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自己的视线太过热烈,男生转头看向端午,嘴角勾了勾,冲她暧昧地眨了眨眼。
….
端午不死心地又看了看前后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习以为常的淡定表情。
好的,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轻而缓,在空旷的空间里隐隐回荡着。
端午看到前面本吊儿郎当打响指的男生放下手,微微挺直了脊背。
脚步声由远及近,越过所有人,停驻在第一级台阶旁。
端午这才发现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只是步伐太过于整齐,严丝合缝到没有多余出一点声音。
那些人统一的黑色斗篷黑色面罩,静立在一旁,像是潜伏的夜行者。
端午的视线渐渐被为首的黑衣人吸引。
那人虽一样的黑衣黑面具,却是宽大斗篷都遮不住的高挑身量。
像是感受到自己的视线,那人的脸微微向左侧了侧。
端午立刻瞥开视线低下头,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与此同时,偌大的空间里开始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是从前方传来,又像是来自四面八方。
“岁,欢迎七级异能者。”
七级异能者?
这几个字自己明明都认得,组合起来怎么就不明白了。
端午疑惑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和前面接二连三看向自己的视线又对了个正着。
端午甚至还感受到了来自右边那黑压压一片中,为首投来的视线。
等下…
一二三四五…
端午从上到下数着台阶,一直数到自己所站的这一阶。
七…
哦,欢迎我啊。
端午麻木地想。
那真是谢谢了哈。
“另一位到了吗?”
端午终于弄明白了声音来源,是阶前的那块水晶,随着低沉声音在若明若暗地起伏。
“激化反应强烈,还没有完全清醒。”
为首的黑衣人淡淡开口,声音像是掉入水中的冰碴。
从端午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兜头帽檐里露出的下颚线,陷在阴影里,凌厉分明。
端午悄悄观察着前面的人。
在黑衣人开口后,他们都有着不同程度,不易察觉的细微紧绷。
好像比起那颗水晶,他们更忌惮那个人。
脚步声渐行渐远。
那帮人来得无声无息,离开时更是形同鬼魅。
阶前的水晶悄无声息的再次黯淡下来。
“可算结束了,最近熬夜太多了,黑眼圈都出来了。”
第四台阶的女生转过身,笑吟吟地冲端午打了打招呼。
“你…你不是新生吗?”
程瑶自来熟地把手搭上端午的肩,弯起了眼。
“我有说我是新生吗?”
还真没有。
“哦…”
“我就是四处聊聊,没想到还真让我聊中了,小可爱。”
“别理她,一层就是个话唠。”
第一层台阶上的女人转过身,对着端午优雅一笑。
“你好,我是一级异能者,我叫萧筱。”
女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水味,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韵味。
端午还没来得及出声,手又被轻轻拽住。
她低头望去,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姑娘,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若若,没礼貌,要先和姐姐问好。”
一位老人家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看着端午渐渐呆滞的眼睛,刚刚那个弹响指的男生轻笑出声,一双流转的桃花眼看向端午。
“好了,别逗小美女了,我来介绍一下。”
男生声音清朗,说不出的好听。
“我叫江予颂,是二层。”
端午的眼神迷茫地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穿着格子衬衣的男生,对上端午的眼睛时连忙躲闪开。
“这个眼镜男,叫苏绥,三层,有点社恐。”
端午木愣愣地点头打招呼示意。
“五层,罗良,大老板。”
男人乐呵呵地向端午伸出手。
端午看着男人的啤酒肚,握上男人带着金链子的手,嘴差点打了结。
“嗯…看得出来。”
“小妹妹是六层,奶奶是八层。”
“嗯..老人家您好,妹妹好。”
老人拉上端午的手,慈祥地看着端午。
“诶,好孩子,跟他们一样叫我奶奶就行。”
老人说着,看向小女孩。
“这是我孙女若阳,叫她小名若若就行。”
“姐姐好。”
小姑娘脆生生地顺着奶奶的话喊了一声。
身边的人都被她逗笑了。
“好了。”
程瑶看介绍的差不多了,开始赶人。
“都这么晚了,赶紧各回各家,你们不睡我还睡呢。”
端午向后随意地一扭头,发现这个空间居然有一面巨大的玻璃。
玻璃外可以俯瞰整个z国。
“这是哪?”
众人前进的脚步随着端午的话都停了下来。
“神像里。”
苏绥干巴巴的开口,又立马闭上了嘴。
程瑶看着端午想问又不敢问的神情,好笑道。
“对,就是那个禁区,z国神像。”
说着程瑶又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
“具体的我明天找你再跟你说。”
端午跟着众人再次进入隧道,听着周围的交谈声越来越小。
一阵金色的光芒闪过,端午下意识闭了眼。
再睁眼时,她又站在了五楼的楼梯间。
周围空无一人,身后是一堵厚厚的白墙。
瓷砖地上零碎的尘土随着端午的鞋底微微散开,又再次下沉。
端午恹恹地坐在教室,任前面老师讲的天花乱坠,也没听进去一个字。
“啊,是谢衍。”
“他好帅啊啊啊啊!”
“他被分成我们的班助了吗!”
倒数第二排的黄苒自以为小声地惊呼着。
正数第二排,正好与谢衍对视的端午…
不是,冤有头债有主,你去看花痴你的那个啊…
仿佛是无意间与端午对上的视线,谢衍只是轻轻一瞥便移开了。
被室友连环洗脑了两天,端午自认已经很了解谢衍的大部分事迹。
如果要用简单的几个字形容他,那只能是:
天之骄子。
永远拔尖的各科成绩,拿到手软的比赛奖项,和他永远如沐春风,温朗和煦的性格。
这样的人,毫无疑问蝉联了学校三年的风云人物。
端午看了看被众多女生包围,仍嘴角含笑,没有一点不耐表情的谢衍。
男生的头发应是刚洗过,额前的碎发带着轻微的弧度,就这么随意却不懒散地靠在讲台边。
他握着书本的手能看见淡淡的青色血管。
端午心里得出了一个中肯的结论:
嗯,确实很帅。
然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身后谢衍回答问题的声音好像停了一下。
这两天过得实在是万分精彩。
昨天自己先是跨越整个城市直接进入了神像禁区,今天自己又站在距学校将近三十公里外的废弃天台上风中凌乱。
端午看着随意倚在一面墙上的程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穿在脚上的拖鞋。
为什么是拖鞋呢。
因为自己上一秒还在寝室。
端午脸上带着千帆历尽的沧桑,叹了口气。
“你可以跟我打电话的,我会自己过来。”
“嗨呀,这不是正好有事吗。”
“什么…”
端午疑问的话还没出口,就看见程瑶突然眼底厉光闪烁,一个黑衣人突然凭空跌落下来。
是和昨天那些人一样的装束。
“呀,抓到了。”
程瑶脸上的笑意一瞬间荡开,端午却无端觉得头皮发麻。
下一秒,程瑶便一脚对着黑衣人的胸口一脚踩了下去。
黑衣人的脸一瞬间被憋得通红。
在端午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咽气的时候,程瑶一下子松开脚。
看着他趴在大口呼气的狼狈模样,再次笑着开口。
“我不处置你,我把你交到魄那里去。”
端午肉眼可见那黑衣人脸一下变得煞白,他哆嗦着向程瑶爬过来,语气是显然易见的慌张。
“不…不!求求你,别把我交给他,我再也不这样了!”
黑衣人哀求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程瑶轻轻动了一下手指,下一秒在地上又凭空消失。
“好了,事情解决完了。”
程瑶拍了拍手上的灰,端午感觉周围一下子变得一片模糊。
下一秒,两人便又出现在了宿舍里。
“这是我的宿舍,随便坐。”
看着端午有些迟疑的动作,程瑶挑了挑眉。
“吓到了?”
“嗯?”
端午拉开椅子,缓缓坐下。
“那倒没有,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程瑶正在饮水机前接热水,听到端午这句话,眼底划过一丝赞赏。
手一松,杯子便出现在端午面前的桌子上。
“你这是…”
端午想要开口,却一下子不知道从何问起。
“这是我的天赋,对空间的极限控制。”
“不过也没听起来这么高端,你可以把z市想象成一个大的抓娃娃机,我就是那个抓娃娃的机械手臂。”
程瑶抬抬手,示意端午喝水,自己也把凳子挪了过来。
像是洞悉了端午的欲言又止,没等端午回答程瑶又再次开口。
“我慢慢跟你讲。”
随着程瑶娓娓道来的叙述,端午终于明白了自己所处的情况。
昨天晚上见到的每个人,都是岁中的一员。
岁的成员被选拔的方式其实大同小异,都是通过一段被刻意播放的超声波,被激化出天赋,成为异能者。
但拥有天赋的人万里挑一,代表着整个z国最高等级的人类。
最高等级指的是各方面。
每个异能者在天赋被激化后,都会有着极高的各项身体潜力。
比如极高的智商,极好的身体素质,每一项都能远超目前z国的此类比赛的冠军。
诸如此类。
于是岁中的人,在现世里,理所当然的是各行各业的精英,这还是他们极力隐藏能力的结果。
“身体的各项机能不是我们最特殊的。”
“岁的成员与普通人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每个人独有的天赋。”
程瑶的语气平淡而冷静,好像自己说的话不是惊世骇俗的内容一样。
天赋是每个异能者从出生起便携带的,超声波的激化更像是一个开关,将它释放出来。
岁的层级便是根据天赋划分,由九到一,天赋能力逐渐增加。
一二三层属于上层异能者,很少有需要与末层异能者合作才能处理的事项。于是天赋的相关信息末层异能者一般无从知晓。
听到这,端午默默扶额。
二层的江予颂就差把“我的天赋跟火有关”写在脸上了。
“五层罗良的天赋是化形,能够化成任何一个已知的生物。”
“六层的若若是记忆回溯,能够摄取人脑的记忆。”
“八层的奶奶是疗愈和再生能力,相当于岁里的医疗师。”
“至于九层…”
程瑶说着,叹了口气。
“九层的已经很久没有人了。”
看着程瑶明显沉浸在回忆中的神情,端午也沉默着,并没有开口提醒她。
这几天天气不是很好,窗外又开始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端午一字一句的拆解刚刚程瑶堪称兜底式的讲述,有些地方仍是有些困惑。
这么听来,岁与其说是一个异能者形成的组织,不如说是维持z国平衡的一个体系。
更新换代,却有且仅有九个人。
端午思维开始发散。
可是岁在维持什么平衡?或者说,是在保护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