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月下意识看了眼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手指,方才还未曾流血,这会儿倒是严重起来。
她微微蹙眉,低声骂道:“给自己耳朵戴的什么玩意?”
她再抬头,陆青桉已经没了人影,长廊有一间休息室开着门,光从里边照了出来,她隐隐可以看见晃动的身影。
毕竟自己手受伤了,梁昭月也没矫情什么,举着手臂大步往休息室走去,她进去直接关上门,往陆青桉旁边的沙发上一坐,大爷似的等着他来给自己消毒。
陆青桉正在准备棉签和纱布,以及找来了垃圾桶放在腿边,他坐在她的对面,冷声道:“手。”
梁昭月将受伤的手递过去。
陆青桉打开一瓶矿泉水,先给梁昭月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冲洗,将上边的血迹擦拭干净,这才用棉签沾点碘伏消毒。
梁昭月也没多嘴,眼睛只盯着自己的伤口看,只是没当碰到伤口时,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陆青桉见状,动作也跟着慢了些。
梁昭月注视着专心处理伤口的陆青桉数秒,说起来,这人虽说近三十岁,但模样长得极好,说是她的同龄人也不为过。
他的气质使然,梁昭月以为,这人并不是在处理伤口,而是在修复文物,似乎只要站在他的身边,哪怕是尘土也会发光。
等伤口消完毒,陆青桉拿来纱布慢慢给梁昭月缠上,考虑到她爱美,又说道:“我缠薄一些,一会儿你把周驰送来的手套戴上。”
梁昭月怔了一秒,她半晌才出声:“谢谢了。”
陆青桉没有回应。
梁昭月挺郁闷的,陆家是名门望族,教出来的陆青桉也是十分有涵养,待人永远是温和有礼,但偏偏在她这没什么礼貌。
她也明白是自己自找的,但未免也太过分了点,毕竟他对赵纯都能笑出来。
想到这里,梁昭月不满道:“你和赵纯关系很好吗?”
陆青桉抬眸,不解道:“为什么这么问?”
“那她为什么喊你三哥?”梁昭月盯着陆青桉的眼睛看,“听起来倒像是自家人。”
“算是吧。”陆青桉解释,“虽早出五服,但父亲说不好驳赵家的面子,便由着她喊了。”
梁昭月另只手托着腮靠在桌上:“看不出来。那她有没有跟你说喜欢你什么的,我猜肯定有吧?”
“嗯。”
闻言,梁昭月瞬间来了兴致,眼睛里闪过着八卦的光芒:“你怎么回答的?”
陆青桉撕了一截白色脚步将纱布贴住,语气十分平淡,像是在说吃了什么一样平静:“我说,我们家族有亲。”
梁昭月听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若不是手受了伤,恨不得拍两下桌子叫好:“难怪她今天对星星敌意那么大,合着都是因为你。”
“怎么说?”
“你马上就要和星星订婚,她没巴结上,不得酸几句。”梁昭月看了眼包扎好的手指,起身说,“行了,周驰什么时候到?”
“快了。”陆青桉跟着起身,“出去等他吧,省点时间。”
“好。”
两人离开休息室,走了偏门,途中需要路过一个后花园,这会儿人都在宴会厅,基本没人会看见他们。
他们刚到后花园,便听见假山另一边有男女的交谈声,听着似乎是对小情侣。
但梁昭月不信,若真是情侣,何必在这偷偷摸摸,以她八卦的性子,自然不想错过这出好戏。
陆青桉的教养不许,但又拿梁昭月没辙,只能强迫自己不去听。
夜里寂静无声,梁昭月听的清楚。
女人娇嗔道:“不是说喜欢我?干嘛还要和那个什么大小姐联姻?”
男人笑说:“我这不是没办法,家里产业都是我大哥在打理,我要不是不和那个女人结婚,可拿什么养你呀宝贝。”
梁昭月听了直想吐,对着陆青桉做了一个快吐的表情,小声说道:“也不知道谁家的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贱/男人。”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时不时传来男女之间的喘息声,随后女人又说:“那要是你们结婚,我们被她发现了怎么办?”
男人听着似乎意犹未尽:“我还怕她?再说了,这种事多正常,各玩各的罢了。”
女人委屈道:“听说那个梁家大小姐脾气暴躁,我怕她容不下我,方才我还看见她和人打起来,好怕啊……”
梁家大小姐……
方才跟人打起来……
那不就是她梁昭月。
一瞬间,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倒是上方传来一阵很轻的笑声,她咬着下唇,瞪了陆青桉一眼。
“你笑什么,那傻缺是你连襟。”
语落,陆青桉脸色微滞:“真打算嫁他?”
“他不是都说了,各玩各的。”梁昭月虽生气,却也并不觉得如何,“只要别闹到明面上,都好说。”
陆青桉没什么表情:“你倒是看得开。”
“不是看得开。”梁昭月往前走,不再八卦齐臻和他的小情人,“是本就如此啊。”
她活了这二十二年,见多了人性凉薄,也就没什么可唏嘘的,就算不是齐臻也会是其他人,之前是她太理想化了。
“不过我不明白。”梁昭月说,“我有非嫁不可的理由,那他呢?”
陆青桉同她解释说:“齐臻的大哥和他并非他一母同胞,原本齐董便有意将家业给长子继承,齐臻整日无所事事,他们母子在东城权贵中并不得脸,只能舍近求远,找到你父亲。”
“可是我们家不也家道中落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梁昭月砸了咂嘴,晃了晃食指,分析道:“这才不是最终缘由,他定然是为了能成为陆三哥的好连襟。”
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直接恶心了陆青桉两次,他的脸色跟着变了,很难得地叫了梁昭月的全名。
“急了。”梁昭月笑说,“可我说的是事实呀,如果不想,不如帮我把他解决了。”
“你也说过,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梁昭月垂眸,微叹道:“是啊,又有什么区别呢?”
两人一块去找周驰拿了手套,是一款黑色丝绒,梁昭月戴上,举手观赏了下,里边的纱布不怎么明显,倒是不影响美观。
他们一前一后回了宴会厅,梁云鸿这一次有意让梁昭月和齐臻见上一面,基本算是确定了梁家的婚事,只是还不曾对外宣布。
梁昭月看着陈姝秋如何夸赞齐臻,说他仪表堂堂,和她有多般配。
梁晨星瞧不上齐臻,和梁昭月一起不知小声吐槽了多久。
梁昭月笑了声:“可别被妈听见了,不然说我没素质没教养了。”
梁晨星闻言,比了和个“Ok”的手势。
宴会结束后,梁昭月故意恶心齐臻,装的乖巧可爱,跑到他跟前,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别让你的宝贝等着急了呀。”
说罢,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啧啧啧。”
陈姝秋了解梁昭月,生怕她生事,忙上前拉住她,说道:“还不走,说什么呢?”
“再见啊,齐公子。”
梁昭月笑着,用手刀剌了下脖子,挑衅极了。
齐臻愣在原地,一旁的齐母问他:“这小姑娘跟你说什么了?这比划啥呢?”
“她……”齐臻自然不能说自己和女人私会被人看见了,“江城姑娘的打招呼方式吧。”
“你没闯祸就行。”
“妈,你信我,不会的。”
……
回去的路上陈姝秋主动和梁昭月上了同一辆车,开始打探梁昭月的意思,问她对齐臻的第一印象,虽说迟早要定下来的,但他们总要装作是为她考虑的姿态。
梁昭月看着窗外,没有梁晨星在,她总是格外沉默,她随意道:“我能有什么印象。”
“若是你对他印象不好……”
梁昭月打断她:“不好您和爸会回了这门婚事吗?”
陈姝秋怔住。
“做不到的事就不要提。”梁昭月的态度强硬,“我听你们安排就是了。”
“你这孩子。”陈姝秋说道,“和妈妈说话何必这样夹枪带棒?”
“有吗?”梁昭月回过头,甜甜地笑了声,“是妈妈许久不见,不习惯了吧。”
陈姝秋顿了下,继续问:“方才看过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梁昭月有意无意地回应着,左手没事捏了捏手套下的伤口,“你跟我爸眼光一向堪忧。”
“梁昭月!”
这一次陈姝秋彻底怒了,她平时怎么都无所谓,但都不该如此挤兑自己的父母。
“吼什么?”梁昭月看过去,目光同陈姝秋对视,丝毫不畏惧,“我又没说不嫁。”
听到最后一句,陈姝秋嘴角微微抽了下,是在笑:“若是有办法,你爸也不愿意让你远嫁。”
梁昭月冷哼了声,没有回话。她哪里看不出这夫妇的意思,不过是她没有梁晨星优秀,能送多远就送多远罢了。
她也懒得计较,伸手将指尖摩挲,比给陈姝秋看:“亲爱的妈妈,钱要到位哦。”
这一句话,让刚有些笑意的陈姝秋瞬间变了脸色,再没有同梁昭月说过话。
回到家,梁昭月率先下车,踩着高跟鞋一路跑进去回了房间,边跑边吩咐保姆煮一碗醪糟汤圆给她。
保姆喊道:“大小姐在哪吃?”
梁昭月刚进房间,又冲刺出来,趴在栏杆上说:“我在上面吃。”
回了房间,梁昭月先是洗了个澡,她的手上又伤口,洗的慢了些,等她出来桌上放的醪糟汤圆已经变得温热且可食了。
她看了眼垃圾桶内被丢掉的纱布,想起在休息室为她消毒的陆青桉,她始终不解,这人若非心里有她,又何必如此。
难道只是因为即将做亲家?
想到这,梁昭月不禁摇了摇头,简直不要太惊悚。
她不再去想,专心吃自己的汤圆醪糟,这时突然震动,她点开一看,是陆青桉的微信消息。
「伤口记得别碰水。」
看到这一行字,梁昭月差点被汤圆里的馅呛到,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划开相机拍了张自己的伤口给陆青桉发了过去。
「陆哥哥要不要看看,我这伤口再不及时处理是不是就要愈合了啊?」
发完,梁昭月便退出微信,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陆青桉再没回复过。她也不想如此,只是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们从前的关系太过特殊,她不想因此影响梁晨星。
索性把关系降到冰点,这样他们谁都好过。
吃完饭,梁昭月舒舒服服躺在床上,计划着拿了钱怎么去和宋知悠挥霍,毕竟是梁云鸿卖自己给的报酬,她可是一点也不想省下来。
只是她还未高兴太久,江城的所有杂志社报道了齐臻与三位女子在慈善晚宴那天在酒店同进同出,话题早已在微博热搜登顶。
梁昭月将手机递给梁云鸿,阴阳怪气道:“我们齐公子玩的可花了呢。”
梁云鸿瞬间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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