宴开始动手解扣子。
他衬衫扣子本就开了两颗,又被他这么一解,露出大片胸膛,锁骨肩线清晰平直,再往下是刚才隐藏在衣服底下的,块状的腹肌。
林潼妤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迅速别过头捂住眼,崩溃地喊:“谢知宴你干什么啊!”
手里的温度计被抽走,滚烫的指尖触到手指皮肤,引起一阵颤栗。
林潼妤耳根子都红透了。
林潼妤越发后悔,她今天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
被她这么一喊,谢知宴神智清醒了不少。他撑着沙发边站起来,趔趄了几步稳住身子,单手捂着太阳穴,声音低哑:“阳台里有刚晒干的衣服,帮我拿一下。”
像是获了大赦,林潼妤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蹭蹭蹭跑过去。胡乱扯了件衣服,又跑回去,丢到他身上,转过身:“你自己换。”
身后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
他的嗓音还是很哑,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尾音稍扬,听起来心情不错。
悉悉嗦嗦一阵动静后,林潼妤背在身后的手心,被人轻轻勾了下。
“潼潼。”谢知宴认真喊她,“我换好了。”
怕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林潼妤还是没回头:“你退烧药放哪了?我刚刚找到了温度计和冰袋,没看到退烧药。”
身后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谢知宴。”以为他没听清楚,林潼妤不得已重复了一遍,“你家退烧药放哪?”
良久后,才传来男人不情愿的答复。
“没有。”
“没——”林潼妤声音徒然拔高,又及时打住。她拍拍胸口,平复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才没有口吐芬芳,平静道,“那你先回房间睡觉,我去给你买,行吗?”
林潼妤深吸了一口气,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没有再管他,径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比她预想的还要再糟糕一点儿,冰箱里除了冰水和啤酒,什么都没有。
连水果都没有。
林潼妤面无表情地关上冰箱。
她是真的无法理解。
怎么能有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谢知宴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个年纪的。
买完退烧药顺便买点食材吧。
他家什么都没,大米总有吧。
要是连大米都没有。
场面过于绝望,林潼妤不敢再往下想了。
林潼妤转身想回客厅,正撞上一堵墙,硬邦邦的,带着熟悉的木质香。
头顶上传来男人温热的吐息,她迟钝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墙,这是谢知宴的胸膛。
得出这个结论后,林潼妤捂着额头,稍稍后退了几步,想从他怀里钻出来。
她刚后退一步,谢知宴扣着她的后脑勺,又往他的方向扯。
被迫贴在男人胸膛上,隔着衣服她都能感受到男人滚烫的体温。寂静的空间内,闪着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十分清晰。
林潼妤感觉自己脸颊的温度快和谢知宴的体温差不了多少了。
意识到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林潼妤伸手,抵着他的胸膛,微微使劲儿:“谢知宴,你先放开我。”
男人的手从她后脑勺开始下滑,落到后颈的位置,力道未松,固执道:“不要,我好不容易梦到你,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梦?
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汇,林潼妤大脑开始运转,迷惑地眨眨眼。
他以为她来的这一切是个梦?
梦……
也不错。
那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林潼妤仰起脑袋,认真的观察他。男人低着头和她对视,皮肤瓷白,像块豆腐似的,瞳色似染了墨,她可以在里面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映。
嘴唇很干,应该是很久没有进水了。
林潼妤舔了舔唇,被蛊惑了似的,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反正他以为是做梦。
反正她迟早都要答应他的。
美色当前,她提早占一点小便宜,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给自己找好借口,做什么都显得心安理得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抵着他胸膛的双手缓缓上滑,搭在他的肩上。
林潼妤毫无预兆地踮起脚尖,双手微微用力,蜻蜓点水般的,迅速地亲了他一下。
男人唇瓣触感柔软,像果冻一样,因为发烧而带着点儿温热。
感觉还挺好的。
似是完全没想到她这个举动,谢知宴瞳孔一缩,眼底闪过错愕,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松了开来。
而罪魁祸首手背摩挲着唇,脸蛋因为害羞而泛着红,睫毛无辜的扑扇了几下。趁着他松开的片刻,灵巧地从他怀里钻了出去。
“我去给你买退烧药,你先回房间躺着等我。”
林潼妤顺手抄过放在茶几上的钥匙,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多大胆,在这里多留一秒钟都要原地爆.炸,逃似的溜了出去。
谢知宴愣在原地,维持刚才的姿势,回忆着刚才温热的触感,食指不可思议地抚上唇瓣,那个刚刚被吻过的位置。
良久,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高兴的事情。他心情极好的,低声笑了出来。
**
好在谢知宴家附近设施齐全,有药房有超市。
林潼妤买完退烧药,又走进超市,准备买一些能煮着吃的东西。
手机在不停地振动。
谢知宴每隔十分钟就给她发一条消息:【人呢?】
【什么时候回来?】
【到了没?我去给你开门。】
林潼妤被烦得头疼,很无情地回了一句:【再吵我就不管你了。】
那边很识相地安静了下来。
林潼妤很满意。
结账的时候,付完款,她点开微信,想给谢知宴发个消息说快回来了。
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不是,在做梦吗。
为什么,还会,给她发消息?
林潼妤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又一次站在谢知宴家门口,尽管兜里揣着钥匙,林潼妤还是感觉非常的五味杂陈。
这就是金融系第一名的套路吗。
万恶的资本家。
她恨恨地跺了下脚,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知宴。
她刚刚那个举动,在谢知宴清醒和梦里的情况下,完全就是两种意思。
如果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她还可以诓他说他在做梦。
如果他是清醒的。
林潼妤真的不想再去想这个可能性了。
她抿着唇,正思考着要不要直接把东西放下,一走了之得了。
当一个深藏功与名的雷锋。
门突然开了。
男人眸色沉沉,单手扶着门,嗓音哑而低:“你又要丢下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潼潼:美色误人,都是套路
谢小朋友今天开心地转圈圈,不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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