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侍寝二字就像是蚊虫般钻进周暨的耳朵里,他望着小皇帝唇角边漫不经心地笑意,猜测今日去福宁殿惹恼她了。
小皇帝本性不坏,就是脾气不好,他三年来也摸透了小皇帝的性子,但是侍寝着实做不到,僵持了须臾,他很为难:“臣忘了如何侍寝。”
“你忘了?”元莞弯唇一笑,灯火下容颜昳丽,尤其是今日女子的装束,长发披肩,多了女子的秀丽,少了几分帝王威仪,一笑间放荡不羁,坏透了。
元莞对周暨并无感情,不管是谁塞来的,她都不想要,下榻踱步走近周暨,见到眼前少年郎吓得脸色惨白后,笑说:“你怎地还不哭,你若哭了,我指不定觉得你讨厌,就离开了。”
“臣、臣哭不出来。”周暨哭丧着脸,不敢与小皇帝对视,吓得跪了下来。
皇夫长得很好看,甚至除去元乔外,是元莞见过第二好看的人,远远超过了太后,但是她对好看的人没有兴趣。
只是周暨不哭,她就不能走。元莞自认对皇夫尚可,除去圆房一事外,周暨想要做什么就给什么,就连他给父亲通信都不拦着的,平日里吓一吓不算大事的。
真是麻烦!
她看着外间漆黑的夜色,不知姑母可曾睡了,她围着周暨走了两遭,在他身前留下,抬起他的下颚:“你当真忘了?朕记得。”
周暨对上皇帝阴沉的眸色后,当即傻了,他要侍寝了?
皇夫皮肤很好,可用欺霜赛雪一词来形容,元莞摸着他下颚的肌肤后,觉得光滑细腻。她手心一烫,就缩了下来,摸摸自己的下颚,好像是一样的。
好奇怪。
她垂眸盯着周暨:“你脱不脱,不脱朕去唤宫人来帮你。”
元莞故作凶狠,且以贪婪的视线盯着周暨的胸口,野蛮地用手戳了戳:“你脱不脱?”
小皇帝坏透了……
周暨往后躲了躲,避开她的‘魔爪’。元莞不满,又戳了两下,觉得那里软软的,心下好奇,口中依旧很是凶狠:“你躲什么,周大人没教你要侍寝吗?朕戳你,你胆敢躲。”
“臣……”周暨吓得跪坐在膝盖上,泪水生生被皇帝逼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又丢人了,忙抹住泪水,谁知越抹越多。
小皇夫被吓哭了,元莞心满意足了,也不作停留,一面举步一面高声道:“真是无趣,每次都哭,没来由地厌烦。”
皇帝有了机会,带着十数宫人,坐着步辇,浩浩荡荡地回到福宁殿去了。
殿内早就睡下的元乔听到外间的吵杂声,不觉奇怪,闻及陛下、沐浴几字,猜测是元莞回来了。
白日里落霞传话,皇帝今夜去皇夫处,三更半夜怎地又回来。
难不成与周暨又不和?
她满心狐疑地坐了起来,穿好外衣,去窗下坐着,免得皇帝又闯了进来,到时失去颜面的就是她。
一盏茶后,元莞喜滋滋地进来了,一见窗下的人,转身将殿门关了起来,自觉走过去:“姑母怎地还没睡?”
小皇帝身量高,一身寝衣单薄,显得她身材修长,身上却单薄得很,尤其是锁骨处,很是突出。
若是太后在,应该会心疼了。
元乔不回答,目光掠过元莞的锁骨,转向旁处。元莞并未在意,反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见她肌肤白皙,与皇夫相似,就忍不住出手摸了摸她的下颚。
二话不说就动手,元乔厌恶她,伸手就拍开,怒目而视。
她一生气,就吓得小皇帝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张口就解释:“我方才摸了周暨,感觉不对,就像摸摸姑母验证下,你又打我。”
元莞莫名觉得委屈,狠狠地瞪她一眼,转身就往榻上走去。
榻上微有些凌乱,一看就知元乔是睡后起来的,她站在榻前看了一眼,生气地躺了下来,背对着元乔。
她微微有些倔强,与幼时没有变,元乔头疼,她又将龙床占了。
元乔瞧了一眼外间的月色,不知苏闻可将事情办妥了,至于促成行宫避暑的事,她脑海里想了些措辞,出声唤元莞:“陛下可是要去行宫?”
“姑母不用劝了,我会去行宫的,您还是早些休息为好。”元莞翻过身子,心中狐疑,对周暨的感觉很奇怪,下榻赤脚走到元乔身前:“姑母可曾摸过男子?”
“又在胡言乱语。”元乔轻斥一句,脸色微微泛红,不自然地看向元莞。偏偏元莞又是一副茫然之色,她耐住羞涩,心生奇怪,不得不问:“你今夜与皇夫发生事了?”
“朕摸了他……”元莞支吾,也没有姑母那样的羞涩,很是正经坐下来同姑母分析:“朕以前没有碰过他,就今夜吓唬他,摸了他这里。”
元乔见她在下颚处摸了下,猜测方才也是因为好奇,并非是故意调戏,也释然了,开口问她:“你二人没有圆房?”
“没、没有、朕说了没有碰过他,不然就不会来问姑母了。宫里除去皇夫外,就没有旁的男子,是以朕只能来问请教姑母,谁知你还打朕。”小皇帝气鼓鼓的,眄她一眼,正襟危坐。
元乔狐疑了,她也没有摸过男子,别说男子,女子同样都没有碰过,如何回答小皇帝的问题。她略微一思忖,看向元莞:“你觉得哪里不对?”
元莞不瞒她:“摸他就感觉摸我自己一般,男子与女子都是一样吗?”
“或许皇夫柔美……”元乔说不下去了,少年郎柔美,肌肤顺滑,与女子也是相似的。她抬眸,却见元莞依旧在摸着自己下颚,目露茫然。
小皇帝举止青涩懵懂,好似未曾与人欢好过,尤其是连男子与女子都分不清,如何会设下那夜歹毒的计划?
“我明日去试试。”小皇帝喃喃道。
元乔蹙眉:“你要如何试?”
“宫内有教坊,朕唤名琴师来,摸摸就知晓了。”小皇帝自认主意不错,喜笑颜开。
元乔提醒道:“你为何要分清这个,你、圆房……”她羞于启齿,想说圆房的事情。
大长公主提及圆房,元莞没忍住去看她,小眼睛里漾着不解:“我不喜欢他,为何要圆房?今夜就是感觉她似女子,只此而已。”
“周暨是女子?”元乔讶然,这才明白小皇帝回来后神色不宁的缘由了。顺着她的思路去想,顺带替周暨辩白:“周暨身子孱弱了些,长相过于偏向女子,堂堂男儿,被你认作女子,怕是不妥。”
小皇帝面露迟疑,想起方才戳周暨胸口的事,感觉不对,认真道:“不对,他那里很软。”
“哪里?”元乔冰冷的眸子里闪过好奇,小皇帝不似平日里乖张轻狂,也并不是试探,单纯想了解事情。
小皇帝平日锁在宫城里,见到的男子只有朝臣。朝臣不敢与她对视,别说摸一摸,就连多看一眼,都是没有的。故而,除去皇夫外,她没有近距离看过第二个男子。
她犯疑,又不知如何解,只能求教元乔。
原以为见多识广的姑母懂得多些,一问才知,她也是不懂的,皇帝丧气,指了指元乔的胸口:“那里。”
她小心翼翼,并无放肆,元乔羞恼,眼睛都不敢看她,但自己是长辈,却不得不给她解惑:“我出宫去查一查。”
周暨是她选择的,念着是周暨性子好,样貌也是一等一,不想被周家诓了,若真是女子,小皇帝必会吵闹不休的。
元乔说要去查,小皇帝不信,后悔当时离开,应该让周暨脱了衣裳才是。
若真是男子,她又不能看人家身子,真是麻烦。
元乔眼中的小皇帝卸下乖张的外表,唇角轻轻抿了一下,格外乖巧。
“朕明日去教坊。”小皇帝下了决定,呼出一口气,起身就去外间软榻上安寝,下意识又将龙床让给元乔。
无意识的举动让元乔动容,那夜过后,她恨透了小皇帝,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那股恨意还未扎根,在与小皇帝慢慢相处中消散了。
她也学着小皇帝的模样,摸摸自己的下颚,不禁去想,小皇帝对她到底是心存恶意,还是无奈为之,那夜帘外的声音的谁的?
莫不是太后?普天之下,能让小皇帝乖乖听话的,也只有太后了。
龙床给了元乔后,小皇帝照旧蜷缩在软榻上,次日下朝后,当真带着人去了教坊。
教坊在宫里,多是用来供皇帝与后妃享乐的,或是遇到筵席时,出席献舞。元莞去了教坊后,教坊主事初见皇帝龙颜,大喜过望,极为殷勤。
元莞勤政,从未沉迷于享受,遇筵席时,也只是跟着朝臣看一看歌舞,平日里从未招过这些人,进去后,斟酌词语道:“朕、此地可有如女子柔美的琴师或者伶人。”
主事在欢乐场里多年,一听皇帝的意思,就明白过来,她要选侍夫,故而他谄媚一笑:“自然是有的。”
“那召来,朕瞧瞧。”元莞底气又足了些,昨日也想过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人直接扒了周暨的衣裳,可此举太过羞辱人,若是女子也就是罢了。
若猜错了,是男子,岂非太过欺负人了,她今日就来验证而已,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主事办事很快,片刻就带来几名少年,纤细的腰肢如杨柳,说是唇红齿白也不为过的,尤其是肤色,与周暨很像。
小皇帝很满意地点点头,高傲地扬了扬下巴:“近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