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尹天成看南宫玉身体又好了几分,差不多快康复了,心里终于卸下一块石头。
于是他拉上陆吾,准备出去寻找九宫连环案的线索,随便到龙泉山庄向杜鹏飞当面道谢。
南宫玉可不同意了,吵着要和他们一起去,毕竟她长年闯荡江湖,是个坐不住的人。
尹天成看她伤势未好,本不想带她前往,可是南宫玉在他面前撒起娇来,又加上陆吾在边上为她说话,尹天成只好勉强答应。
三人骑马刚出街不久,就发现街上人山人海,陆吾向旁人一问才知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庙会。南宫玉这下子玩性也来了,一个劲的要求去庙会玩赏,附带去求个签,看自己和尹天成的姻缘如何。
“玉儿,还是改天陪你出来玩吧,眼下办案要紧,多耽误一天,就很可能多死一条人命。”尹天成看南宫玉嘟着小嘴,忙使眼色让陆吾来劝她。
陆吾也认为尹天成的话有道理,眼下二皇子未除,早晚都是心腹大患。他刚要开口相劝,就听到南宫玉笑嘻嘻地对他说:“咳咳,你要是今天不随我的意,下次去明月楼好吃好喝,就别指望我埋单。”
这下子陆吾可急了,天大地大,也抵不过美食的诱惑力啊,于是他立刻改变主意对尹天成说:“这可是一年一次的庙会,下次哪有这好的机会?我们还是去游玩一番,大不了下午在办正事。”
看到他们两人一致枪口对外,尹天成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兴致,只好苦笑着点头同意。
还未到大相国寺,沿街就处处人山人海,马匹根本无法前行,三人只好就近找个地方拴马,然后步行进去。一路上真是人头攒动,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尽显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
女孩子天生就喜欢逛街,碰到这好的集市南宫玉怎肯错过,忙拉扯两人陪她一同购物。她千挑万选,好不容易她看中一副玉镯,于是转头叫尹天成付钱,却发现尹天成不见了。
南宫玉问陆吾:“天成了?”
“哎呀,刚才还和我们一起,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你怎么连个人也看不住?”南宫玉嗔怪起来。
“我们去找找吧,反正他也不会走远。”
南宫玉点头同意,陆吾刚要走的时候,却又被她一把拉住。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你先把我这副玉镯的钱付了。”
陆吾愣了,回道:“不是吧,我好歹也是个神仙啊,你连我也想打劫?”
“男人为女人付钱是天经地义,你不会连这点风度也没有吧?再说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你昆仑的山神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有这么严重吗?”
南宫玉坏笑着说:“当然,天帝知道你如此吝啬,肯定会让你转行去当个小气神。”
陆吾被她呛的说不出话来,只好乖乖地掏钱付款,然后随她去找尹天成。
原来尹天成生性不爱逛街,他陪南宫玉逛的心烦之时,正巧看到街边有家书店,于是想进去看书。他正准备和南宫玉打个招呼,谁知不过片刻的工夫,拥挤的人海已经把他和南宫玉两人隔开。尹天成伸着脖子看他两人的踪迹,人海茫茫,早已失去他们俩人的身影。
尹天成也不着急,心想他们玩够了自然会去拴马的地方和他会合。更何况有陆吾在南宫玉身边,万一有什么危险,他也能应付过去。
尹天成于是踏步走进书店,老板看到尹天成进来赶忙上前打招呼,“尹大人光临,真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呵呵,王老板,近来生意可好?”
“托大人的福,生意还不错。”
尹天成坐下问他:“最近可有什么好书?”
“刚进的《山海经》古本,不知大人可感兴趣?”
听到山海经这三个字,尹天成不禁一愣,猛然想起了在梅园那名白衣女子送的书不也正是《山海经》吗,只可惜早已化成灰烬。
就在尹天成犹豫之际,王老板已把那本书交到他手中。
尹天成接书一翻就大致判断出这本书的年代应该在先秦以前,因为这本《山海经》里不仅有文字,还有图画,要知道汉代以后的《山海经》版本是没有图的。
想当年秦皇焚书坑儒,许多珍本都毁之一炬,今天竟然还能看到如此珍贵的版本,尹天成顿时爱不释手,小心翼翼地翻阅起来,就连王老板和他说先去招呼别的客人,他都没有听到。
一阵清风吹来,把尹天成手中的《山海经》吹翻几页,现在让他看到的那页是关于西王母的记载: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旁边配的图也是一名长着豹子尾巴和老虎牙齿,蓬散着头发的凶女形象。
尹天成看到此处不禁哑然失笑,他看到的很多古书中关于西王母的形象皆说她有闭月羞花之貌,凤仪天下之姿,唯独《山海经》里把她说成是个怪物。尹天成心道只怕是《山海经》有误啊,不然西王母这等模样何以凤仪天下,令三界敬仰。
就在尹天成胡乱猜测的时候,却惊讶地察觉到那副描着西王母的插图眨眼间就变成一名美女在书中朝他微笑。
尹天成大着胆子看去,她不正是他在梅园中所遇到的白衣女子吗?尹天成吓得失手把书落在桌上,人“嗖”地站起身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朝书中望去。
书中白衣女子的形象已经消失了,又恢复成那副豹尾虎齿的怪物插图。尹天成长吁一口气,知道自己产生了幻觉。他把头扭向一旁,好让自己那颗狂跳的心能恢复平静。
可是尹天成却看到墙边的窗棂上又现出那名白衣女子的背影,只见她转身朝自己做个鬼脸,就幻化成和《山海经》那副插图中的女怪模样,嘴边还伸着两颗锋利的獠牙。
“啊!”尹天成这次是彻底被吓怕了,他惊慌失措朝着店外奔去。
“唉,尹大人,你怎么了?”王老板在后面追之不及,只好诧异地回店招呼其他的客人。
这时那名吓唬尹天成的白衣女子已从墙边轻走过来,走到尹天成刚才看书的桌前,只不过她现在又变了一身装扮,外表看起来像是刚进城的村姑。
那本《山海经》被尹天成随意摊开丢在一边,白衣女子看着那页西王母的文字记载,嘤嘤地笑了起来。
她边笑边把散落在桌上的书收拾好,转身走到柜台前把书交给王老板,“尹大人有事先走了,他托我把书还给你。尹大人说了,这可是本古书,你一定要收藏好。”
“哦,多谢姑娘。”王老板接过书,转身把它放在书匣中,突然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开口问道:“喂,我说姑娘,我刚才就在门口,怎么没看到你进来?”
可是没有一声回应,王老板抬头一看,刚才那名还书的女子已经不见了。他连忙四下查看,发现店内只有稀疏的几位顾客在看书,女子早已不见踪影。
“活见鬼了吗?”王老板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仓促间,狂奔中的尹天成不小心地撞在一美丽女子身上。
女子并没有生气,可是她身边的丫环却骂开了,“你这无耻的登徒子,是不是想存心占我家小姐的便宜?”
尹天成忙定下神来向眼前的女子行礼道歉,连说对不起。
谁知这女子不嗔不怒,反而和他回礼说道:“尹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尹天成抬头一看愣了,原来他不小心撞到之人居然是李晓芸。
丫环小红这时才看清她口中所说的登徒子是尹天成,赶紧赔礼说道:“尹大人,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啊。”
“岂有你与我道歉之礼,是我莽撞,惊扰了二位小姐。”
晓芸问:“看公子行色匆匆,可是在追捕案犯?”
“那倒不是,和友人庙会游玩,不小心走散了,正在寻找之中。”
“既然是这样,相请不如偶遇,不妨我陪公子一同寻找如何?”
“这可使不得。”尹天成连连摆手,“我怎好麻烦小姐。
小红笑道:“这有何妨,再说有尹大人相伴,一些无赖也不敢骚扰小姐,我们也落得安心。”
尹天成见话已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们三人边走边聊,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来到拴马的地方。
南宫玉和陆吾还没有回来,尹天成也不好意思让李晓芸陪他等人,于是说道:“这里是我和朋友聚合之处,在下就在这里等他们前来,小姐若有事还是先去忙吧。”
晓芸笑说:“既然公子的朋友还没有来,我也是闲暇无事,何不先到对面茶馆去喝杯香茶,以免公子等人心急。”
尹天成愣了一下,他担心等下南宫玉回来看到他和陌生女子在一起会解释不清楚,心里正在想找何说辞来推掉茶局,却发现李晓芸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免脸有些微微发烧,头也尴尬地转向一旁,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他转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看到不远处有名头戴笠帽的男子像是在看着自己这边,腰间那把长刀的刀柄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尹天成一见此人猛地吃了一惊,因为他通过刀柄认出了那人就是郑智浩。
尹天成不禁是又惊又喜,喜的是竖亥曾告诉他想要解开穷奇的神链就必须请郑智浩帮忙,最近郑智浩一直藏匿不出,没想到今天他却出现在眼前;惊的是郑智浩此刻蓦然现身,很可能是冲着自己而来,可自己身边有两名弱女子,万一打斗起来会伤及无辜。
情急之下,尹天成对晓芸撒个小谎说道:“小姐先去茶馆稍等片刻,在下先去方便一下。”说完赶紧快步离去,潜意识里感觉到郑智浩也追随而来。
行了数十丈尹天成将身拐进边上的一条小胡同里,然后探头查看郑智浩是否跟来,谁知来路只有几个路过的行人,根本没有看到郑智浩的身影。
莫非是我判断错了,郑智浩只是凑巧经过?就在尹天成猜想之际,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尹大人好久不见了。”
尹天成惊的回头看去,只见郑智浩在胡同尽头环抱双臂笑看着他。
尹天成这才想起来郑智浩也是神仙之辈,平常的反跟踪术对他完全没有作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慌忙拔剑以待。
“尹大人何必紧张,我今天对他又无恶意,只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那敢情甚好,我也正要找你,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的帮忙。”尹天成嘴上搭着话,心里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就在这个时候,尹天成突然感到脑后挨了一记重拳,还没来得及回身查看是谁在偷袭他,就昏了过去。
郑智浩看着击倒尹天成的晓芸冷哼一声,说道:“我正要叫尹天成提防你,你就先下毒手了。”
晓芸笑道:“你以为我会和你们一样卑鄙吗?”
“你要是光明磊落,又怎会背后偷袭?”
晓芸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口说道:“我说巫相,你不在弱水照料太子,私游人间却又有何企图?”
“呸,殿下早已龙体安康,轮不到你这妖女在这”话方说到一半,郑智浩就收言噤声,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看到李晓芸笑盈盈地看着他,郑智浩知道她已猜出了七八分,不由厉声问她:“你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能认出我是何人!”
“你还没有资格来问我,不过我倒是对你们的事情很感兴趣。”说话间晓芸已是脸色一变。
郑智浩已从孟极口中听说过李晓芸的厉害,他早就拔刀在手,口中一道咒语念过,真气已凝聚在刀刃上。只见长刀紫的发黑,渗着吓人的光芒,刀身似乎还有隐隐的龙啸在作响。因为他既然知道晓芸神的身份,也无需像以前对阵尹天成和丁明那样伪装成凡间的武林高手来对敌。在李晓芸的面前,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土雾亦从郑智浩身体里溢出,继而弥漫了整个胡同,他也在土雾的掩护下消失在李晓芸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