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洗衣机洗洗衣服。
田一禾心情好的时候,跟连旗说上两句闲话,聊聊今天外面冷不冷啊,晚上去哪玩啊之类之类的。心情不好就瞪着两只眼睛,跟炸毛的小公猫似的,一会说面条太烫了一会说衣服晾的不是地方横挑鼻子竖挑眼。连旗好脾气地笑,时不时捋捋他炸起的毛。
连旗天天变着花样给他买饭吃,高档的低档的有名的没名的,把田一禾本来就刁的嘴养得越来越刁。到后来田一禾腻烦了,他不喜欢饭店那种千篇一律的味道了,他想求新。他一边修指甲一边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一边眼睛跟探照灯似的随着连旗走来走去。等连旗在餐桌前忙活着摆上美味的时候,忽然开口:“我说,你会做饭不?”
“啊?”连旗推了推眼镜。
“做饭。”田一禾不耐烦地翻个白眼,“我想吃红烧肉。”
“那我现在去给你买?”连旗一副标准忠犬的模样,极富耐心地问。
“不,我要吃你做的红烧肉。”
连旗半天没吭声,他推了推眼镜,又推了推眼镜,然后他说:“我给你去买吧。”
田一禾来劲了,他扔下指甲刀从沙发上跳起来,摸着下巴绕着连旗踱步:“哦,原来你不会做饭。这不行啊炮灰,你想追我不会做饭可不行。你知道不?我的厨艺那叫顶呱呱,知道我最擅长做什么不?”
连旗真的差点就回答:“馄饨。”幸好他寡言的性格已经深入到骨髓里,两个字在唇边转了两转,没说出来。
“馄饨。”田一禾自己说了,还挺得意,“你可别看那个简单,难着呢,用什么肉用什么菜放多少盐……”他扳着手指头念叨,最后一摆手,“说了你也听不懂。反正,你得会做饭。”
连旗沉默了好一会,然后他说:“我会下面条。”
“行啊,那你给我下一碗。”
连旗像奔向战场一样慷慨赴义地进了厨房,噼里啪啦忙活近一个小时,等田一禾差点饿趴下的时候终于把面条端上来了。
田一禾看一眼花花绿绿黑黑红红的一碗东西,愣是没敢动。他说:“算了你买的菜其实也挺好吃的。”
连旗一回到书店,就让冯贺给他找烹饪学习班,还要速成的,还要家常菜的。冯贺内牛满面,老大你以前是混hēi • shè • huì的你还记得吗?你手下几十个兄弟你还记得吗?你是S城黑彩最大的庄家你还记得吗?那小子是正规彩票站的跟你势不两立你还记得吗?
冯贺没敢说这些,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来:“连哥,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喜欢那小子啥呀?”
这句话问完连旗就没说话,他站在书店清爽明亮的大落地窗前,望着对面脏兮兮的彩票站,目光深沉而又飘远。等冯贺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连旗开口了:“他含着眼泪气势汹汹地骂你的时候最好看。”
冯贺一脸的黑线,于是连哥你其实是个受虐体?
作者有话要说:老样子,周末两天不更文,哈哈
18
18、探听...
尽管冯贺心里千个不愿意万个不愿意,但是老大的话还是得听,赶紧动用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开始找吧。找来找去也没有这样的呀,教英语教书法教电脑教会计教物流教拉丁舞健美操,就是没有教做饭的。好不容易打听到S城的妇女会馆弄了一个家庭烹饪学习班,可也不能让自己老大跟一帮家庭主妇老娘们学厨艺不是?
但连旗不在乎这个,他很随意地瞅了一眼,说:“挺好。”
这就算拍板了!
于是那天上午,连旗开着自己那辆极为低调的辉腾去妇女会馆学厨艺;于是在场七个人,其中还包括妇女会馆怕冷场现找来的两位,就连旗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于是主持人一边忍笑一边帮连旗系上早就准备好的嫩绿嫩绿的连衣围裙,胸前还绣着一只嫩黄嫩黄的小鸭。
可冯贺和连旗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学习班是妇女会馆搞的一个新活动,遍S城办这种班是头一份,也算给三八妇女节献礼了,是要上电视做宣传的,证明咱新时代的女性家庭事业两手抓,两手都挺硬。
结果田一禾正美滋滋地吃着连旗刚刚做好从厨房里端出来的红烧肉,喝着大米粥,就看见电视里主持人笑吟吟地向广大观众朋友报告一个好消息,然后连旗就出来了,还是第一排。在一众姹紫嫣红娇声曼语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好似一比红色娘子军里的洪常青,十二金钗围着的贾宝玉。嗯,就是岁数大了点。
别看连旗位置挺搞笑、装扮挺搞笑,但态度是极为认真的。拧眉攒目地跟饭锅饭勺较劲,好像不是在炒菜而是在摔跤,跟身上可爱的小绿围裙小黄鸭,配成一幅极富喜感的画面。
田一禾当时就喷了,他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冲电视点着手指头,大声喊:“炮灰我靠你快过来,你上电视啦!”
连旗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推了推眼镜:“马上,菜快炒好了。”
画面多说十几秒,晃一晃过去了。田一禾笑嘻嘻地踱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调侃他:“行啊炮灰,你挺上相。”
连旗憨憨厚厚地嘿嘿乐,把香菇扒油菜盛到盘子里,还用筷子稍稍摆了个造型,递给田一禾:“你尝尝,我新学的。”
田一禾伸出爪子拈起一根油菜,吸溜抽到嘴里,吧嗒吧嗒:“嗯,别说,大有长进。”
“行,你觉得好就行。”
田一禾把菜端回餐桌上,一边吃一边看着连旗在厨房里忙活。不用他说田一禾也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要去学厨艺,能有个老爷们心甘情愿混在一堆女人中间学做菜给你吃,田一禾觉得这种小攻他以前没遇到过,以后估计也够呛能遇到。
他夹块红烧肉塞到嘴里,心想,这个炮灰也挺好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冯贺正为找连哥莫名其妙的要求痛苦着呢,然后他接到了明锋的电话。冯贺对连旗说:“连哥,我出去一趟,跟朋友吃顿午饭。”
“行。”连旗正忙着对账,头都没抬,“一会也有个朋友要来见我,我也得出去吃。”
“成,连哥,那我先走了。”
冯贺裹上羽绒服,穿过一个十字路口,走到角落里的必胜客,找到明锋:“你小子不是忙什么发布会呢吗?怎么有空来找我?”
明锋把纸戒指放到桌上。
“干吗,求婚哪。”冯贺笑着打趣。
“你想得挺美,这是邀请函,入门卡。”
“拉倒吧,你那个什么会我才不去凑热闹,一堆人穿得挺光鲜不说人话,我听都听不懂,简直受罪。”两个人熟都不能再熟了,冯贺说话也不忌讳。
“那就留着作纪念,万一相中谁了呢。”
“去你的,那也得是几克拉钻的呀,给个纸做的谁要?”冯贺瞅了瞅明锋,“你脸色不好啊,这两天没睡好觉吧。”
“有点累了。”明锋抿了口咖啡,他犹豫了一会,说,“大贺,问你个事。”
“说。”冯贺往嘴里塞披萨饼。
“是……江照。”
冯贺差点把自己噎着:“不是吧你问他?你对他感兴趣?”
明锋笑笑,没接口。
冯贺瞅瞅他的脸色,突然灵光一闪:“我靠,你是不是跟他……”
明锋轻轻点点头,冯贺一拍大腿:“哎呀我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怎么跟他啊。”
明锋切下一块牛排,轻描淡写地说:“只是我在国内的三个月,想找个伴。”
“行了吧你。”冯贺根本不理会他打的马虎眼,“我不知道你?你是那种随便找个伴玩的人吗?想找伴你以前干吗去了?在国外怎么不找啊?完了,你看上他啦。”
明锋慢慢咀嚼着牛排,低声说:“也许是吧。”
“唉。”冯贺长叹口气,“江照那小子真是挺有勾人的气质。跟你说实话吧,当初我就是看上他的干净劲儿了,还一副万事不挂心的样子,对什么都是淡淡的,看我们在一起嗨跟看电影似的,整个一局外人。我就想,这小子,怎么TM的就这么带劲呢?”
明锋没说话,他静静地听着。
“可住在一起就满不是那么回事。明锋我跟你说,江照最适合当情人,就是天黑了在一起天亮了拜拜各过各的那种。要真住一块,能累死你。我跟朋友出去喝一顿酒,他能一个小时打来一通电话,比TM女人还烦。我要是告诉他也许八点回家,他就八点给我打,一分钟都不差。哦,对了,还有那个黑皮包。又脏又破,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金银宝贝,他守着跟守家产似的,碰一下都不行。最后你看,什么都不要,就把那个拿走了。”他咋咋呼呼地指指自己的脑袋,“那时我真怀疑,他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明锋喝下一口咖啡,说:“也许那是他关心别人的一种表现,不过极端了点。”
“哈。”冯贺翻了个白眼,怪声怪气地说,“你俩真应该是一对,你这脾气,把人都往好处想,没准能忍得了他。”
明锋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有没有晚上睡不着出去散步的情况?”
冯贺猛地瞪大眼睛,半天大叫一声:“不是吧,他跟你也……”引得旁边就餐的人都看他。
明锋摆摆手:“你小点声。”
“好好好。”冯贺降低了音量,“你不知道,当时给我吓坏了。大半夜的不睡觉,突然跑出去一会开窗户一会关煤气的,谁不害怕啊?我TM还以为他梦游呢,愣是不敢出声。”
明锋松了口气似的:“原来不是我的问题。”
“什么你的问题啊,你别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就那样,成天紧张兮兮跟个精神病似的。”
“大贺。”明锋瞅了他一眼。冯贺息事宁人地举起手,“行行,当我没说。哎呀反正你得想好喽,江照有时候是挺好,真好,可有时候也太粘人了,有时又冷得要死,你就说吧,我再怎么不对,也跟他住了一段日子了,他说走就走,一点怨气一点留恋都没有。你说这正常吗?他这样的,一般人受不了。”他故意上下打量明锋几眼,笑着说,“当然了,没准你不是一般人。”
明锋淡淡地说:“每个人的成长都有背景,做事都有原因,咱们不能用自己的观点去看待别人。咱们认为对的,不一定都对,咱们认为正常的,不一定都正常。”
“对,我看你就快不正常了。”冯贺一拍他肩膀,“行,哥们,别说做兄弟的没提醒你,自己好好掂量,那小子,麻烦着呢,跟他过一辈子,你真能累死。”
明锋一笑:“再说吧。”
冯贺跟明锋“SayGoodbye”,看着明锋开车走远,肚子里暗自好笑。没想到明锋居然会看上江照,不过是找个伴,找个什么样的不好?盘亮条顺会来事儿,遍地都是,用得着一棵树上吊死吗?
冯贺一边核计一边走回小书店,正碰巧几个人从里面出来。冯贺抬头瞧见了连旗,点头道:“连哥。”
“嗯,你回来的正好,我跟丁哥出去吃口饭,你看着店。”连旗往旁边一指,冯贺顺势看过去,见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好像略比连旗年轻些,微笑着看着自己。他忙恭敬地点头招呼:“丁哥。”
丁白泽微一颌首:“冯贺是吧,以前见过一面。”他略略偏头,身后一个人走了上来,凑到丁白泽身边。冯贺无意中瞥了一眼,他一下子定住了。
那是一个年轻人,大冷的天居然只穿着一件略为宽松的深蓝色的毛衫,低低的领口,露出脖颈上的银色的项圈,当中一条细链,隐没在衣服里。
年轻人极白,肌肤近乎透明而细腻,简直像羊脂玉雕出来的一样。绯色的唇轻抿着,眉目之间带着一种冰冷的艳,还有一种独然的孤傲。冯贺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静谧,衬托着这一点无声的美,他的心口像是被人透进了一根针,突然刺痛了起来。这种刺痛绵长而又纠缠,令他简直难以呼吸。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连哥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那我们先走了。”
冯贺不知道自己会没回答,回答了什么。总之,当他警醒过来的时候,小书店门前就剩下他一个人,站在灰白色的雪地当中,青石板的石阶上。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过来,在心底打个旋又呼啸着吹出去。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来吧来吧,猜猜这个美丽的年轻人素谁??素谁??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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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黑皮包...
说到底明锋跟冯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冯贺一向没有耐性,他不可能对一个“伴儿”付出太多,他觉得不值。但明锋不是,他希望身边每个人都好好的,都能快乐,他能轻易地原谅别人的错误,只要不太过分。他认为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经历和成长背景,然后才会形成个体差异,他能包容这种差异。说白了,明锋的心胸跟冯贺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明锋只是觉得江照有问题,但问题出自于哪里却不知道。他来问冯贺,发现冯贺根本没拿这个当回事,只是说明江照的紧张和神经质是一直都有的,并非因为跟自己在一起。
不过没有关系,明锋有的是耐心和韧性。他能在移民之后一连几年坚持给冯贺写信,足以证明他性子中的坚定和持久,换个人能吗?
明锋先赶去万豪酒店,进行明天发布会的最后准备,跟Tomas和一众模特工作人员又忙活了大半天。其实开这种PARTY,明锋已经相当有经验了,没正式开始前,你会发现什么都比较混乱,什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