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那日从宫宴离开后,沈沉心中气郁,没再去西华别苑。皇后特意弄这一场宫宴为他相看,结果却得知沈沉回了东宫,皇后差人去请,沈沉也不愿来。

皇后有些不悦,待宫宴结束后,摆驾东宫。

沈沉将程玉打发走后,沐浴一番,更了衣,他心中火气未散,积在心口,但尚且能压制。沈沉取了本古籍看,原是想静静心,可不知为何,反倒更为躁动。

他搁下古籍,捏了捏眉心,脑中闪过一些不堪的记忆。

是在那房间里,不受控制地与那狐媚子……

沈沉闭上眼,强行掐断自己回忆。

正烦着,听得皇后至。

皇后脸色不佳,径直闯进来,劈头盖脸地训斥:“沉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之事了。何必如此避之莫及的模样?”

沈沉开口,嗓音有些哑:“母后,儿臣只是如今对此事没有兴趣。”

皇后在榻上坐下,沈沉十八九岁时,皇后便想为他张罗,他那时说的理由便是无心于此,再等两年。

“你都二十二了。”皇后倒也不舍得真说什么重话,她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自幼宠爱。

皇后叹了声,软了声调:“沉儿,即便你不想娶妻,也该纳两个妾室,总不能宫中一个女子都没有。”

她说着,忽地想到什么,脸色大变,压低声音道:“沉儿,你老实与母后说,你是不是……有隐疾?”

这就说得通了,难怪一直不肯亲近女人。恐怕当年便有,一直碍于自尊心不敢告诉自己。

皇后一副为难的神色,她的沉儿可是太子,若是真有隐疾,的确不能宣扬,不然定然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淑贵妃、德妃之流对太子之位一直虎视眈眈。

皇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索该如何是好,“没事的,沉儿,隐疾而已,也不是不能治。母后给你想办法找些医术高明的大夫,宫中的太医靠不住,那就找民间的大夫。”

皇后在后宫沉浮争斗多年,冷静地安排着。

沈沉脸色一沉,打断皇后的精心安排:“母后,您想多了,儿臣身体很好,并没有隐疾。儿臣的确只是对成婚没有兴趣。”

皇后一脸狐疑,随即又想到什么,脸色再次变了变。

“你……喜欢男子?程玉?”皇后大胆地猜测,难怪他平日里只与程玉玩得来,哎哟真是造孽了,隐疾还能治,可若是喜欢男人……

皇后扶了扶额角,几乎要从榻上跌下去。

沈沉脸色更黑:“母后,我不喜欢男人!”

他现在觉得母后和丹阳侯夫人不相上下。

皇后却一点不信:“你别骗母后了,若非如此,你怎么这些年从未宠幸过女子?就连当时为你安排的晓事宫女你也推了……”

原来一切早在多年前就初现端倪,皇后几乎要晕过去了。

沈沉头痛得很,本就心头郁结,此刻还要应付皇后,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只好耐着性子向皇后保证:“我一没隐疾,二没喜欢男人,母后您放心吧。儿臣还有些政事要处理,母后先回去吧。”

好容易送走皇后,沈沉还是无心处理政事,不知为何,竟满脑子都是那狐媚子。这日夜里,沈沉梦见那狐媚子。

他自梦中惊醒,一身的汗,将被衾都打湿。

沈沉坐起身,记起方才的荒唐梦境,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

他竟然……

沈沉有些难堪,这种事于他而言太过陌生,他一向理智自持,做那种梦也只有少年时初晓人事。

为何会如此?

沈沉皱眉,沉沉坐在黑暗之中思索这个问题。

思索良久,并未得出答案。

大抵是因为他久旷,今日骤然发泄一番,所以才会如此吧。

沈沉再次睡下去,后半夜倒是平静无梦。

只是后来两夜,他又梦见那狐媚子。

沈沉今日要去刑部大牢里提审梁平章,询问案子细节,程玉也陪着。

丹阳侯嫌弃程玉平日里太过清闲,要他同太子殿下学着些。程玉起了个大早,嘴里还忍不住打呵欠,“殿下就算要去刑部大牢,也不必如此着急吧。”

沈沉看他一眼,道:“丹阳侯说得不错,你这副懒散的模样,是该改改。”

程玉哈了声,多年相交情谊让程玉察觉到沈沉今日心情不佳。一般沈沉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在他跟前晃,不然触到他霉头,倒霉的就是自己。

程玉自己靠去一边,闭目养神。

“若是一个人接连几日梦见另一个人,你认为是为何?”沈沉忽然开口。

程玉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沈沉这是问自己,他睁开凤眼,答沈沉的话:“若是男人梦见女人,那就是喜欢呗。”

沈沉淡淡道:“你说得如此笃定,想必一定自己经历过吧。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倒霉?孤改日见到丹阳侯夫人,一定相告。”

程玉一噎,自己好心回答沈沉的问题,还要被他阴阳怪气,真是……

果然他今天心情奇差。

程玉撇了撇嘴,他还未睡醒,也懒得理会沈沉的阴阳怪气,只是打定主意不再触沈沉霉头,闭上眼,再不说话。

沈沉看程玉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喜欢?

绝无可能。

他怎么可能喜欢那狐媚子?

他与那狐媚子统共只见过两面,即便有肌肤之亲,也不可能因此喜欢上她。他可没有这样肤浅,只因为身体上的欢愉而喜欢一个人。

是的,沈沉承认,那一天的确有欢愉。

但那欢愉也是建立在他中了药的情况下,并非他的真实意志,他更无可能因此喜欢那狐媚子了。

不过那狐媚子倒是安分,他派去盯着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这几日那狐媚子都未曾出过府门。

沈沉收回视线,不再想此事。

听闻太子亲自前来,刑部尚书与刑部两位侍郎也只好都跟着,不敢松懈,怕哪里得罪这位主儿。

“殿下怎的还亲自过来,其实你发个话,臣等差人将要犯送去政事堂即可。”刑部尚书揣着手跟在沈沉身侧,拍沈沉马屁。

沈沉并未接话,只问刑部尚书梁平章在哪。刑部尚书见沈沉不吃自己这套,悻悻笑了笑,闭了嘴,领沈沉前往关押梁平章的牢房。

梁平章眼神浑浊,毫无焦点,形如枯槁一般坐在牢房中。刑部尚书命人将梁平章放出来,带去审讯室交由沈沉审讯。

“梁平章,你为何要杀你的妻子?”

不过沈沉不论问什么,梁平章皆是一言不发,就这么与沈沉僵持着。

沈沉打量着梁平章,他查过梁平章,梁平章是贞平元年中的进士,后来从小县令一步步做到如今巡抚的位置。他的档案非常干净,每一处都政绩斐然,且得百姓拥戴,像这样一个人,怎么看都是一个为民为君的好官,而不像一个杀人凶手。

程玉在一边看得犯困,大牢里阴森湿冷,待着并不舒服,他决定出去透口气。

没料到就是出去透口气的功夫,沈沉出了事。

沈沉冷扫梁平章一眼,忽地站起身,下一瞬晕倒在审讯室中。

平生惊慌失措,赶紧将殿下带回了东宫,请太医前来问诊。太子受伤这样的大事,瞒不住皇后,皇后一听沈沉生病,很快赶来东宫。

皇后凤仪万千,瞥了眼程玉与平生,问道:“出了什么事?”

程玉回忆一番,道:“回娘娘,臣今早与殿下一道前往刑部大牢,只记得殿下今早脸色不佳。兴许是这两日太累,病了。”

平生闻言附和:“殿下这两日是格外忙碌,脾气也格外差些。”

沈沉是因总想起宝言,却又不愿想起,故而让自己变得忙碌,从而没有时间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皇后听完两人的话,叹了声:“沉儿也真是,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不会照顾自己。想来到底是男人,身边还是需要个女人才好。”

话音刚落,太医给沈沉看诊完,起身复命:“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脉象十分不稳,这病来势汹汹,似乎有些不妙,甚至已经……有些危及生命。”

太医眉头紧皱,觉得甚为棘手,他还未见过这样的病症……也瞧不出个症结所在……

皇后斥道:“什么意思?沉儿身子素来强健,好端端怎么会病得这样重?”

太医扑通跪倒在地:“回禀皇后娘娘,老臣……老臣也看不出来太子殿下为何会……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皇后脸色难看,程玉与平生也是一脸惊诧,早上出门时还好端端的人,这会儿竟被太医说有性命之忧。

……

屋子里一片严肃,空气仿佛凝滞一般,只余下太医战战兢兢讲述沈沉此时的病症。

梁王乃陛下手足,沈庆安与几位皇子是堂兄弟,他今日入宫向太后请安。沈庆安心情不怎么好,他原本是计划在宫宴上得到宝言,可那日偏偏被事情绊住手脚,等他再去寻人的时候,扑了个空。

更可气的是,那莫家女的嫡母第二日竟还来问他何时上门提亲,竟说昨日莫家女回去之后,满身欢好的痕迹。沈庆安气得将人赶了出去,他人都没摸着,合着倒是替旁人做了嫁衣?

沈庆安想到宝言的好模样,一想到不知道便宜了谁,便心中来气。好在那药须得两头下,才会有后面的效果,不然也只是寻常的春-药,至于宝言失了清白,沈庆安倒也不在乎,他只可惜不能做第一个采撷之人。

从太后宫中出来,便听说他那位太子堂兄病了。

沈庆安撇了撇嘴,往东宫去探望。他一向不喜欢这位堂兄,因沈沉一向眼高于顶,毫不掩饰对他的鄙夷。可听得人病了,总得给个面子来瞧瞧不是?

沈庆安跨进东宫大门,进了寝殿,正欲开口,发觉殿中气氛严肃,好像不大对劲。他将话头咽下,在一旁安静听了几句,听见太医说起沈沉的病症时,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病症……怎么跟他那百日欢……有点像呢?

沈庆安心里咯噔一下,冒出个大胆的念头,该不会那日便宜了的人,是他这位堂兄吧?

沈庆安风流却胆小,知道此事危及性命,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皇后娘娘……”

皇后急得焦头烂额,也没注意沈庆安何时来的,听他扑通跪倒在地,还吓了一跳。

“庆安,你这是怎么了?”

沈庆安支支吾吾磕磕巴巴将事情说了,皇后听罢,眉头紧皱,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程玉先反应过来,“哎哟,原来是你做的……”

几个人将来龙去脉捋了捋,这才弄明白这场阴差阳错。

皇后扶着额角,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喜的是,沉儿应当没有隐疾,也不喜欢男人,忧的是,这药终归有可能危及性命。

她又问了遍沈庆安:“你确信,只需要与那女子敦伦,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沈庆安惴惴回答:“皇后娘娘,若非如此,我也不敢往自己身上用哪。”

皇后头痛得厉害,被这侄儿的思维弄得无话可说,只赶紧叫平生去一趟莫家,将那位姑娘带回东宫。

作者有话要说:小沉:虽然有爽到,但嘴硬。

年:good,天塌下来有你的嘴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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