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老宋,都想知道,这个土里土气的农民从哪搞到这个宋代官窑瓷,精品釉下彩!
老宋生性胆小,此时被这么多人围观,顿时吓得双腿发软,支支吾吾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放松点,实话实说就好。”范钟重新将釉下彩瓷瓶放到桌面上,冲紧张不安的老宋点点头。
“是啊,薛总跟范大师都很好说话,不用怕!”这时,唐玉蓉也开口说道。
薛致远也向老宋微笑点头,尽量释放善意。
唯独李凡至始至终不发一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个月,俺们村的河提垮塌,把村东的坟地都给淹了,冲出来不少好东西,这个罐罐就是俺摸黑拾到的……”
说到这,老宋赶紧抓紧皮包,刻意强调:“俺可是捡的,不是偷的!”
薛致远摆摆手:“无所谓,你继续说,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去捡宝贝的人越来越多,惊动了文物局,然后专家组就来了,说这些好东西都是文物,让所有人都上交。”
老宋说的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
唐玉蓉给他倒了杯茶,细声询问:“那你怎么没上交呢?”
咕咚咕咚!
老宋三两口把茶灌下肚,咂咂嘴:“当然不交,傻子才交呢!”
“那些上交文物的人,每人就给了一袋面,一袋米,呵呵,亏大发了!”
“俺家穷,到现在还住的土坯房,俺想卖了这个罐罐盖大瓦房!”
听完这话,店内几个人面面相觑。
别看老宋表面傻乎乎,怯生生的,但身上却带着特有的狡黠,那是在残酷环境中磨炼出来的,一辈子都抹不去。
“原来是新出土的陪葬品,难怪茬口这么新,像刚出窑的。”薛致远轻轻摩挲着瓷瓶,爱不释手。
可能觉得隔着布料不太过瘾,索性扔掉手套。
当手心触碰到温润如玉的瓶身后,薛致远更是心花怒放,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好,太好了,我薛某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完美的瓷器,简直无可挑剔!”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釉下彩,哎呀,这下可遂了我的心愿了!”
为了寻找心怡的物件,这些天薛致远耗费了太多精力,钱倒还在其次,关键时间金贵啊,身为老总的他,分分钟都是几十万上下,哪禁得起这么折腾?
现在好了,总算是功德圆满。
不过,薛致远还是有些不放心,转手把瓷瓶交给范钟:“范大师,劳烦您再给我好好看看,真是宋代官窑吗?”
万一动情之下看走眼,那可就太丢人了。
范钟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一丝笑容:“好说好说,待老夫细细看来!”
越是好东西,便越要翻来覆去的琢磨,只有这样,才能品鉴出其中的味道。
“釉面光滑平整,肯定是大火灼,小火烧,所以才能有此表象。”
“内层的彩绘,大概是用铜,钴等金属勾兑而成,很是鲜艳。”
范钟时而侧头,时而仰头,端详着手中的瓷瓶,喃喃说道。
“而且,胎质纤薄细腻,再看口沿,肚腹,还有圈足,都是做工奇巧,料来,只有宋代官窑才能出产,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薛致远边听边点头,一副聆听教诲的学生模样。
旁边的唐玉蓉也暗暗佩服,这老头不愧有大师之名,不管眼光还是见解,都远远超过同行。
难怪他如此狂妄,确实有真本事!
说罢,范钟把瓷瓶小心翼翼的置于桌面上,神色郑重的说道:“薛总,我可以用我自身名誉做担保,这只釉下彩瓷瓶绝对是真的!”
“那就好!”闻言,薛致远高兴的直拍手,乐呵呵的说道,“有范大师这句话,我就彻底踏实了!”
这时,范钟却抬眼看向对面的李凡,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李先生不品鉴品鉴?也好让我等长长见识!”
言语貌似客气,却带着浓浓的轻蔑。
言外之意,就你这种毛都没长全的小崽子,也敢在我面前妄言鉴定古玩?
多大脸?
谁给你的胆子?
啊???
闻言,唐玉蓉柳眉微蹙,这老东西怎么又来劲,没完没了是吧?.
旋即,她眼神复杂的看向李凡,我可是请你来帮忙的,怎么一直不开口啊,这不是让我下不来台吗?
回头,肯定会有人说,宝物坊老板找了个啥也不懂的棒槌当朋友,这流言蜚语谁受得了?
“咳咳!”李凡清了清嗓子,微笑道,“连范大师都鉴定为真了,我自然无话可说,听您一言,我确实受益匪浅!”
范钟嘴角抽动了一下,全作冷笑。
唐玉蓉可真气得不轻,这李凡也太不给自己长脸了,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道道,狠狠打这个老帮菜的脸。
结果,就这?
范钟刚出言质问,你立刻就认怂?
这也太丢人了,好歹你争辩几句也行啊!
对此,薛致远却不以为然,李凡的年纪跟阅历在这摆着呢。
纵然强辩,又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最终,无非就是落得个丢人现眼的下场。
还不如及时止损,免得大家都难堪。
范钟是文玩大家,尤其在吉祥路这片,更是声名大噪。
可以说,范钟这个名字就是金字招牌,任谁提起来,都得尊一声范大师!
这些年,经范大师鉴定过的古董玩器,少说也得万儿八千的,从未出过纰漏!
连他都断定此物为真,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心中计较已定,薛致远笑眯眯的看着老宋:“宋先生,这个瓷瓶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只要是好东西,他从不吝啬花钱。
闻言,老宋却有些迟疑,穷困了大半辈子的他,对钱自然十分渴望,一心想开个高价。
可,多高才算高呢?
五万?
十万?
还是二十万?
不行吧,就这个罐罐能值这么多钱吗?
“你不是等着卖钱盖新房吗,那还愣着什么,赶紧开价吧,薛总不会亏待你的!”见老宋犹豫不决,唐玉蓉赶紧劝道。
她当然也希望对方开个高价,这样一来,自己能多拿不少提成。
“赶紧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范钟张了张干瘪的嘴唇,不耐烦的催促道。
老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怯怯的瞄了眼众人,这才伸出三根手指,嘟囔着:“就,就这个数……可,可以不?”
薛致远大手一挥,极为豪气的说道:“三百万?没问题,现在就给你!”
“呃……嘶!”听到三百万,老宋立刻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这一抖可不要紧,连带桌子都跟着颤动,釉下彩瓷瓶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