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回城, 赵原特地来迎,清车简行,一行人速度颇快, 午后便入宫。
彼时, 上官彧在垂拱殿外后候着, 元乔去见, 元莞则去天牢要见元意欢。
隆安郡王夫妇自作自受, 意欢不懂事,小小的孩子放在牢里, 极容易遭人暗算。
天牢阴森, 步入之际,感觉不到夏日的酷热,那股湿冷的恶心感钻入心口处,幸好每隔数步都有灯火,不至于让人呕吐出来。
意欢与隆安郡王妃关在一起,元莞不好进去,命人将孩子接出来。
或许不是自己的孩子,郡王妃在狱卒抱人之际, 眼皮都未曾张开, 也不去关心孩子死活。
或许被这几日的情景吓到了, 四五岁的孩子缩在狱卒怀中乖乖的, 不哭不闹,直到见到元莞才瘪了瘪嘴巴,元莞笑了笑:“这里是不是比大魔王还要怕人?”
“大魔王漂亮, 这里好丑。”元意欢从狱卒怀里蹭了下去, 小跑到元莞面前,伸开双手要她抱:“我想吃云英面、糯米饼, 还有、还有花糖果子,好饿、好饿。”
若是旁人,元莞定笑话几句,奈何是一孩子,恐再吓着她,便将人抱着出了天牢。
毕竟是戴罪之身,不好大张旗鼓,为掩人耳目只得将孩子带回元府。
一路上意欢都是无精打采,也不如往日活泼,元莞逗弄几句都是不成,回府后让人做了些她爱吃的来,给她洗澡净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孩子在吃食面前都是抵不住诱惑的,捧着云英面吃了两口,小眼睛里就迸发着亮色,元莞知晓哄都不用哄了,雨过天晴。
午后,皇帝车驾直入宫城,因身子不适而不见众人,阿布郡主回到府里后见到屋内的一大一小,惊得睁大眼睛:“你们去玩了吗?都不带我,这个孩子哪里来的?”
元莞也不解释,只道:“这是资善堂内的孩子。”
“挺有趣的,我晓得你们大宋风俗,见面要给礼物。”阿布入乡随俗,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将身上玉佩摘下递给意欢:“长命百岁。”
元莞拧眉,这是什么见面恭贺的话,一旁的落霞提醒道:“郡主,您用错话了。”
“没错、没错,长命百岁没有错。”阿布兀自开口,想起几日不见元莞,就拉着她问去哪里玩了。
外邦使臣留京不能过问政事,阿布虽单纯亦晓得其中关隘,对朝堂上的事闭口不谈,学起临安城内的闺阁女子,日日想着玩与吃食。
元莞不想同她多说,就指着意欢:“为她忙碌几日,郡主也累了,回去休息,晚上来用膳。”
“晚上有什么好吃的吗?”阿布道。
对于她,元莞几乎失去耐心,勉强笑道:“吃螃蟹。”
“螃蟹是什么?”阿布不明白。
一旁写字的意欢趁机抬头:“螃蟹就是螃蟹,是吃的,你真笨。”
“哦,好吃吗?”阿布追着不放。
意欢像大人般摇了摇头:“不好吃,都是硬壳。”
一大一小说起螃蟹的事来,元莞实在忍不住赶走了阿布,揪着意欢耳朵:“好好写你的字,再一心二用,点心减半。”
“那、那减半之后呢?”意欢好奇。
元莞揪着她耳朵就差没有将人提起来,故作凶狠道:“减半以后一块点心都没有。”
意欢歪着脑袋想了想,用手指掰了掰:“没有点心,我还有早膳、午膳、晚膳,不怕的。”
这大概就是民间所说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元莞懒得再同她多话,吩咐婢女好生看着,改日将她送去宫里,让元乔去管,再不听话,打也打怕了。
元府尚算是风平浪静,临安城内已然乱了,皇城司的人在花阁找到副指挥使,将其拿下,而后‘失踪养伤’的赵原回城防军安抚将士。
豫王在得到消息后,入宫求见皇帝。
漏液而来,人就在外间候着,几隙月光从云中露了下来,淡淡地洒在阶前,元乔站在窗下凝视他的身影,须臾后,窗被元莞关上。
“陛下是要现在见还是明日见?”元莞拨了拨她鬓碎发,当着宫人的面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不如明日见?”
“嗯,明日朝后再见。”元乔反握住她的手,昨夜蹭破的地方已结痂了,伸手去摸了摸,略有些粗糙。元莞不介意道:“没事了,你明日可去问问豫王答应副指挥使什么事了,另外令上官大人去审问副指挥使与郡王妃,指不定有新鲜的事。”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意欢在你府上?”
“她啊、明日还是交给你比较好,我管不住。”元莞坦诚,想起她那个狡猾的劲,就皱了皱眉。
“她和你一样。”元乔添一句,继而吩咐宫人去告诉豫王,明日再来。
元莞趁此间隙,唤来孤鹜:“你去盯着豫王,看看他的府上可有人进出。”
再是谨慎,盯得时间久了,也该有破绽。
孤鹜小心地退下了,殿门再次关上,两人静静地躺在榻上,很是平静。
元乔有话想说,不知如何启唇,踌躇一番后,还是羞于说,索性就不说了,想着改日再说,时日长久,不急在今日一时。
被她吩咐的孤鹜留在皇城司,让人紧密盯着豫王府各门,豫王回府后,就没有出来,直到翌日出府。
并无异常。
朝后,皇帝接见豫王,元莞心有不甘,偷偷在一侧听着。
元清满面愧疚,跪于殿内,解释道:“那日两军僵持不下,臣也不知谁对谁错,唯有让城防军先开了城门,迎您回来,到时再作打算。”
元乔面上‘染恙’,面对豫王也装了两分,没有勃然大怒,神色如故,端详他半晌后,脑海漾过一阵话。
德惠太后曾道:“你父亲温润如美玉,性子良善,可惜就是爱错了人。”
温润如美玉……元清像了□□分,性子良善一说,她抿紧了唇角,道:“你答应他什么?”
元清愧疚得抬不起头来,面色通红:“回陛下,臣答应他此事过后,既往不咎。”
“为此而已?”元乔语气平静,似是不信似不在意。
“仅此而已,此事本就不是城防军先挑起来的,副指挥使道上司被害,政事堂内的大人无动于衷,因此他才不得不关了城门,自行找总指挥使。”元清努力为副指挥使辩驳。
解释合理,将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政事堂和赵原身上。
偷听的元莞不由发笑,这般一来,副指挥使可就不是谋逆了。
殿内的元乔发话:“可他与隆安郡王妃见过面,这点如何解?”
“这、这、臣不知此事。”元清闻言顿时慌张起来,白皙的俊颜满是惶恐不安,叩首辩驳:“当日臣只是去调解,不知背后还有此事,是臣勘察不周,望陛下恕罪。”
他慌里慌张,不似有备而来。
元乔沉默下来,晦深莫测,看着元清眼中多了一丝怜悯,暗处的元莞见她这副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须臾后,皇帝言道:“你先回府,莫要随意走动。”
“那、那副指挥使一事?”元清不死心地再问。
元乔道:“与你干系不大。”
元清欲言又止,见皇帝不悦,不敢再说话,默默退了出去。跨过门槛之际,还被绊了一下,幸得孤鹜伸手扶他一把没有摔跤。
孤鹜扶着他的手,发觉他满手都是汗水,可见方才万分紧张。
他走后,元莞走出来,瞧着孤鹜的脑袋:“你摸到什么,神色都变。”
她爱开玩笑,孤鹜讨好一笑:“豫王似是很紧张,满手都是汗水。”
“嗯,你且下去。”元莞摆手,转身往殿里走去。
她蓦地冷了脸色,让孤鹜摸不到头脑,这位主子比起陛下还要难伺候。
元清出宫后,径直回府,与昨夜一般,没有再离开府邸,皇城司的人在外候着,不敢有所疏忽。
一番解释后,确实让元乔打消了心思,元莞察觉也懒得再劝,自己出宫回府。
回到府上,就得知陆连枝来府上做客,与阿布郡主去了葡萄园。
葡萄园是元乔留下的,之前两人之间有着隔阂,她就从未去看过,却也知晓葡萄园颇大,里面葡萄品种也多,待成熟后,制作葡萄酒也很鲜美。
阿布身后还跟着一个尾巴,元莞入内就见到被陆连枝抱着摘葡萄的尾巴,她抬首示意落霞将意欢抱回来,免得被陆连枝带坏了。
意欢手中摘了一串葡萄,兴冲冲地跑到元莞面前:“小姑母,这个好甜。”
“甜不甜不知晓,我只知你该回宫去了,陛下找你。”元莞口中说着话,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陆连枝,淡淡一笑:“陆县主今日雅致很好,竟有时间来摘葡萄。”
“多日不见你,很是想念,就来看看你,恰好阿布郡主来摘葡萄就来看看,你从宫里而来?”陆连枝坦荡,话意间也甚是轻松,没有丝毫风雨过后的阴霾。
她平静得像是胸有成竹,元莞有些自愧不如,视线略过她明媚的容颜,落在身后的葡萄架上,悠悠道:“县主看来还未死心,不过无妨,我不在意。”
说完,拍拍意欢的脑袋:“快些回宫去。”
“可是葡萄怎么办?”意欢念念不舍又万分纠结地看着手中的大葡萄,下意识将怀里挪了挪:“小姑母,我们送给大姑母,好不好?”
“随你。”元莞将她推给落霞,吩咐道:“送她入宫。”
陛下一回来,想必那四个孩子也会陆续回宫,意欢如今的身份更为尴尬,若说是罪臣之后,就不该留在资善堂内,明日御史肯定会弹劾。
若不送回去,人留在府里也不安全。
还是还给元乔再说。
意欢被落霞匆匆抱走,陆连枝这才好奇出声:“小郡主口中的大姑母是何人?”
“陆县主可要去前面坐坐,若是喜欢这些葡萄,可带些回府,这是陛下曾留下的,我还是第一次过来。”元莞笑了笑,揭过方才的话题。
陆连枝不傻,明白她不想回复,再次开口询问:“你既开口,我自然留下,只是你未曾回答我的问题,大姑母是何人?”
元莞面色沉了下来:“县主对小郡主的事似是很关心?”
“好奇罢了,她唤你小姑母,可见那位大姑母是你亲近之人,且年岁比你大些,思来想去只有陛下了,对吗?”陆连枝分析道,眼中情绪也有些变化,那些笑意也维持不住了。
元莞没有再回答,转身就走,她不喜欢陆连枝的自作聪明,那种窥测人心的感觉让她很不安。
人都有秘密,不能摆在人眼前,窥测、探听都会让人厌恶。
陆连枝见她走了,抬脚就跟了上去,不甘心道:“你为何执迷不悟?”
身后的阿布摘了一串葡萄后,周遭就没有人了,捧着葡萄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还是等落霞回来再说。
离开的两人几乎并肩而行,婢女不敢走近,就远远地跟着。
元莞并没有回答陆连枝的话,赶客的含义很明显,奈何陆连枝并无主动离开的意思,她拦住元莞,将声音放得很低:“伴君如伴虎,你该知女子为何为帝后,后宫断不会有后妃的道理。”
元莞耐着性子:“妄议今上是大不敬之罪。”
陆连枝眼神一暗,似是被她的话伤到了,悲怆的视线落在元莞的眼睛上:“从初见你时,我就喜欢你,过去五六载,我都未曾改变过心思。我未曾伤害过你,而陛下、她……”
欲言又止,元莞更加不耐,她狠狠心道:“莫要忘了,她废了你的帝位,你难道就毫无隔阂?”
废帝一事是元莞与元乔之间难以跨过的鸿沟,然而元莞自认这是她二人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她唤来婢女:“送县主出府,以后无事莫要登门。”
“元莞,你就在逃避。”陆连枝气得跺脚,冲着她的背影喊了几句。
将人赶出府后,元莞心中怒气难消,见到桌上洗净的葡萄后,深深吸入一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三言两语就带动自己的情绪,她还需像元乔学习一二。
她坐在案旁,扫到摆置的葡萄,不觉平静下来。
隆安郡王行不轨之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于此同时,还有副指挥使被牵连在内。
郡王在朝本无根基,定罪后几乎无人替他求情,没过几日后就被宗室除名,意欢的去留成了难题。
皇帝没有表明态度,两府试探过圣意,奈何皇帝口风甚紧,没有透露风声。
城防军内清洗一番后,赵原的位置更加稳固,他为表示感谢,特地给元莞送了份礼。
礼轻人意重,也是一片心意。
直到郡王夫妇被处置后,皇帝下旨将元意欢过继到名下,满朝震惊,反对的奏疏如雪花般飘进垂拱殿内。
朝臣以逆党之后的身份置喙此事,尤其是御史台,御史中丞几乎跪在殿内谏言不可。
苏闻精明许多,带着枢密院默不作声,上官彧本就是帝党,跟着苏闻一道装聋作哑,分不清局势的周晋上了反对的奏疏,见两只狐狸都保持中立,也跟着消停下来。
两府一安静,就剩下御史台孤军奋战,闹腾一月后,皇帝心意坚决,御史台偃旗息鼓。
抛砖引玉之举,让元莞心中略有不安。
她二人若想光明正大在一起,只怕不会这般简单,她想了想,让人去通知周暨,修缮堤坝的行程暂缓。
几日后,周暨回信,知晓了。
中秋之际,元莞一人待在府里,阿布去宫里赴宴,让她也清净不少。
阿布从宫里回来之际,她躺在躺椅上,手畔多是精致的点心,阿布在宫里吃的都是冰冷的东西,见到这些点心就忍不住动手捡了两块,吃得美滋滋。
元莞递给她一杯酒:“宫宴好玩吗?”
“尚可,大宋女子腰肢真软,舞姿曼妙,有趣得很。”阿布夸道。
“那是伶人,自幼习舞,你看到的只不过冰山一角,还有许多有趣的。”元莞笑了笑。
阿布细细回想宫宴上的细节,又道:“确实有趣的很,还有男子舞剑,耍的那叫、行云流水,对,腰肢也很软,听说是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元莞眉眼沉了沉。
阿布喝了一口桃胶羹,满口顺滑,舒服地眯住眼睛:“长得很好看,剑也好看,就是太瘦了些,那个腰肢感觉比那些舞者还要瘦,比起我们布苏男子,太差了些。”
元莞本沉了脸色,闻言笑了笑:“那你觉得宴上可有你喜欢的男子?”
“没有,不喜欢。”阿布一口拒绝,手中桃胶羹已然见底了,她四处张望去找落霞:“落霞在哪里,我还想再吃一碗,那些男子不好,长得那么瘦,风一吹就跑了,还不好做好吃的,不如落霞。”
元莞:“……”丈夫不是用来做吃的。
阿布惦记着桃胶羹,主动离开去找落霞,元莞又是孤单一人,想起阿布的话,也是有趣,这样的性子与元清怕是不合,元乔的想法怕是不成。
阿布走后,她依旧躺在那里,望着今夜的明月,手中酒空了又满,满了又空。酒不醉人,反让人有些困顿,迷迷糊糊之际,手中忽而一空,她睁开眼睛,就见月下多了一人影。
元乔身遭多了月色银辉,勾勒出几分冷意来,带着朦胧感,不大真实。
元莞阖眸一笑:“陛下怎地过来了?”
“你不在宫里,怎地出来了,意欢还问我为何不见小姑母。”元乔见她脸色微红,似是微醺,就让人撤了酒,扶起她的身子:“外间凉,回屋吧。”
元莞不肯,拉着她一道躺下,指着皎洁的明月:“元乔,你觉得它美不美?”
“美。”元乔被她拉得踉跄一步,眼神示意婢女过来帮忙。
站在一侧的婢女方挪动脚步,就听到元莞开口:“那你觉得它美、还是我、我好看?”
这话似撒娇,又似不讲理,婢女悻悻地止住脚步,默默退了出去,将偌大的庭院交给两人。
元乔无奈,拗不过她,只得坐了下来。元莞复又问了一遍:“谁好看?”
“你好看。”元乔随意应付一句,躺椅上的人顿时睁大了眼睛,满是疑惑:“你骗我,你看你、都没看我,看别人去了。”
“这里哪里有旁人,你醉了。”元乔探了探她的额头后,觉得她醉后有点无理取闹,左右又不见婢女,只得轻轻哄道:“我们回屋说话,好不好?”
“躺着。”元莞不应,眸色染着朦胧,躺在躺椅上就是不肯动,反拉着元乔要躺下。
两人一阵拉扯,元乔败下阵来,被迫躺下。
元莞侧过身来,再开口时语气不善:“你今日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元乔神色如旧,捂着她凶狠的眼睛:“你很凶,眼睛乖乖闭上,睡会就好了。”
“做了亏心事就让我睡觉。”元莞保持几分清醒,一阵凉风袭来,身上有些发寒,没出息地往对面人身上贴去,依旧不忘瞪着她。
动作很实诚,眼神却在挣扎,元乔面对口是心非的醉鬼也只笑了笑。
她一笑,落在元莞眼里就是心虚,张口就咬住近在眼前的下颚,疼得元乔一惊:“好好说话,不能学小狗。”
“你找别人去吧,莫来我这里。”
醉态萌生的人咬完就推开了她,不想再理会这人,蹒跚站起来后,晃晃悠悠往屋里走去。
元乔落后两步,不想刚上台阶,门就砰地一声关了起来。
她不知发生何事,元莞不算醉得太深,还未曾到分不清人的情况,怎地就把她拒之门外。
按住情绪后,她伸手推门,推了两下,发现门被锁了。
“元莞,你醉了。”
半晌无人应答,她唤来落霞去敲门,敲了两下依旧是无人。
落霞想起今夜窗户未关,走到窗下一看,不想也关上了,大概是婢女见天色黑了,才关了。
她落寞地走到元乔身畔,不解道:“您这是惹了她?”
元莞性子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面对旁人时,她能做到波澜不惊,可在元乔面前,三两句话就能炸毛。
约莫是因人而异。
门被关上后,落霞想起上次砸门的事,提议道:“要不试试砸开?”
“砸门只怕更会引起她的反感,等她明日酒醒。”元乔做不来强迫的事,尤其是元莞的事,她若不肯,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落霞看看她,又看看关上的门,自己走了片刻,怎地就发生这么大的事了。
苦恼之际,想起她答应阿布郡主的桃胶羹还没有做,忙拍了下脑袋,慌忙回厨房。
元乔望着关上的屋门,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