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从对乔棣棠的美貌震惊中回过神来。
唐锦颂被打醒了,很快眼底聚积起愤怒。不过,他一向喜欢美人。若对方是个丑女,他或许会生气,对方那一双眼睛漂亮得很,他心里多了几分容忍。
见自家表哥被打,乔月楠心里很不舒服。瞧着周围的男子望向乔棣棠的目光,她心中更不舒服了。她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往日大家的目光都会放在她身上,如今竟然都被一个低贱的商户女迷住了。
一旁的一位姑娘道:“她一个商户女怎么敢打伯府的世子,胆子挺大啊。”
另一位姑娘道:“就是!要给她点教训,不然不知道尊卑。”
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月楠,仔细看这姑娘跟你还有几分相像。”
乔月楠的脸立即沉了下来。
她最烦旁人拿她身份的事情说事,这种低贱的人怎么配和她相提并论。
旁边的人瞧着乔月楠的脸色不对,连忙扯了扯这位姑娘的衣裳,示意她不要再说。
那姑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闭了嘴,又怕得罪了乔月楠,张了张口想解释两句,却见乔月楠已经快步朝着那商户女而去,她们连忙跟上了。
乔月楠来到乔棣棠面前,怒斥:“你个商户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还得意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来人,把她的脸给我打烂了。我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得意起来。”
这种下贱的货色怎么配长得像她,她今日毁了她的脸,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乔棣棠淡淡瞥了一眼乔月楠。这便是她那位二妹妹吧,是父亲趁着母亲悲伤之际和唐氏生出来的孩子。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又冷了几分,说出来的话语调虽然平缓却又极具攻击性。
“这位姑娘又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张嘴闭嘴就是污言秽语,毫无世家贵女风范。”
乔月楠听乔棣棠如此说她,心头的火更盛,眼前这个低贱的商户女竟然敢这般对她说话。
就在她再次开口说话之前,乔棣棠先开口了。
只听她一字一顿,平静地说道:“不过也对,一个被扶正的外室所生的女儿,又能指望你懂什么叫礼义廉耻。”
她在一楼观察了一晚上,明白想要混到二楼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真的混进去了,探查消息也不易。
罗幕消失太久了,她等不及了。
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回到泰平伯府,用泰平伯嫡长女的身份去打听。
刚刚打唐锦颂那一巴掌时她就想明白了这些。
唐氏和乔月楠在京城中得意太久了,久到大家都快忘了她们的身份。她既已决定回府,自然得帮大家好好回忆回忆。
这话一出,整个大堂一片寂静,落根针都能听到。
泰平伯的情感纠葛虽然过去十几年,可此事过于惊世骇俗,世人皆知。只不过碍于他的权势,以及安顺伯新贵的身份,没人敢当众议论。如今这个商户女胆子倒是大得很,竟然敢当着泰平伯府千金的面说出来这种话。难道她疯了不成?
青儿震惊地看向自家姑娘,又看了看对面的乔月楠。
怪不得一向淡定的姑娘竟然会这般生气,原来这是府里那位生的女儿。
乔月楠气得脸都白了,她扯着唐锦颂的胳膊,怒极道:“表哥,给我打死这个贱人,打死她!”
唐锦颂也收起了玩味的目光,脸色沉了下来。
唐氏是他的姑母,这姑娘即便长得再漂亮也不能侮辱他的长辈。
“本少爷给你脸了是吧,你真当本少爷没脾气?”
顾闲庭出去了一趟,此刻回到了包房,他开口道:“王爷,时辰不早了,该——”
话未说完就被诚王打断了。
“嘘,看戏呢,等会儿。”
顾闲庭不解,戏刚刚不是已经结束了么,他大步来到了窗边,看向了楼下。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乔棣棠的背影,以及对面一众愤怒的世家子女。他冷眼看着下面的那群人,眼底有几分厌烦。
这些人整日闲着没事做,只会惹是生非。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酒楼掌柜的突然走了过来,冷着脸对乔棣棠道:“这位姑娘,你以下犯上,这里不再欢迎你,请你出去。”
乔棣棠瞥了一眼掌柜的。
孙记酒楼显然是欺软怕硬又不想惹麻烦,所以在双方动手之前将她请出去,等到了外面任由对方对付她,这就和他们酒楼没什么关系了。
在没有搞清楚酒楼的主人是何人时,她没必要撕破脸皮,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般一想,乔棣棠微微一笑:“掌柜的,你来的倒是及时。”
乔棣棠话语中有丝讽刺之意。
“不过,嫡姐教训不听话的庶妹也叫以下犯上吗?掌柜的这番话是不是说错人了。”
嫡姐,庶妹?
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的事情再次迎来反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乔棣棠脸上。
乔月楠当即便反驳:“你这贱人胡扯什么?我母亲乃安顺伯府的嫡长女,是我父亲的正室。你又是哪里来的东西,竟然敢冒充泰平伯府的嫡女!”
面对乔月楠的污言秽语乔棣棠面色平静,道:“正室?可据我所知你母亲在生下你时还是无名无分的。那时泰平伯已有正室,你并非正室所出,不是庶出的又是什么?”
这是乔月楠的逆鳞,也是世人质疑却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来的事情。
乔月楠怒极,抬起来胳膊朝着乔棣棠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却没能打在乔棣棠的脸上,乔棣棠一把抓住了乔月楠的胳膊,低声道:“二妹妹,你可想清楚了,妹妹打姐姐,可是以下犯上,不懂规矩,你还想不想嫁诚王了?”
乔月楠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爱慕诚王的!
这是乔棣棠根据刚刚乔月楠和唐锦颂的对话猜的,此刻看着乔月楠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没猜错。
乔月楠瞪着乔棣棠,见乔棣棠脸上的神色十分自信,心里难免泛起了怀疑。
乔棣棠不是随她母亲嫁去商户了么,她不是应该生活得很凄惨吗,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般体面的模样。
“你不可能是乔棣棠!”
乔棣棠一把甩开乔月楠,笑着说:“怎么就不可能了?”
乔月楠面色难看得很,道:“你不是在江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如何证明自己就是乔棣棠?”
乔棣棠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来一封信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的确在江南生活得好好的,确实也不想回京。不过呢,祖母和父亲太过思念我,写了十几封信求我回京。长辈有所求我也不好一直推辞,我这才不得不回来了。”
乔月楠认得父亲的字,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她的脸色变得煞白。
父亲为何要让乔棣棠回京……
他明明知道母亲最讨厌他的原配夫人以及她生的女儿,府中的下人们也从不敢提起。他背着母亲将乔棣棠接回来不就是在打母亲的脸吗?
顾闲庭本来面无表情盯着下面的吵闹,听到此处也难得怔了神。
竟然是她……
诚王正想和顾闲庭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慨,就见顾闲庭目光有些奇怪,他好奇地问:“认识?”
顾闲庭斟酌一下,道:“这位姑娘的外祖父是尉迟将军,微臣幼时曾在将军府见过她。”
听到尉迟将军这个名字,诚王神色郑重了几分。尉迟将军当年抗击敌国,战死疆场,是北冥国的英雄。
“原来是老将军的外孙女。”
掌柜的最是懂得察言观色,他立即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形。一个原配所出,一个继室所出,两个都是不好惹的。泰平伯府的家务事还是由伯爵府去断吧。他笑着说:“抱歉,恕我眼拙,没认出来乔大姑娘,以后乔姑娘来酒楼打八折。”
乔棣棠:“掌柜的客气了。”
看着掌柜的对乔棣棠客客气气的模样,乔月楠失声尖叫:“你一定是假的,你不是乔棣棠!”
不,不行,乔棣棠不能回来,她若是回来了自己的位置岂不是很尴尬?
乔棣棠淡淡瞥了她一眼,懒得再跟她纠缠下去:“你回去和祖母及父亲说一声,这几日我便会回府去。”
不待乔月楠有所反应,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这时唐锦颂也回过神来了,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乔棣棠,他上前半步,笑着说:“原来是一场误会啊,大家都一家人,我是你舅舅家的——”
“表哥”二字尚未说出口就见乔棣棠从他身边走过去了,脚步丝毫没停,全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乔棣棠心中泛起冷意。
表哥,他也配?
诚王看着乔棣棠的背影,又看向一楼仍在咒骂的几人,见乔家二姑娘眼中有几分恨意,他朝着侍卫招了招手。
“护送乔大姑娘回府。”
“是,王爷。”
乔棣棠出来时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外,她正要上车,一旁走过来几名护卫。她停下脚步,看向众人。
护卫影上前,朝着乔棣棠抱拳行礼:“乔姑娘,我们奉王爷之命送您回府。”
乔棣棠神色微怔,她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王爷。
“王爷?哪位王爷?”
护卫影:“诚王殿下。”
乔棣棠再次怔住。她一直想打听和诚王相关的事情,结果身边的人连诚王府都难以靠近,每次一靠近就被撵走了,有一次甚至被怀疑是哪里派来的奸细差点被抓起来。没想到今日一露出来身份,没用她去找,诚王自己就出现了。
果然,身份有时候是个好东西。
只是诚王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护送她?难道刚刚的事情被诚王看到了?
不管什么原因,既然诚王主动送上门来了,她自然不会拒绝,她微微福身,还了一礼:“劳烦大人了。”
护卫影:“乔姑娘客气了。”
这边乔棣棠刚刚上马车,乔月楠和唐锦颂等人就出来了。看着诚王身边的护卫影亲自守在乔棣棠马车旁,所有人都露出来震惊的神情。
诚王竟然让自己身边的亲卫去护送乔棣棠!
乔月楠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她平日里想见诚王都见不得,没想到诚王竟然对乔棣棠这么好。
一旁的公子哥儿拍了拍唐锦颂的肩膀,道:“咱们这位诚王殿下最是风流不羁,喜欢颜色好之人,锦颂,我看你这次没戏了。”
唐锦颂脸上依旧是吊儿郎当的神色,嘴里念叨:“有戏没戏等日后再看。”
若对方只是个商户女,那便是个玩意儿。可对方竟然是伯爵府嫡长女,与他的身份十分相配,那便和从前不同了。
马车内,乔棣棠丝毫没有因为即将要回伯府的喜悦之情,亦没有诚王派人护送的激动,她看了一眼青儿,又瞥了一眼马车外。
二人陪伴多年早已有默契,乔棣棠虽然没说一个字,青儿却在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起身走向了马车外。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今日多谢王爷来为我家姑娘解围,我家姑娘十分感激王爷,只是不知王爷为何要送我家姑娘回去?”
“王爷可是与我家姑娘有旧?我家姑娘幼时曾在京城,后来一直定居云城,王爷是在京城认识的我家姑娘还是在云城?”
“我家姑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头疑惑不解,想表达一下对王爷的谢意。”
……
青儿在外面说了许多,可对方却一个字都没说。
乔棣棠轻咳一声,提醒她不必再多问。
青儿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准备进去了。
就在这时,护卫影说了一句:“属下只是听命行事。”
青儿反应迅速,笑着说:“多谢王爷,多谢大人。”
进入马车后,青儿对着乔棣棠摇了摇头。
乔棣棠点了点头。
这位诚王似乎并非如传闻中一般是个风流王爷,不管是从前些日子探查他的行踪,还是今日他身边的护卫来看,他都不简单。
若是他太好查探反倒是越不可能是那个人,如今查他阻碍重重,正说明他极有可能是那个人。
下了马车,乔棣棠对护卫影道:“多谢大人今日送我二人回来,我想送些东西表达对王爷的谢意,不知该送往何处?”
护卫影:“举手之劳,乔姑娘客气了。”
说完,护卫们离开了。
回到院中,乔棣棠道:“收拾收拾东西吧,明日回伯府。”
今晚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泰平伯的耳中,泰平伯本就催她回京,得知她已经回来定会来接她回府。
青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