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安慰?原来陛下来我这里寻安慰?”元菀故作一笑, 笑意不达眼底,又道:“陛下这是打算处置豫王了?”

元乔不语,静静站着。元菀不理会她扭捏的性子, 直言开口:“想来也是, 不处置豫王难以平息众怒, 你又想着杀一人而保满门?”

这样的办法也可, 毕竟对外宣称豫王是‘投诚’, 并非是被抓到。

想到此,她莫名有些恶心, 豫王一脉一而再再而三地行谋眯之事, 元乔为着一嘱咐屡次包庇,简直可笑。

元菀的话就像刺扎入肺腑,疼得元乔立时清醒了,就像无形中一只手掐住自己的咽喉,呼吸困难。

“阿菀,我在你眼里就是是非不分的人吗?”

“差不多。”元菀毫不客气地回话。

元乔跟着沉默下来,几步走近她,在一侧坐下, 好似受委屈般看着元菀。

“我没有欺负你,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不要装可怜。”元菀被她看的心中发虚, 不好再讽刺,没出息地戳她脑门:“你我二人,到底谁年长, 行事果断的大长公主好久都看不见了, 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丢给我一个可怜兮兮的皇帝。”

“大概被你藏起来了。”元乔笑了笑, 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倾身靠着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元清留不得,豫王爵位也要剥夺。”

“那你晚上真的要做噩梦了。”元菀叹息,肩膀上依靠的女子似是很累,累到身心俱疲,她伸手回抱着她:“元乔,你做噩梦的时候多想想我,我比她们对你好。”

安慰的话有些稚气,元乔还是信了,认真回道:“你比她们对我好。”

“口是心非,我在你心里可比不得大宋江山,比不得两个过世的人。”元菀哼哼一声,有些不服气,直接推开元乔,冷眼相看。

好端端地又炸毛,元乔无奈道:“又钻牛角尖。”

如今的境地,难不成还不明白?眼看着人抬脚就要走,她忙道:“不闹了,我、喜欢你,成不成?”

元菀顿住脚步,阴沉一笑:“我不喜欢你。”

元乔无奈道:“嗯,我喜欢你可。文人墨客骂得是我,我也不在乎,群臣离心,我也不计较,你若再激我,就不好了。”

元菀接着讽刺她:“听着挺委屈的,众叛亲离?魏国长公主对你很不满,你若杀元清,指不定她就会跪在垂拱殿外求情了。”

“众叛亲离谈不上,我本就孤身一人,魏国长公主性子正直,不需同她一般计较。”元乔语气平静。

从前看着高贵的身份,暗地里也是一身脏污罢了,如今还是有人不断提醒她,她是连累生父惨死的私生子罢了。

“我怎么听你语气可怜兮兮的,比我这个废帝还要可怜些,你这皇帝好生可耻,同我一弱女子卖委屈。”

元菀口中说着嫌弃的话,手上很实诚,牵着委屈皇帝的手走到内寝,在殿内坐下。

“元乔,你是不是笃定我今晚会收留你?”

“不知,我开这里安寝罢了。”元乔望着她灯火下的侧颜,心生悸动,忍不住凑上前。

元菀惯来不会拒绝她的主动,亲上她的唇角,而后自然剥去她的衣襟。

元乔的自我可怜,令她生起缠绵的心。

两人心中藏着正事,点到即止,元乔面色绯红,摸索着衣裳去穿上,元菀按住她的手:“元乔。”

手心滚热,带着汗水,黏住了肌肤,元乔顺着她的意思也不动了,眯住眼睛,淡粉的湿痕滑过眼角。

元菀侧身而躺,望着撩人的肤色,心里漾过春风,舒服得很,口中开始说着正经事:“你当真要剥夺豫王一脉的爵位?”

“嗯。”元乔轻轻回应一声,而后同元菀靠得更加近,仿若只有这般才觉得安全。

两人贴得很近,肌肤相触,元菀心神荡漾,恍惚一阵道:“那你放弃德惠太后的嘱咐了?”

床.笫之间问这些事,总觉得与气氛不符,她问过就后悔了,想改口就听元乔回答:“律法犹在。”

“陛下难得看清局势,甚好。”

说罢就敷上她的唇角,轻轻咬住。

元乔吃痛,微微有些麻木,眼帘中的人这才推开,不忘给她揉揉唇角,一本正经道:“元乔,口是心非你当属第一人。你若想包庇元清,也无人敢说什么。”

“包庇……”元乔沉吟,望着元菀狡黠的笑意后,心口处的阴郁随之散开,不自觉开口:“他不该以你为出军的理由。”

“原来你替我出气啊,真是受宠若惊。”元菀依旧是讽刺的口吻,见元乔羞愤难当,就摸上她的耳垂,故作长辈姿态:“那元乔,你若为我丢了江山,可后悔?”

这句话若问元菀,她肯定回答不后悔。

可问的是元乔,答案就不知了。

锦帐低垂,灯火昏暗,元菀的手从耳垂游下,落至颈间,指腹擦过,引起阵阵酥痒,尤其是情.事方了,元乔陡然被拉至欲.望的漩涡中,周身轻颤。

“想好如何回答了,吃味的人可是不好安慰的。”

元乔被撩得身子滚烫,又不舍避开她,踌躇的间隙,元菀贴了过来,咬住她的耳尖:“元乔,你喜欢我吗?”

“嗯。”元乔感觉身上的火都被点燃了,烧得她很不舒服。

元菀按住她的手,轻声恐吓:“元乔,不好好回答,会很难受的。”她熟知元乔的敏感之处,轻轻一撩,元乔就按耐不住了。

她喜欢在逗弄身下之人,时不时地说上几句露骨的话,就能让元乔丢盔卸甲,今夜也不例外。

元乔确实很难受,想揽着元菀,却被拒绝。

眼中涌动着深深浅浅的波澜,就像潮水起伏,她不觉低.吟,无助地望着元菀,唇角微启,动了动,却未曾出声。

紊乱的呼吸声,充斥着元菀的耳畔,她复又出声:“不闹了,该睡觉。”

戛然而止,最是难受。元乔反揽住她的脖子,扬首亲向她的唇角,舌尖缠上后,充斥着元菀的味道。

她低低出声:“这次若败了,我也不后悔,至少努力过。元菀,遇上你,是最大之幸。”

“陛下的情话、略带甜味。”元菀满意,翻身压着元乔,深深凝视她通红的脸颊,嫩生生的羞意让元乔宛若少女。

平和优雅之下的人浮动着凛然的决绝,元乔深深呼吸,胸口一起一伏,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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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之势本就不坚固,在豫王元清叛变后,几成散沙。

赵阔领兵与之对峙,城防军赶到后,形成包围之势,叛军溃不成军,丢盔卸甲,许多人逃回封地。

联盟的藩王再也顾不得其他,领兵渡江逃避,赵阔等人追赶而去,一路追至封地,寸步不离开。

叛军解决之后,皇帝下令撤藩,收缴兵权,无人再敢反驳。

豫王的处置在此时被搬上台面,如元菀所说,魏国长公主当真来求情。

外人都只当需要元清迷途知返,情有可原,罪不至死,然皇帝未曾松口,态度迷惑。

魏国长公主恳请求见皇帝,罕见地遭到拒绝。

姐妹二人之前为元菀的去留而生龌龊,感情愈发淡薄,这次不肯召见,让魏国长公主心生不安。

求见无果,辗转来到元菀处。

皇帝不易见,元菀则不同了,照旧是孤鹜传话,孤鹜提前同魏国长公主打招呼:“您可知齐国侯为何被贬?”

魏国长公主摇首,他继续道:“齐国侯自己不知死活,与那位祖宗起了争执,陛下偏袒,所以您改知如何做。”

前几日齐国侯莫名被贬,众人不知何故,在叛军当前,这件事就被忘了,无人在意。

魏国长公主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复杂,孤鹜再道:“您可还要见她?”

“见。”魏国长公主咬牙切齿。

孤鹜也没有阻拦,引着她去延福宫。

元菀最近同意欢在一起,自从擒了元清后就不再换外间叛军的事,行军谋略,元乔更胜一筹,也不需她过问。

见到魏国长公主后,也没有吃惊,吩咐孤鹜将意欢带下去,先行开口:“我这里有个故事您要不要听听?”

未曾开口就失去先机,魏国长公主只能点头答应。

元菀道:“曾经有个舞姬被一富人看中,纳为小妾,可不想富人的弟弟也极喜欢她。而舞姬也喜欢弟弟,干柴烈火烧在了一起。”

魏国长公主脸色大变,元菀谈笑风生,亲自给她斟茶,接着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舞姬因此有喜,而富人乃至兄弟二人的母亲都知晓这件事。为保名声与弟弟家眷的平安,母亲狠心毒死弟弟,亲自抚养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长大后,被人告知活着只为保护弟弟满门平安。想来也是傻,她就这么傻傻地保护生父满门,哪怕被人踩着脑袋、踩着尊严也不敢毁去诺言。后来弟弟的儿子、孙子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她还在想些如何包庇,我却提醒她,养虎为患。您觉得,是不是?”

一番话结束,茶水溢满水杯,元菀依旧在倒,直到魏国长公主亲自去扶正她的手腕,慌张道:“元清之过,不可饶恕,可他后悔了……”

“您错了、元清是我设计抓回来的,他并无悔过之心。您若觉得元乔一生都该为生父生母的错而赎罪,那我可告诉您,没有人生来有错,更不该背负那些不堪,而豫王一脉咎由自取,律法犹在,包庇不了。您今日而来,大约是想告诉我德惠太后的嘱咐,可我不是元乔,她若无法面对德惠太后,我大可去替她去了断,元清必死,他不死,元乔无法安生。他知晓元乔的身世,我不会留她活着。”

魏国长公主瑟缩着收回手,元菀是在告诫她,好好守护着秘密,不然她就是下一个元清。

忐忑而来,仓皇而归。

元菀目送着魏国长公主离开,唇角扬起轻蔑的笑意,这些人都将元乔当作傻子,都在利用她。

半晌后,元乔匆匆而来,见到廊下倚靠殿门的人,舒心一笑。元菀却笑话她:“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如何感激我?”

“以身相许?”元乔走近,眉眼处的紧张散去,清线的笑意漾过眼梢。

元菀拒绝:“不需要你以身相许,将你的江山给我就成。我比较势力,不喜欢佳人,只爱江山。”

“那我恰好相反。”元乔由衷一笑,戳了戳面前人的额头,淡然道:“我恰好相反,只喜欢佳人,江山可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