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婉拒

在车里想了一路,在下车的时候路书秋终于摊牌。她看向驾驶座,语气意外地正经,“白副经理。”

白印怀一皱眉,“叫我印怀。”她总是这么生疏客套,他很不喜欢。

“白副经理……”路书秋仍旧坚持,“这两天谢谢你了。不过,以后我想跟同期同事一起上下班,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白印怀侧过头问,“怎么?”

路书秋面色不动,认真地望着他,“白副经理这么忙。怎么能再为了一个我这么一个新人劳神?”她的话说得够清楚了。

白印怀是聪明人,他这是被讨厌了啊。淡色的瞳孔里充满不解,他装作不明白反问,“我不觉得麻烦,也不觉得劳神。而且最近我一点也不忙。你说怎么办?”

路书秋被噎了一下,别过脸语气有些生硬,“可我觉得麻烦。”说完自行打开车门下了车,“不好意思,先走了。”

白印怀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走着,明明那么瘦弱的身体偏偏这么爱逞强。他想起初见她的情景,清晨淡金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背后,她扎着一头利落的马尾在大马路上奔跑,那么努力,那么拼命。

那么孤独又倔强。

哎。终于还是看不下去,白印怀叹口气下了车,几步向前,他的手搂住她的腰时感到身下的抗拒和僵硬,他只好淡然地解释,“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今天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要送你上楼。今天过后,一切如你所愿。”身下的人听完后便顺服了很多,他顺利地将她打横抱起,驾轻就熟地上楼后放下她,转身就离去。

路书秋忽然叫着他,“那个……”

白印怀头也不回,语气淡淡,“我知道。明天不会再来了。自己保重。”脚步稳健轻松,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

路书秋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他下楼,上车,然后绝尘而去。她辛苦进入龙瑞,新手实习期间工作量很大但她不怕苦,这是她的决定她亲自选择的道路。而跟白印怀过多接触势必会引来非议,因为甘露的事情恐怕以刘丽伶为首的那伙老人已经盯上她们这批新人,路书秋身为无权无势无背景的菜鸟新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低调隐忍。只有十分的忍耐和十分的严谨才能保全自己。所以虽然她明明是不讨厌白印怀,今天却还是这么不识趣地婉拒了他的好意。她的目的达到了,可一点也不觉得轻松,甚至有种奇怪地负疚感。

那么温柔的一个人,那么温暖的关怀,让她觉得留恋。而推开他让她感到抱歉。

路书秋轻呼口气打开门进去,仅仅是不讨厌是不够的,她有更重要的事做。

第二天甘露和柯令茹依照约定坐了出租车到了楼下,整理完毕的路书秋在楼上招手打招呼,两人上来搀扶着她下楼坐上车,一路上听着甘露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各种八卦倒也热闹。

今天也是如常地上班,因为路书秋伤了脚,那些前辈们再后娘也没那么厚的脸皮使唤一个伤员,于是跑腿的工作没了,只留给她一大摞的文件,嘱咐她今天之内一定要完成。看着那堆起来跟坐着的自己齐高的文件,路书秋只是不卑不亢地笑笑,“知道了。”也不多说什么,打开电脑就目不转睛开始工作。

为了能完成工作,路书秋连休息时间都用上了,午饭也没去吃。甘露她们回来的时候带了些点心,她也只是吃了几口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工。下班前五分钟终于做好,她拜托正要送材料的柯令茹一起将这些文件送去前辈那。然后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眼角瞄到门口的身影,整个人僵硬了。是白印怀。她有些激动有些生气,气他的不守承诺言而无信。她转过身想要隔空怒视,却发现他认真地跟本部的杨助理说着什么,手里一份文件两人不时地指点。

原来是再谈公事。误会的路书秋顿时有些尴尬,正好那边白印怀抬起头,吓到她一屁股坐下,头低得像只缩壳的乌龟。白印怀冷冷淡淡地看了一眼,很快又谈回公事。大概是谁提了句去更安静的地方谈吧,没一会儿,两人就并肩离开了市场部。

知道听不见动静,路书秋才从乌龟壳里探出头来。然后下班的钟声响起,她大大地缓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

下了楼,甘露和柯令茹商量着要去附近的面包店买些零食,路书秋腿脚不便,三人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路书秋主动提出说她今天自己坐出租回去就好。甘露、柯令茹虽然担心,但路书秋不想成为因为自己打乱人家的计划,她们是同事,同事可以互相帮助但绝不能成为对方的负担,于是她大大咧咧地举手保证自己觉得不乱逛乱看,看见陌生人觉得不理会,到家了绝对会回信息。在一大推保证之后,甘露和柯令茹终于被哄走。

被扶到长椅上的路书秋一个人静静地等着车。期间一个衣着普通上班做模样的年轻男人抱着几份很厚的文件夹走过长椅,大概是一时手松加没注意,男人手中的文件哗啦啦地撒了一地。他立刻弯下身去捡。刚好有几张掉在路书秋的脚边,她便顺势捡起来递给他。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普通的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笑了一下道了谢,然后很快就理好东西重新前进了。走到路书秋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地方,男人拿出手机拨通号码,铃声响了两下立刻被接通,那边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喂。”男人眯眼望向长椅,像看中猎物一样勾起嘴角,“我见到她了。”那头又说了什么,男人一一应下,挂断后又看了几眼,走到垃圾桶前将手上的文件一股脑扔了然后离开了。

四月初的天,白昼逐渐和黑夜等长,接近傍晚六点的天空已然暗下。路书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有些纳闷,怎么都没有出租车经过的。她伸长脖子往外探去,私家车来来往往,不远处一辆机动车轰隆隆的驶来。

蓝黑交杂,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不等路书秋细想,摩托车忽然在她面前停下,车上的人一双长腿定立在地,伸手取下头上的头盔,转头对她邪魅一笑,“嗨,又见面了。”

竟然是机车男。

路书秋惊讶地说不出话。车上的男人跨下车,走近蹲下,看着她包得简直越发不可理喻的腿,皱了眉,“包得真难看。”

路书秋尚还在惊讶中,“你怎么在这里?”

机车男笑了,“怎么每次都是这个问题。你能不能有些新意?”

路书秋噎住。

看着她语塞的样子,他笑笑,伸手揉乱她头顶的头发。路书秋扎的是马尾,他这么大手像顺小狗毛一样的对她的头发上下其手,一想到自己有梅超风的趋势就让她有些抓狂,“诶,你别!会乱的!”

“呵,乱些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脚上这么大个玩意儿,就算顶着鸡窝头别人也不会注意到。”他打趣道。

路书秋看了看脚,看了看他,虽然是事实但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刺耳。想起自己暴揍以及丢出门口的黑历史,路书秋觉得情况不妙,她有些焦急地探出头,出租车呢,她要出租车啊,怎么还不来。

脑袋很快就被拉回来,一双大手固定在她的脑后,她被迫和手的主人面对面,四目相对,“长得不怎样啊?”

话题转太快,路书秋有些糊涂。

他又接下去说,“长得不怎样。胆子倒挺大。第一次见面揍我了一顿,第二次见面干了什么呢?噢,教唆另一个女人跟我打架,然后还出暗器打晕我,最后还将我丢在门口。喂,我说得对不对?”

路书秋应了不是,不应也不是。她就说是黑历史啊,这个机车男每次出现都没有好事。不行她要逃。先露出一个谄媚地笑稳住他,“呵呵呵,这位先生你在说什么啊?我都不明白呢。呵呵呵呵。”

男人浓眉一皱,戳一戳她的额头,脚伤了脑袋也摔傻了吗,“在数你的罪状呢。给大爷仔细听着。另外不许这么笑,假惺惺的。恶心死了。”

路书秋心里咬牙切齿,你才恶心,你全家都恶心,一面还是继续装傻,“什么什么?不好意思,我还是不明白。呵呵呵呵。”

男人忽然一笑,凑上前问,“真的不明白?”他不等她回答,忽然起身然后大手一拉,将她自长椅上拉起来。路书秋来不及反抗,“喂喂,你干嘛,你干嘛?我要等车!”

他动作看着幅度大,暗里却收了力气没有伤着她,半搂半拖着她走了几步,手里的女人一直不安分地扭动,他闲麻烦最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路书秋只来得将一声惊呼就被抱上了车。

他将她侧放在前座,然后自己也跨腿坐了上去。她的脚受伤又包成这副德行,他怕坐后面既影响市容又不安全,干脆揽在胸前好了。又将挂放在车前的安全头盔套上她的脑袋,一切安置好了,他目视前方对着身前的女人说,“抓紧了,掉下去我可不管。”

什么?稀里糊涂的伤员路书秋叫嚷,“诶,我不要坐这个,我要等出租车,我要回家!”他转动手柄,引擎轰隆隆地发动,她的声音被埋没,他只听到嗡嗡的响声,“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然后又想起什么,腾出一只手将她一边的头盔拉起来一点,对着她的耳朵大喊,“我、叫、阿、叶!记、住、了吗?”低头只收到她有些哀怨的眼神,叫个头啊,这么大声做什么?耳朵都要聋了好吗。

阿叶见此大笑出来,“哈哈哈哈哈”机车热身完毕,他脚下油门一踩,车子猛然发动。路书秋被这前冲的力量吓一跳,赶紧双手环住身旁的劲腰,一边低着头埋在他怀里不敢抬头。在飞速行驶的呼啸中感觉到缠上来的手,阿叶笑得愈发开怀。

簌簌冷风中,躲在他怀中的路书秋欲哭无泪,老天爷你就是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