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处的落霞见到乌泱泱一堆人, 先是吃惊,忙揖礼,后面的元莞就露出来了。
两人几月自升平楼后就未再见过, 就算元乔走到福宁殿外后也不会进门, 与元莞约法三章, 她恪守着规矩。
人在殿外, 而未曾入内, 就不算违背诺言,元莞见她背身站着, 作势揖礼, 就要离开。
反是孤鹜,笑着同元莞说话:“您这是去哪里?”
“落霞要做梅花饼,去摘些梅花。”元莞目光淡漠,并未去看元乔,抬脚就走。
许久未曾出的冬阳,今日甚是暖和,元乔感受到几分暖意,双眸间依旧有些不适, 她稳定好自己的情绪, 唤着孤鹜回宫。
从头至尾也未曾说话, 许是眼睛酸涩得厉害, 眼前一片白茫茫,脚下看不清路,踏脚之际, 不免落地滑空, 整个人向前扑去。
身旁的孤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吓得心口一跳:“陛下、陛下……”
元莞闻声停住脚步, 向元乔看去,她今日一身家常的服饰,冰天雪地里也没有披狐裘,从背后看去,甚是消瘦。
多事之秋,朝堂不宁,元乔竟还有心思往这里走动,她站着不动,那厢的元乔反直起身子走了,步履蹒跚,走都走不稳。
扶着元乔的孤鹜,见她眼睛不适,似是睁不开,试探道:“您去福宁殿休息片刻,召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元乔的声音如同脚下的冰雪,冷至骨髓。
孤鹜无奈,回头看向元莞,请示她的意思。
雪地里阳光反射,波光粼粼,刺激眼睛,福宁殿外人迹罕至,也未曾有宫人及时扫雪,元莞踢着脚下的雪,不在意道:“皇帝的旨意,谁敢左右。”
元乔闻言,低声嘱咐孤鹜几声,而后抬脚离开,走了半路,车辇来了,她顺势登车。
福宁殿外的元莞早就走到梅林了,红梅在白雪的映衬下愈发娇艳,落霞开始唠叨:“我怎地瞧着陛下好像不舒服?”
“各地大雪不知冻死多少百姓,朝廷赈灾,银子怕都不够,作为皇帝她自然要费心思。”元莞看似不在意,脑海里想着近日的大事,元乔怕也跟着急了,雪灾不比旱灾,官道被大雪覆盖,行路困难,就算赈灾,也未必到达及时。
且元乔登基两年,遇到天灾,若遇到有心人,只怕还有麻烦。元乔的帝位并不算稳固,光她从侄女手中抢来的,这点就令人不齿。
雪后初晴,也不知是否会令百姓好过些。
元莞心不在焉,思绪跟着元乔走了,落霞不知她的心思,摘了些梅花,就拉着她回殿而去。而回到垂拱殿的元乔,眼前一片迷糊,休息片刻也不见好,迫不得已请了太医。
太医诊脉,露出苦恼之色,大胆伸手在皇帝面前晃了晃,皇帝毫无反应,他痛心疾首道:“陛下似是得了雪盲之症,要多加休息。”
“雪盲?”元乔侧首去听,眼角滑过几滴泪水,她伸手抚摸,指尖一片温热,问道:“几日可痊愈?”
“不知,要看陛下恢复情况,另外眼睛近日里不可睁开,臣给您敷药试试。”太医回道。
元乔心落至崖底,手不自觉地握紧,近日事情多,又逢雪灾,她这般模样,朝堂必然不稳,她思忖须臾,想到元莞。
想法萌生,就被她拒绝了,如今不能将她牵扯进来,两府宰执看着可信,心思不同,她不敢直接托付,脑海里搜寻一番,竟无人可用。
太医去取药,殿内静悄悄的,孤鹜闻及雪盲二字,就知今日不该去福宁殿,又见元乔皱眉,极是为难,想来在思索此事带来的后果了。
皇帝并非是普通的染恙,而是双眸几近失明,朝臣得知,就会引起惶恐,他在御前伺候多年,知晓内中分寸,豫王上下跳动得厉害,被他得知,后果更不堪设想。
他小声询问元乔的意思:“陛下可要见见元莞?”
眼下唯元莞可解局了。
都明白的道理,元乔却拒绝了:“不必,你去召苏相与中书令。”
孤鹜欲言又止,命内侍去请两位宰执,自己小跑着去福宁殿。
福宁殿内依旧冷清,元莞将洗净的梅花瓣放在太阳下晾晒,孤鹜匆匆跑过去,慌张道:“您可知,陛下出事了?”
元莞不抬头,将梅花一一翻开,贴着竹篮,闷头道:“豫王又干什么混账事了?”能给元乔带来致命麻烦的唯有豫王,他知晓元乔私生的身份。
孤鹜靠近她,胆颤心惊道:“陛下看不见了。”
元莞这才抬首,眼中情绪不明:“你莫要胡乱说话,方才还好好的。”
“您自己去看,眼下召了两府宰执过来,臣担忧会出事,特来告诉您一声。”孤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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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开的药外敷后,需用纱布将双眸蒙住,这便彻底看不见了。
元乔不适应,试图伸手去摸眼上的白纱,若竹试图按住她的手,担忧不已:“您别摸,忍忍就好。”
元乔点头,唇角抿得很紧,极是不安,那圈白纱落在元莞眼中极是碍眼,她站在五步外,静静地看着宽榻上的人。
她不动,若竹回身也看见她的存在,惊得睁大眼睛,孤鹜进来捂住她嘴巴,拖了出去。
元莞就当做未曾看见两人,径直走到元乔面前,在她面前挥挥手,元乔并未有反应。
试探过后,她就悄悄在一侧坐下,静静地看着兀自在黑暗中挣扎的人。按理她应该觉得快慰,可此刻并没有这般心情,而是太多的感慨。
孤鹜来说时,她并不相信,好端端地怎会看不见,入殿见到白纱后,才信了。
皇帝看不见,朝堂必乱,两府宰执是何心思,眼下也看不清,但托付给他们,或是最简易的办法,却无法保证是否会引起内乱。
尤其是虎视眈眈的豫王。她托腮望着正襟危坐的人,如绿竹潇潇,修身如玉,可惜就是眼睛不好,她叹息道:“豫王知晓你这般,大概就很热闹了。”
陡然出声,吓得元乔一跳,登时就站了起来,脚下不稳,整个身子都晃了晃,元莞也不伸手去扶她,看着她身子如落叶般摇曳,添一句:“你慌什么,怕我在这个时候反击,也把你这个皇帝废了?”
元乔站稳后,闻着声音转向元莞的方向,略有些拘谨,“你不该过来。”
“孤鹜请我来的,难不成不是你的意思?”元莞挑眉,扬首看着她,伸手拉着她的袖口,往坐榻的方向拽了拽。
元乔顺着她的力道坐下去,手落在几上,她对突如其来的黑暗极为不适,甚至带着惶恐,听到元莞的声音,那股落寞与不安的感觉就跟着消散了,她弯唇一笑,也不去回答这句话。
“既然如此,我便回去了,陛下好生安排,想必也会安然无恙度过难关。”元莞口中说着,双腿却不动。
她欺负元乔看不见,元乔也不知她的意思,闻她要走,便急道:“元莞,我、我希望你能、能……”
“能什么?”元莞恍然不解,又见白纱下的双颊通红,再侧首去看,那双如玉的耳尖也是红的,她慨然一叹:“陛下心腹多如过江之鲫,要我做甚。”
元乔笑了笑,苦涩道:“我知你怨我,我也无法解释,眼下我只能信你一人。”
“大长公主说错了,你信元淮、信太后,都不会信我。”说及往事,元莞的神色就冷了下来,目光在元乔的白纱上飘浮,起身就要走。
元乔知她心中放不下,坦然道:“我未曾信过他们,只是觉得他们是最好的人选。”
“我倒忘了,大长公主性子凉薄,不会信任任何人。”元莞冷冷一笑。
元乔听到冷笑声,脸色霎时惨白,那句大长公主总会令她想起从前,元莞为帝时对她信任有加,剖心之举,实难让人谅解。
她握着小几一侧站了起来,不知元莞站在何处,凭着感觉开口:“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想将事情简单些,却忽略了你的想法。废帝一事,我不后悔,但后悔用错了办法,令你如此痛苦。”
元莞不改讽刺的话:“陛下此言,实属难得,但是你后悔也无用,我对你,只有厌恶了。陛下若觉得我能威胁你的帝位,便赐死我。”
元乔茫然摇首,她去找太后、去找元淮,就是想将元莞摘干净、留一命,如今怎会再害她。沉默间,孤鹜进来传话:“陛下,苏相与中书令来了。”
元莞也没有再闹的心思,转身看向元乔:“能瞒便瞒。”
“我知晓。”元乔站起身,忽而不知从哪里走,站在原地似迷路般为难,元莞则吩咐孤鹜:“外殿设一座屏风,告诉二人,陛下染恙,屏风后回话。”
孤鹜领命下去了。她走到元乔面前,不忘瞪一眼,握住她的手道:“你可想好了接下来如何安抚朝臣?”
“嗯。”元乔应了一声,手间都是元莞软绵的肌肤,她捏紧了,跟着往外殿而去。
方坐下,就听到匆匆的脚步声,而后是苏闻魏律的行礼声,声音一前一后,令元乔徐徐镇定。魏律携带奏疏而来,递给若竹。
中间隔道屏风,看不尽屏风后的事,魏律苏闻并未起疑,反就雪灾一事开口。屏风后的元莞见到久违的奏疏,眼睫颤了颤,细细看过后,低声同元乔道:“容后再议。”
魏律所写的奏疏内容颇长,她不知元乔所想,唯有令魏律先出宫,再作商议。
元乔颔首,对外道:“中书令所写,我已看过,只是内容繁杂,我再想想。”
元乔行事并非独断,每回都是很谨慎,又兼雪灾大事,要慢慢想来也是常事。魏律揖礼答应,苏闻接着说道:“各地难民多,恐会引起暴乱,臣之意,调各地将领前往。一则安抚,二则可令有心人无法趁机作乱。”
“嗯,苏相此议甚好,你与枢密院内的臣僚商议一番,拟定章程再报于我。另外……”元乔作势轻轻咳嗽一声,显得气息不足,才道:“另外小事都劳烦二人商议后再作处置,大事再来禀告。”
皇帝染恙,无法兼顾多事,身为朝臣,自该多加体谅。
苏闻魏律二人应下,退出垂拱殿。
出殿后,苏闻想起方才只闻皇帝声音,看不见容颜一事,心存怪异,同魏律道:“方才入殿后,屏风后除了陛下,似还有旁人。”
“或许是伺候的宫人,陛下染恙,宫人随侍,很是寻常。”魏律道。
苏闻不再言语了,回政事堂商议调兵一事。而垂拱殿内的元莞将奏疏上所言通读一遍,元乔皱眉,她只得又读了一遍,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也不再问她如何想的。
元乔半晌不语,想过之后去问元莞的意思。
元莞道:“问是作甚,我只给你读奏疏罢了,其他的不懂。”
“我以为你有想法。”元乔淡淡道,元莞为帝八九年,见解与朝臣不同,对于雪灾该有想说的话。
“那是陛下以为的,并不代表就是我所想。”元莞懒散地搬了个圆凳过来,站久了双腿都有些疼,她揉揉自己的脚,见案牍上还摆了许多奏疏,便道:“可要我读了?”
元乔沉浸在她那句‘陛下以为的,并不代表就是我所想’,元莞的心思确是她难以猜透的,就像是她二人之间的隔阂,此生怕是无法得到她的谅解了。
奏疏一事,还需批阅,她知晓字迹不同,不知该用谁来代笔,她试探道:“我从中书中寻一人来,你先代笔写,之后再让他誊写。”
先帝晚年之际,奏疏大多都是元乔代笔的,有此先例,也无不妥。若非朝臣识得元莞笔迹,也不用寻旁人再誊写。
如今走到这一步来,元莞再拒绝也是无用,起身去研墨:“也可。”
元乔起身,将坐榻让给她。她拒绝道:“天子的御座,敬而远之。”
元乔语塞,不再勉强。耳畔响起一阵轻微的声音,听到元莞说话:“陛下要如何批阅中书令的奏疏。”
“此事颇大,先搁置在侧。”元乔无法下决定,若她无恙,此时必召朝臣来商议,眼下是不行的。
元莞提议道:“不若让政事堂先商议,陛下听听?不让他们知晓你在侧就行。”
两人行事风格不同,元乔得先帝指点,摒弃他的狠毒,多正派之风。元莞则不同,她行事只要达到目的就成,正派之中带着狡猾。
元乔闻言,沉吟须臾,元莞又道:“只不过令太医先将白纱拆了,令孤鹜去传旨,陈砚带你去就成。”
孤鹜已然知晓皇帝雪盲之事,至于陈砚,那是元乔的心腹,必然可信。
这个办法也成,元乔动心了:“你可去?”
“我去作甚,旁人看到了,指定我同那曹操一般,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嚷着清君侧,我岂非自寻死路。”元莞语气散漫,漫不经心地拒绝。
元乔道:“那你在殿内等我。”
“也成。”元莞这才没有拒绝,案牍上的奏疏不少,她随意翻开一本,都是说的雪灾一事,她忽而心生疑惑:“国库可是没有钱去赈灾?”
元乔坦诚道:“此次受灾郡县太多,国库周转不过来,且冬日里以粮食与棉衣为主,若大肆购买会引起价格哄抬,到时所需费用更多。”
元莞不语,此事确实很棘手,她随手搁置在侧,提醒元乔:“冬日天灾不假,当提防有心人借此生事。”
“我知晓,已让皇城司盯着。”元乔道。
元莞再道:“我说的是星象之事。”
“星象之事?”元乔忽而有些糊涂。
元莞经历此事颇多,不免多了些心计,言道:“我这双眼睛都可说成是祸国灾星,陛下夺侄女皇位,历经两年就遇到这般大的天灾,德不配位。”
元乔瞬息明白过来,唤来孤鹜,令皇城司盯着司天监,另外豫王处也多加防范。孤鹜领命而去,她才道:“你且在这里等我回来,我有事同你说。”
说什么事,她自己也不知,只想将人安抚下来罢了。
陈砚来后,见到元莞在殿也并未惊讶,见到元乔眼上的白纱后显得很吃惊,他忙上前道:“陛下眼睛怎么了?”
元乔吩咐他:“你将中书令的奏疏还给他,另外召两府中人去商议奏疏所议,另外我亦去候听,不可让旁人发现,你速去安排。”
陈砚担忧她的眼睛,欲多问几句,元莞将奏疏递给他,示意他快去办。
眼下不是多话的时候,他领着奏疏就去政事堂传旨。太医则入殿,听闻要拆纱布,心生不悦:“陛下刚敷草药就拆,怕是不能早日恢复。”
元莞扫了太医一眼,目光落在元乔紧抿的唇角上,没有出声,元乔坚持道:“无妨,你听命行事就成。”
太医苦不堪言,只得将纱布又拆了,外间事情都已办妥,若竹扶着元乔上车辇。
元莞也不去送,自己随处择了一榻而坐,外间还有朝臣来禀事,都被挡了回去,直到她看到周暨的身影,她笑了笑,将人唤进来。
自从周暨成亲后,两人就未曾再见过,周暨精神尚可,见到元莞后眯眼一笑,敛袖走近,眉间的欣喜是遮挡不住的。
屏退宫人后,周暨轻步走近:“你近来可好?”
“尚可,你与苏英如何?”元莞示意她坐下,将几上果子点心推到她的面前,周暨的事知晓些许,都是在中书内谨言慎行、办事妥帖,至于府内的事,就不好多加打探。
周暨许久不见元莞,上下将她打量一番,知晓她安好,才放下心来,笑道:“我与苏英井水不犯河水,她晓得我是女子,也没有生气。我也不怕,陛下赐婚,不担心身份泄露。”
“你与苏英是陛下赐婚?”元莞吃惊,元乔怎地也与魏国大长公主一般爱做保山之事。
“若非赐婚,我怎会无法拒绝。”周暨撇嘴,比起以往多了几分成熟,在中书内做事久了,练就一份心思,见人说话留三分,不会说出心里话。
但面对元莞,她还是想说真心话,元莞可信。
元莞想想也是,问起雪灾一事来:“外间如何?”
“受灾郡县不小,陛下已令人去赈灾,路又不好走,走走停停,也不知何时可到。”周暨坦然道,她今日过来是找元乔禀事,意外遇见元莞,她也很开心,暂且抛开政事不谈。
“你一辈待在宫里吗?陛下也不择立皇夫,你对她还有情吗?”周暨竹筒倒黄豆般将心里疑惑都说了出来,废帝之事已然平静下来,陛下将人留在宫里,究竟是何意。
这些问题很多人都不明白,就连魏国长公主也是,但都不敢问,元莞也是一笑,“我出宫能做什么,什么都不会,择府而住不过是换一地圈禁罢了,还不如宫里自在。”
她天生蓝眸,对陌生人有抵触,尤其生人见到她后震惊的神色,都像是嘲讽。大宋臣民都知晓废帝天生蓝眸,一眼就知晓她的身份,与其被人像看怪物一般观赏,不如留在宫里。
这么多日以来,她虽困于一地,可心中却舒坦不少,头上那座大山被搬走后,她才觉得轻松。
至于对元乔的感情,也平静下来,笑道:“年少无知,总会犯错。”
周暨不信她,感情并非是自己能做主的,且陛下这些年也未曾立皇夫,心思也甚是奇怪,陛下年岁不小了,再这般拖延下去,朝臣又会吵着过继子嗣。
“年少无知也是用情,情之一事,甚是难以抉择。”
她说得头头是道,元莞笑着拍她脑袋:“你哪里得来的歪道理。”
“不是歪道理,话本子与戏中都是这么写的,那么多违背世俗的感情最后都成真了,你若还喜欢,大可试试,无人和你争陛下的。”周暨好意道,她与元莞是没有可能的,虽说与苏英感情不深,可夫妻名分已定了,元莞跟着她,不可能做妾的。
想到这里,就是一阵难受,她悲伤得红了眼睛。
元莞笑道:“为何说无人和我争?皇夫与外戚的位置,可是令多少人红眼,就算不喜欢她这个人,也想要争这个权势鼎天的位置。”
周暨想了想,好像也是,陛下这个人不招人喜欢,可她枕畔这个位置却代表着大宋权势,叹道:“大概也只有这点招人喜欢了,陛下本人……”
她摇摇头,不大喜欢,元莞被她逗乐了,“你可知你这句话是对陛下大不敬,被旁人听到,你这个永安侯的位置就没有了。”
周暨被她一吓,小脸苍白,捂着嘴巴不敢再说了。
元莞乐得不行,余光见到门口处走来的人,推了推周暨:“陛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