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天价缂丝织品上织就的就是一幅精神图腾。
从王传子的四合院里出来,武天权并没有回到那片乱葬岗去,而是给文管所的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说有事要先回一趟省城,就带着邱晓宇刻意绕开乱葬岗,直接朝那条土路上走。
此时的乱葬岗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十个警察在周围警戒,土路上甚至出现了几个交警在维持秩序。上河坝村的乱葬岗发现大型古墓的消息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在四邻八乡传开了,喜欢看热闹的人开始络绎不绝地朝乱葬岗聚集。甚至有开着私家车的人来瞧热闹。原本就很狭窄的乡村土路显得越加狭窄壅塞。
乱葬岗被几百上千的围观者围挤得好不热闹。
武天权教授之所以要绕开乱葬岗,是怕被混杂在人群里的记者堵住。
现在的记者,嗅觉比狗鼻子还灵敏,武天权的声名在圈子内又是如日中天,所以武天权对记者多少有种排斥的心理。
武天权教授的那辆丰田越野车就停在土路的边上,他和邱晓宇径直上了车。
邱晓宇虽然年轻但驾车技术却异常熟练,她现在既是武天权教授的学生,又是武天权教授的助理,更是武教授的专职司机。由于常年跟随武天权教授在野外做学术调查,所以她的驾驶技术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邱晓宇启动了越野车的引擎,一进一退一打方向之间,就已经彰显出一股男司机才有的霸气。就连不远处正在维持着秩序的交警对她也有点儿刮目相看了。
这丫头片子的几个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在狭小的方寸间熟练从容地就将体形剽悍的丰田越野车掉了头,然后加上油门,一溜烟儿地走了。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武天权教授显得异常兴奋,朝邱晓宇说道:“晓宇,今天我们的收获简直是太大了!太大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有种预感,我几十年来一直在苦苦寻觅的那条在历史迷雾中神秘消失的族类的线索,就要在上河坝村的那片乱葬岗找到答案了!回去后,你立刻把刚才用手机照的照片放电脑上,然后用投影仪放出来。没想到这件东西会落在王传子的手上,而且还被他保存得那么完美无缺。这可真是天意啊!”
“教授,那件缂丝织品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值钱吗?”邱晓宇边开车边问。
武天权立刻盯了一眼邱晓宇说道:“晓宇,要是王传子用这样的方式问我这个问题,那就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怎么你也这样问这个问题?这不是值多少钱的问题,这是价值问题,是学术研究的价值问题!能用值多少钱来衡量吗?”
邱晓宇咯咯咯地笑着狡辩道:“我这不是问得通俗了一点儿吗?”
武天权说道:“别想伶牙俐齿狡辩,我是怕你当着旁人这么问,丢我的人。”
“好,算我问得草率了,我接受老师的批评和指正。不过教授,那件东西上面织的图案究竟代表着什么呀?我怎么看不出有啥特别之处啊?你要说是一些符号,我倒是能看懂一点儿,但是,我怎么看着就像是一座城池或者迷宫的样子?”
武天权教授仍旧略显兴奋地说:“你的眼力还真是不错,算说到点子上了。不错,那上面的图案就是一座城池的平面图,我姑且叫它‘幻想之城’。”
“幻想之城?我没明白。”
“简单地说,那件缂丝织品上织就的就是一幅精神图腾。”
“精神图腾?”
“对,精神图腾。就像唐卡上绘制的坛城。”
“我懂了,你是说那件缂丝织品上编织的就是一座幻想中的城池,或者说一座象征着精神归宿的家园。”
“可以这么说。晓宇,你的悟性真的不浅,呵呵……”
“可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如果就是一座幻想中的城池,那这个事情你就兴奋得有点儿无厘头了。每个人都有幻想的自由,而且每个人都可以幻想出一座自己的城池,这……这……”邱晓宇有点儿不知道该如何来委婉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和观点了。
武天权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呵呵……晓宇,你还是太年轻,没有透过事物的现象看到本质的眼力。不过这不怪你,因为你的阅历还不够,呵呵……要让你心服口服,我就先得跟你从这件缂丝织品本身说起。首先你得知道什么是缂丝。缂丝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编织工艺,它跟一般的锦缎编织工艺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一般锦缎编织工艺都是采用通经通纬法,即纬线穿通织物的整个幅面。而缂丝却不是采用这样的工艺,它采用的是‘通经断纬’的特殊编织工艺。它以生蚕丝为经线,彩色熟丝为纬线,采用通经回纬的方法织成平纹织物:纬丝按照预先描绘的图案,各色纬丝仅于图案花纹需要处与经丝交织,不贯通全幅,用多把小梭子按图案色彩分别挖织,使织物上花纹与素地、色与色之间呈现一些断痕,类似刀刻的形象,这就是所谓‘通经断纬’的织法。古人形容缂丝‘承空观之如雕镂之像’。古人早就把缂丝这种织品比作‘织中之圣’,而且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按照当时的工艺水平,没有相当的财力物力,不经过经年累月的编织,是不可能把这么大尺幅的缂丝织品编织成功的。而且,这种缂丝织品,历朝历代都是皇家的御用贡品,民间出现这么大尺幅的缂丝织品,是根本不可想象的。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说,王传子手上的这件缂丝织品,就是一件神物!”
“神物?教授,恕我直言,你跟我讲的这些,我只能承认它是一件极其珍贵的无价之宝,你怎么又把它上升到神物的高度上了?这未免有点儿……”
武天权教授呵呵笑道:“要把这个问题跟你说清楚,还真不是三言两语的事情。不过,我之所以现在就敢这么说,是因为这件织品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太过特殊,我都有种蹊跷的感觉在里面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会从我的研究成果里得到全部你想知道的答案。我绝对相信,当我把这个研究成果公之于众的时候,一定会在学术界引起震动。注意,我说的是震动!我现在真的很兴奋,真的,我现在脑子里的线索凌乱而且复杂,我得尽可能快点儿把这些线索按照它应有的逻辑和秩序穿缀起来……”
说这话的时候,武天权教授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