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娓把林原送到医院,亲眼看着护士给他包扎好伤口,最后才将人送回去。
离开时,沈娓再次看向林原警告:“林少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林原被揍得鼻青脸肿,他动作都不敢大一些,握着拳囫囵出声:“吉到惹。”
沈娓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好笑极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个自大嚣张的林少被教育成了这样。
听见她笑,林原整张脸都绿了,冷冷地“哼”了一声,转了头不再给沈娓半丝眼神。
这女人不知道和那疯狗是什么关系。疯狗拳拳到肉,往死里打他,还破坏他的门面,专往脸上打。
简直过分!!!
沈娓笑?过后就把林原放下了车,自己回了家。
她自己没什么朋友,在家时也是宅着,工作完了就休息,这几天倒是自己学会了做了些好吃的。
只是有一件事让她总也安不下来心——傅沉楼的外套还在她这儿呢。
那天她把林原扶起来就没见他,衣服自然没法给。
矛盾是因为她起来的,她即便不想见他,可总没办法。
想了想,她还是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薛侯。
因为不想和他再有联系的缘故,她没留傅沉楼的联系方式。
电话打过去,薛侯很快就接了起来。
沈娓默了默后开口:【薛侯哥?你有时间吗?傅沉楼的外套还在我这儿,我?可以给你送过去。你什?么时候方便?】
薛侯此刻急得火烧眉毛,听到沈娓的声音是又惊又喜。
他隔着窗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傅沉楼,又走得远了些,声音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担忧:【抱歉小公主,我?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来拿。】
沈娓听见他的称呼抿了抿唇,她不清楚为什么他还不换了这个称呼:【那……我送过去吧,他的衣服放在我这儿也不方便。】
薛侯听着这话眼睛亮了亮,当即点头:【那行,我?现在在人民医院第六层,你来吧。】
沈娓没想到他会在医院,但是已经约定好了也只能去了。
她到的时候大概十一点钟,刚到六层薛侯就迎了上来。
见到薛侯的一瞬间她蹙了眉,心里莫名不安。
薛侯见他平平安安的来了,松了一口气,他接过西装外套,想也没想地就开了口:“小公主你总算来了。”
沈娓知道事情不太简单。能劳动薛侯等在医院的人也就是傅沉楼了吧。
僵持一会儿,沈娓良心不安,终于认输似的问出了口:“傅沉楼他,怎么了吗?”
薛侯愁容满面,自责地点了点头:“阿楼出了车祸,现在还昏迷着呢。”
沈娓蹙眉,掩饰不住担忧:“多久了?严重吗?”
不想有联系是一回事,他受伤又是一回事。
前几天他还替她教训林原,可现在就躺在了病床上,她若是不过问未免太没人性了。
薛侯低着头,心里不得滋味。
想了想,他开口:“小公主,你别恨阿楼,他……真的很喜欢你。”
“他离开的那天身上还有很重的伤,就是那晚护着你才受的,他不是没问过你的伤势。他问过你母亲,也求过她,但她不让阿楼见你。”
薛侯声音很哑,自责与后悔之意溢于言表:“你是了解他的,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恨疼你,对你比对待敏敏更小心翼翼。他当时吐着血跪在地上求你母亲,也没能被允许去看你一眼。连路都走不太稳,就那么瘸着吐着血去问护士,问医生,但是他们都没告诉过他你的真实病情。”
说着,他顿了顿,闭了眼:“他不知道你的手为他伤了,我?也骗了他,我?怕一说,他那半条命也不想要了。”
“就在前几天,他知道了真相。”
“他不愿意让你知道那些事。”
薛侯不知道怎么开口,那天晚上傅沉楼给他打了电话,他声音平静到听不出什么,只淡淡说了一句话:“别让她知道我?被拦住的事。”
这几天看他观察过傅沉楼,他虽然人是正常的,但是几乎没休息过,只知道工作,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直到昨晚深夜,他接到电话才知道他出了车祸。
沈娓闻言垂了睫羽,过一秒才开口,语气中像是有什?么,又像是没有什?么,总归薛侯摸索不来。
“现在能进去看一看吗?”
薛侯愣愣点头,将沈娓带了进去。
沈娓来到病房,因为是中午,窗户正开着,温暖日光倾泻而入,照在病床上的男人脸上。
他静静沉睡着,发丝柔顺地盖在额头,侧脸白皙,映衬着初春的和煦日光显得阳光极了,自有一种朝气蓬勃的明媚。
这么一看,又好像没长大似的,仍旧是那样一个沉默寡言的淡漠少年。
而那双沉默、寂静、幽然的眼,是闭着的。
薛侯方才的话似乎还响起在耳边,她的心里也有些乱。
她想象不到薛侯口中的傅沉楼是哪样的,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冷淡、克制的。
傅沉楼面对她的小心思?和撒娇从来没有个反应,她闹他闹得凶的时候,他也会厉眉淡淡斥责她。
他会用他冷冰冰的骨节分明的指点住她的额头,微微一个用力她就被推得后退一步,然后用那样淡的目光看着她,声音轻而凉:“沈娓,不知羞的坏姑娘。”
她只是撅撅嘴,下次又故技重施,乐此不疲。
她早都清楚自己不知羞,但怎么也放不下他,忘不了他。
当时她想,那样好的傅沉楼,要是能变成自己的就好了。她一定?会开心得睡不着觉的。她会对他好,给他所有。
被那样说她也不开心,可那样的迷恋总是压不下去,直到他离开,他离开后她才越来越清醒。
他们并不相配,他极聪明,然而她自己迟钝且笨,他有毅力,她自己爱放弃,事情总是坚持不下去。
本来就不合适的人,在一起了也会分开,更何况他们不能在一起。
现在她想,还好傅沉楼离开了,不然她说不定?干出什么事情来。
思?考的时候,医生来查房了。
沈娓走到一边问他:“医生,他没事吧?”
医生检查完后看了一眼,点点头:“目前没什么大事,就是肋骨断了,还得住一段时间院。”
“你是家属吗?他最近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他肋骨曾经断过一次,身上还有其他的伤。”
听见医生说这些,沈娓抿紧了唇,眉眼低垂下来。
和以前一样,傅沉楼总是这样子不拿自己身体当一回事。
医生离开前嘱咐沈娓:“家属多照顾一些患者心情。”
沈娓只待了一会儿手机里就来了个电话,不想打扰傅沉楼,她快步出去,换了薛侯进来看着他。
薛侯刚进来傅沉楼就睁了眼,他眼神清明,没有一点刚醒的样子。
“沈娓刚刚来了。”
傅沉楼低眸,唇线抿成一道直线,“我?不是说过,别告诉她,别再打扰她?”
薛侯简直服了傅沉楼了:“我?求你了阿楼,真的喜欢的话就用心思?把她留下来,别等她真的遇见那个人了你又痛不欲生。我?算是看透了,你没法喜欢上其他人了。”
傅沉楼蓦地抬眸看他,声音笃定?又淡漠:“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放弃了?”
薛侯:“……那你说不打扰她?”
傅沉楼:“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让她自责多想。不是她的错。
说完后他又看向了薛侯:“沈娓呢?”
薛侯想起来刚才沈娓急匆匆的样子,她离开的时候看都没看病床上的傅沉楼一眼:“走了吧。”
傅沉楼低了眸子,抿唇不语。
她看一眼就走是他早都想到的。
薛侯看得牙疼,又实在觉得他可怜,想了想问:“我?下去给你买粥吧。”
傅沉楼敛了眉眼,嗓音淡淡:“不用了,我?不想吃。”
薛侯点点头,正要出去。
然而刚转身门就开了。
沈娓手里拿着打包盒进来了。
她长而黑的发丝微乱,脸上有细细的汗,面庞微红,呼吸略微急促,两只手里占满了东西。
沈娓用腿抵开门,进来后呼出了一口气,抬眸就看见了脸颊苍白的傅沉楼。他似乎一点不震惊,浅淡的眸色一如从前默然。
傅沉楼眸光微闪,指尖动了动,沉默着。
沈娓蹙眉将粥摆在桌子上,“吃吧。”
薛侯看一眼傅沉楼,又看一眼沈娓:“那个……阿楼说他不想吃。”
沈娓莫名:“不想吃?”是哪里又疼了吗?
傅沉楼看了一眼薛侯,薛侯耷拉着眉眼,他想了想又看向沈娓,打着补丁:“我?……阿楼他手臂疼,没法吃。要不沈娓你……”
沈娓抿唇,手疼就不吃了吗?以前没发现他这么娇气?
傅沉楼睫羽几颤,抿紧了唇,一秒后又出声打断了薛侯没说完的话:“……我自己可以,薛侯先去忙公司的事吧。”
薛侯看了一眼,之后才点头离开。
沈娓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傅沉楼吃东西。
他吃得很慢,右臂动作滞缓,不多时头上就多了一串汗珠,脸色更加白了几分。
沈娓见他还是这样沉默,猛地就想起来以前的时候,他话也不说地忍着痛去在台上和人拼命的场景来。
沈娓面无表情,她见过他的从前,那时候他没钱,家里被人破坏,明明该窘迫不安,但他好像已经见过许多次似的,只是默默收拾着残局。
现在也是这样,他忍着不说。
皱了皱眉,沈娓伸手端起粥,用勺子舀起,晾了晾后接到傅沉楼唇边:“张嘴。”
傅沉楼低眸看着她,身侧的右手攥紧了被子。
这是阳光洒在身上都没有的温暖,傅沉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沉默下来,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勉强动了动左手,空出脑子,过了一瞬才开口:“娓娓,我?自己可以。”
沈娓没说话,自然地继续喂他。
然而下一瞬,她就撇到了他左手手背上回了血的吊瓶,心里一滞她就蹙着眉心放下了碗,上前按响了床铃。
“乱动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傅沉楼抿抿唇,看她因为生气而灵动许多的眉眼,声音低哑:“对不起,娓娓。”
护士不一会儿就来了,重新扎好针又离开,期间一直叮嘱要小心一些。
沈娓又坐下来给傅沉楼喂粥,她表情很是严肃:“傅沉楼……你以后不要这样了,不要管我的事,林原说两句就说两句,不会对我造成?什?么的。”用不着那样。
傅沉楼闻言眉眼更加寡淡,琥珀瞳变成深棕,声音恢复冷淡:“娓娓,我?见不得别人说你。”
他克制地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沈娓说不过他,他总有自己的理由。撇开这些不说,她也有别的事要说。
“傅沉楼,我?觉得我?们以前那些事都过去了,也没有必要再追溯些什?么。我?以前是挺烦的,我?向你道歉,后来我也误会你了,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傅沉楼唇线绷紧,下颌也紧绷着,“所以呢?娓娓,你要说什么?”
沈娓放下碗,低头:“所以我想劝你看开点,你说你喜欢我,但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也不希望你还为我做出些什?么。”
她也不安,傅沉楼这样阴沉的目光她不敢看。
活像自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而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心虚。
傅沉楼眸色很淡,他冷酷着脸看她,他将她的手腕握住,用力牵住她的手,不容挣脱。
沈娓慌了神,既害怕又觉得气愤。他以为他是谁,想怎样就怎样?
她恍然红了眼。
傅沉楼见不得她哭,然而这次他没哄她,更没放手。
他只是沉默着,捂住了她的眼。
看不见,就不会心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儿好开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