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鹜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但知晓她并无坏心,也不再去猜测,垂眸低首站在一侧。
元莞胃口不大好, 与秦知尧对弈后, 对外间男子忽而多了些新的认识, 执筷的同时同孤鹜说话:“朕见秦知尧, 并不觉得他哪里好, 可魏国大长公主与中书令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朕就不明白了。”
皇帝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 好奇怎样便是好。孤鹜又觉一阵头疼, 斟酌须臾才道:“陛下觉好,才是好。”
元莞对这回答不满意,睨他一眼:“朕觉得他不好,可旁人还是觉得他好,你说如何解?”
孤鹜头晕,努力一笑:“陛下为何与一臣下计较,秦小公爷本就是相貌出众之人,家世好, 加之有些文采, 自然就得了魏国大长公主的夸赞, 人无完人, 或许他哪里做得不好,才惹了陛下不快,但魏国大长公主是不知晓的。”
他解释得通透, 元莞却未能品其意, 她虽是皇帝,可不能令众人都附和她的意思, 手中的筷子握不住了,顺势放下,自己揉了揉手臂。
相貌出众、家世好、有些文采……她记住这三点了,细细一想,她好像长得也很好看,家世是无人能比的,至于文采,她勤学这么多年,必然也是不差。
怎地就没人想起撮合她与元乔?
小皇帝深深一叹,愁思深种,孤鹜觑她一眼,下意识道:“陛下今日为何想起秦知尧?”
“魏国大长公主让朕给元乔相看驸马,将那秦知尧夸得很好,朕就见见他。见了才知不过尔尔,配不上大长公主。”小皇帝眸色坚定,义正言辞,瞧着很是正经。
听话的孤鹜品出些许不对,既然配不上就打发了去,为何这般在意?
再者,大长公主压制陛下非一两日的功夫了,眼下两人虽说是心平气和,可大长公主还霸着摄政的权力。陛下好似换了一人般,对大长公主的生活极为关心。
“陛下何至于对此事如此关心?”孤鹜问道。
小皇帝揉手臂的动作就顿了下来,眄视着孤鹜:“朕关心大长公主不好吗?”
孤鹜被看得心中发虚,忙抬袖揖礼:“好、自然是好,陛下与大长公主和好,是喜闻乐见之事,臣问错了。”
元莞轻哼了一声,目光凝于眼前的蔬菜上,脑海里依旧想着秦知尧俊秀的容貌,又问孤鹜:“秦知尧还未曾娶妻,看在秦家功勋上,朕是不是也得给他赐婚以显皇恩?”
小皇帝想一出是出,孤鹜听得发抖,不觉咽了咽口水,同皇帝道:“陛下,秦国公这些年将临安城内的适龄女子都看过了,这才相中大长公主,旁人怕是不合适。”
“这是赖上大长公主了?”元莞脸色顿时就变了,想起秦家的心思就恶心,骂道:“不知廉耻,朕就给他赐一相貌丑陋者。”
孤鹜不敢再劝了,抬眼欲瞧皇帝神色,发觉大长公主站于殿外,吓得他腿脚一软,耳畔又想起皇帝义愤填膺的话:“秦国公仗着祖上功勋,太欺负人了。”
也不知大长公主听到没有,孤鹜轻轻咳了一声,提醒皇帝:“陛下,菜要凉了,您再吃些?”
“撤了,朕没胃口。”元莞直接起身离开,回坐到棋盘旁,凝视秦知尧留下的棋局。她于对弈,并不精通,粗略学过些许,往日里没有在意,今日秦知尧连胜她三局,才知自己很差。
她方坐定,孤鹜通禀大长公主来。
元乔徐步而来,面带浅淡的红晕,若淡敷脂粉,融化冷意,清丽脱俗。元莞看她一眼,就挪不开眼了,弯唇一笑,“大长公主从哪里来的?”
“臣从魏国大长公主府而来。”元乔揖礼,坐于皇帝对面。
谁知,她刚坐下,皇帝就不乐了,皱眉道:“我们换一处,这里不好。”
说罢,伸手拉着元乔择一处宽榻而坐,而元乔的视线落在棋上,装作不解道:“陛下与何人对弈?”
她紧盯着棋面,元莞令人将之搬了过来,置于两人中间,随她去看,又着宫人将方才秦知尧坐过的地方擦洗一遍,她不高兴厌恶的人在她的殿内留下痕迹。
元乔醉意微醺,将秦知尧的步法一一看了,皱眉道:“陛下与何人对弈?此人步法太快,急功近利也不为过。”
元莞于棋就是一初学者,闻言就多看一眼,还是没有看出元乔口中的意思,沮丧道:“他胜朕三局。”
话里委屈又不甘心,想起秦知尧走时难以掩饰的喜色,便觉厌恶,在元乔面前又添一句:“他心思不好。”
本以为是一句抱怨的话,不想元乔点头赞同:“急功近利,将后方暴露于人前,不妥。”
面对的是不懂棋的皇帝,若是棋艺精湛者,别说胜三局,只怕惨败而归。
简言之,也就欺负欺负小皇帝罢了。
元莞认真望着棋面,半晌不解,元乔又道:“他欺负陛下不懂,陛下莫要再与他对弈了。”
元乔显然不悦,皇帝的棋艺一局就可试探出来,赢一局也就罢了,竟仗着皇帝不懂,胜了三局,不知天高地厚。
平日里,她对皇帝相让不已,竟还有人敢对皇帝不敬。
她微微恼了,眼中怒意蕴出。
元乔情绪过于外露,沉浸棋局的元莞后知后觉,抬首望她,元乔眸色水润,面色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粉妍,静若处子,皓质呈露。
“你醉了?”元莞迟疑道,她记得今日孤鹜来报,元乔今日清晨就去了魏国大长公主府,跟着就见到秦国公夫人也去了,立即就猜到是何意。
她气恼,也知晓分寸,传话将秦知尧召入宫来,避免二人见面。
微醺与大醉不同,微醺时头脑还有些清醒,说话举止与平常无异,大醉就是不省人事了。
元乔就是前者,她担忧陛下的臂伤,又恐秦知尧惹她生气,未曾歇息就入宫来看看。她抬首望着元莞好奇之色,道:“没有醉,陛下手臂如何?”
元莞眸色漾着狡黠,大咧咧地将手臂置于她面前,试探道:“大长公主今日赴宴可曾欢喜?”
冬日里衣裳厚重,撸起袖口,就见一截雪白的手腕,往上去看,狰狞的疤痕露了出来,与周遭白皙肌肤的不相配。元乔握着皇帝手腕,不顾平日里的谨慎,指尖在疤痕处摩挲,眼里露出心疼,“太医如何说,可曾去掉疤痕?”
元莞仔细看着她的神色,发觉她与平日里不一样,若在平时,她都不会碰自己的。今日不仅碰了,还心疼,她喜道:“太医道可,不过需要些时日,不会完全去除,略有痕迹。”
“略有痕迹?”元乔重复这句话,声音低到元莞都没有听见。
元乔不放手,元莞就不抽回,她觉得此时情绪外露的元乔添了些人间烟火,似洛女入人间,瑰姿艳逸,柔情绰态。
时间在元乔指尖禁止,无声无息间多了些许温馨,午后淡淡的眼光自廊下洒入,金箔般的光色就像光明,令眼前一亮,心中生暖。
殿内宫人不敢觑两人,收拾好后就退了出去,轻轻地关门声在寂静的殿内极为清晰,元乔顿悟,将指尖挪开,坐正身子,许是酒意令人神思迟缓,也未曾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元莞也并未失望,相反,人都走了,她才觉得自己可以肆意妄为了。
元乔固来自持,酒醉还是初次,想必今日心情不错,元莞听闻过一语,酒后吐真言。上次元乔就趁着她酒醉,诓她的话,这次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心中忐忑,不知元乔醉到哪步了,能踏入宫城,想必是醉得不深,她小心地开口:“大长公主赴宴见到何人了?”
元乔回道:“寻常夫人。”
说话还是与往日一样,元莞悄悄地伸手,握住元乔置于棋面上的中指指尖,心口颤得厉害,口中还在说话分散元乔的注意力:“那你为何醉了?”
这是不易回答的问题,元乔深思须臾,未曾注意到元莞的小动作,认真回答:“我也不知为何。”
果然醉了。元莞又哄骗她:“那你很欢喜?”
元乔眼睫颤了颤,眸色撩人,清冷之色散去,多了几分媚态,与那夜竟有几分相似,元莞笑意更深。
元乔道:“欢喜。”
元莞再接再厉:“那你为何欢喜?”
元乔说不出来了,似遇到难以抉择之事,累得双眉不展,元莞小心地引她:“是不是未曾见到秦知尧?”
话出口,就见元乔眼中的光色亮了些,元莞眯眼一笑,手往上伸了伸,落在元乔的手心上。
元乔眉眼拧得更深,欲开口,元莞急道:“你明知今日赴宴是为了何事,为何还要去?”
“我不知。”元乔反驳,面色红得更加厉害,想起今日的事就觉得窘迫,生气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缩在袖口中。
“那你后来知晓,为何不走?”元莞后悔,可话都已说了,手也没得摸了,总得将话说清楚。
元乔正襟危坐,不似酒醉,除去面上一抹红外,令人看不出异态。她极为认真道:“不可驳了她的颜面。”
她指的谁?元莞先是不解,而后想到应该是魏国大长公主,大概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就不得不听话了,她想起元乔的身世,就好奇道:“她是不是威胁你了?欺负你了?”
她最恨被旁人威胁,太后就善此手段,让她每日都处于恐惧中。
“没有。”元乔摇首。
两人坐得有些远,元莞不耐烦,自己亲自动手将隔在中间的小几搬走了,右臂用不上力气,搬起来的时候略微吃力,元乔起身帮她,她拒绝道:“我自己来,你不要动。”
挪动的时候棋子洒落下来,元莞吃力,随意置于脚下,宽榻上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她累得直接坐在小几的位置,趁着元乔醉意萌生,凑到她面前:“大长公主醉了,可要在此歇息会儿?”
元乔没有回应,揉了揉额角,元莞又道:“我令人给你熬些醒酒汤来了,你睡会,晚些再回府。”
殿内炭火充足,进来许久,身上都跟着烤热了,元乔意识渐渐迷糊,知晓自己也出不得宫,颔首答应下来,又见皇帝凑得太近,不觉出声:“陛下无事?”
还是有些警惕的,元莞不敢将人气走,忙坐直身子,“我去吩咐宫人去熬醒酒汤。”
她惯会装,不再看元乔一眼,大步离去。
元乔这才安心眯上眼睛。然后不过片刻,元莞又回来了,见她倚靠着宽榻,姿势不舒服,约莫睡得也不好。
元乔姿态优雅,想来经常这般小憩。她举步过去,在元乔身旁坐下,肆无忌惮得打量着她,正大光明地凑到她的眼下。
虽说姿势不舒服,可元乔睡得很深,酒意作祟下,呼吸平和,恬静的睡颜让元莞失神。她紧张得不断眨眼,手心生汗,半晌才敢伸手,先是摸了摸元乔的手背。
元乔没有回应,她的胆子就更大了些,凑到面上,元乔淡淡的呼吸就喷在她的鼻翼上,炙热得几乎烫了她的心。
小皇帝忐忑而虔诚,从未有过这般奇妙的感觉,与那夜不同的是她并无逾越之心,只想看着元乔,亲近她罢了。
没有那股邪恶的思念。
太后说得不对,她并非馋元乔的身子,是真心喜欢她,并非那么不正经的。
只有太后自己不正经。
她长呼一口气,元乔的睫毛就颤了颤,有趣的很。
小皇帝从未体会过这样的趣味,复又吹了两下,鼻尖碰着鼻尖,与元乔一同呼吸,那股暖意让她很欢喜,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敢轻举妄动,她复又坐好,想起睡着了,不盖被子会着凉,她忙去柜子里找了毯子,盖在元乔身上,一番动作下来,呼吸就重了些。
今日无事,她就不想动了,陪着元乔。
脚下是洒落的棋子,也无心去捡,半晌后,宫人将醒酒汤端来,置于一旁,人没醒,待醒来再喝。
她时不时地拿眼睛觑着元乔,笑意满满,直到黄昏时,元乔才醒来,睡得不舒服,以致于全身都麻木了,抬眼去看,小皇帝乖巧地坐在一旁,低头看着脚下,不知在想什么。
睡前的事想不起来,她定了定神,小皇帝就察觉了,扭头一笑:“大长公主睡得可好?”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令元莞红了脸色,想起今日入宫的目的,下意识道:“陛下手臂还用不上力吗?”
“嗯,你可头疼,醒酒汤还在热着,要喝吗?”元莞指着外间的小炉上热着的汤水,她起身要去端来。
元乔道:“不必了。”她坐直身子,腿脚一阵发麻,走不得,只好继续坐着。元莞止住脚步了,回头又道:“大长公主留下用晚膳吗?”
今日不同往日,太后对她威胁不大了,就算知晓她与元乔亲密,也无妨的。
她可正大光明地同元乔亲近。
元乔无甚胃口,抬眸见皇帝眸色炙热,真诚相邀,她若拒绝,皇帝肯定不高兴,便点点头:“劳烦陛下。”
“不劳烦,朕又做不得什么。”小皇帝果然笑了,欢喜地令宫人去安排。
身影消失在殿内后,元乔整个身子都松懈下来,紧绷的神经也缓和,俯身揉揉腿脚,缓过一阵不适后,才站起身活动筋骨。
榻上的毯子被搁置在一旁,脚下散落着许多棋子,早就看不清原来的棋局走向了,她俯身将几搬回宽榻,又将棋子捡了回来,黑白二子分开,装进各自的棋篓。
皇帝再回来的时候,捧着解渴的花露,直接递给她:“喝些很舒服。”
关切之意,不言而喻。元乔接过,淡笑道:“陛下长大了。”都可以照应人了,皇帝心思细腻,性子也算好,与她在福宁殿独处的那几日,虽说言辞不恭敬,动手动脚,可举止间透着细腻,对她的事也很上心。
“长大了,是不是又该说可以择皇夫?”元莞先道,这些人的心思就是这样,见元乔欲言又止,她又添一句:“立周暨时,大长公主就是这句话,道陛下长大了,中宫该有主。”
皇帝乖巧时乖巧,坏起来嘴巴也不饶人,元乔在朝堂上舌灿莲花,遇到不讲理的孩子,也是束手无策,唯有沉默应对,捧着花露抿了一口。
元乔不说话,元莞就开始反思自己的话的是否太过了,可这明明是实话,她并没有错的。
她不道歉,气呼呼地坐在一侧,摆弄着棋篓里的棋子。元乔也觉得尴尬,见她玩着棋子,主动讲和道:“臣陪陛下对弈一局?”
“不想,今日输得好惨的。”元莞沮丧,想起秦知尧连赢三局,就觉得毫无颜面。
方才还坏得很,眼下又成了一团可捏可揉的模样,神色里透着可怜,元乔微微一笑:“秦知尧恃才傲物,陛下不必与他计较,陛下先走几步,如何?”
这是要让的意思。旁人若说此话,皇帝必然会恼,当是看不起她。元乔开口,她想当然认可,反去问她:“几步?”
小皇帝的模样就像得了天下的便宜,天上掉馅饼砸她脑袋了,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元乔被她的情绪感染,一扫方才的压抑,语气和缓了许多,也是商量的口吻:“三。”
“不要,最少五。”小皇帝不肯,讨价还价,听说元乔博学,肯定比秦知尧还要厉害,别说五步,就是十步,也未必能赢,不过是输得略有体面些罢了。
元乔答应她:“可。”
小皇帝喜滋滋的,左手去取子,元乔皱眉,装作不在意道:“陛下今日午前对弈,也是用左手?”
语气散漫,就像说着不在意的事,皇帝心思都在棋上,左手落了几子,点头道:“嗯。”
元乔不再问了,专心与陛下对弈。
与秦知尧不同的是,元乔的棋并没有那股激进的气势,如酒醉后的她,慢而迟缓,给了皇帝很多时间思考。
一局走得时间很长,待皇帝输得彻底后,天色都黑了。
皇帝酣畅淋漓,觉得意犹未尽,或许对面的人换了,兴趣就格外大些,想拉着元乔再走一局,元乔摇首:“改日,天色黑了,臣需回府。”
元莞不好勉强,令人去摆膳,临走之际,不舍元乔离开,想到明日还能见到,就不再那么不舍,反叮嘱她回去安全些。
姿态故作老成,言辞中还有些稚气,元乔暗笑,将那些好好听太医的话又放回腹内,令她快些回殿,自己快速回宫,免得皇帝在廊下站着。
元乔半日听着夫人们说着后宅趣事、半日安睡,回府时已有许多事。
另外魏国大长公主令人传话来,白日的事是她唐突了,备了份薄礼一道送来。
元乔不知发生是何变故,令人去探查。今日搅局的是皇帝,且秦知尧胜了皇帝几局,气焰肯定更加大了,这个时候断然不会主动放弃。
查探的人在翌日午时回话了:“是昨日中书令登门,秦国公夫人匆匆出府去见魏国大长公主,而后魏国大长公主就令人来送礼了。”
“中书令如何知晓此事?”元乔深思,想起几日前早朝皇帝留下中书令,为的是此事?
不用多想,也知晓中书令魏律的话意,她摄政,而秦家有兵,两者相辅相成,皇帝的皇位哪里能坐得稳。
秦国公只顾府门高低,疏忽了此举,皇帝不满,再好的亲事都能作罢。
她不由摇首,元莞做事愈发像皇帝,旁敲侧击都用上了,摆手示意幕僚退下,想起皇帝近日的心事,她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帝十六岁,抵触册立皇夫,盯着她也是不好。早知就不该答应退了齐国侯的亲事,她知自己的身份,得阿兄托孤,才有今日的摄政,若带坏皇帝,如何去面见阿兄。
事情着实麻烦,元莞还病着,她若照着之前的方法,逼着立皇夫、学礼,只会耽误治好手臂。若这样,她就更加不安。
一味纵容,也是不妥。
她后悔答应阿兄照应元莞,小皇帝哪里是安分的性子,觊觎自己的姑母,也不知太后如何教的。想起太后,悔意深厚,早知二人非母女,当初在登基后,就将太后请去行宫,如今倒好,将皇帝带坏了。
烂摊子丢给她,太后不管不问,她如何将皇帝拉回正途。
比起放权,这件事难办多了,皇帝亲政,她大可辞官远去,到时候皇帝念在先帝的份上,也不会太为难她。偏偏事情出了差错,皇帝勤政,是一明君之兆,于□□上走了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