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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酒鬼,天机那老东西呢?让他给我出来!”少年怒声质问。
“小子说话也忒难听了些,你可比我老得多。”壶公嘀咕道。
两人的对话很是奇怪,互相叫“老酒鬼”和“小子”,但明明“小子”的年龄能当“老酒鬼”的爷爷了。
“那个小家伙就是你们选的应劫之人?他有什么......罢罢罢,我不问,也莫让我知道,这因果我不结、不结!”少年气急败坏道,“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酒臭味,我就知道没好事!”
“这又是何必。”壶公苦笑道,“你分身踏遍星海、寻灾厄而诛灭之,我等是为了救星海于大危难,目标一致,合作有何不可?”
“合作?”少年冷笑,“在天机那老东西眼里,没有相为谋的同伴,只有任他摆弄的棋子,你以为我会上当?包括你在内,他需要的时候,随时便可以牺牲掉!”
壶公叹了口气,“你这是怕他。”
少年被说中心事,想要反驳,但又没什么话说,欲言又止了半晌,脸上表情几度变换,最终重重叹了口气,道:“他随意拨弄棋盘,三霸族就被逼走到边缘之外,”
“你倒是告诉我,我如何不怕?”
壶公沉默不语。
少年脸上的颓然收敛,重新变得冷怒,“而且,我诛杀灾厄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法则,我只是为了我族的星辰之道不被污染!与你们目的不同!”
随后,他冷笑道:“那小家伙帮我分身杀几个灾厄,我自有等价的宝物回馈,各处向来如此,因果厘清,天无报应,我和他的线止于那武府域便罢了。”
壶公听见这话,却是笑了起来。
“若我说那地方会有几只灾厄逃出、为祸一方,在那小子的力挽狂澜之下才得以阻止呢?”
少年脸色一僵。
若是他建的某一个地宫里灾厄逃出,为祸一方,那因果溯源到他这里,他要为此负责,他的通天气运就会损伤,而林岚要是力挽狂澜了,他便欠了林岚一分因果,这因果不是地宫里那些宝物能还清的。
“不可能,我各处的分身设置的地宫皆是万无一失,又有山河大势威压,怎么会出纰漏,那些灾厄在镇压前又都抹去了灵智......”
少年开始掐指推算,星海是星辰的海,星辰之道近于天道,因而星辰一道的修士也有接引天道卜算的能力,这种能力近似于言道的“仰首问天”。
他迅速在记忆中翻找到武府域建立的那个地宫,墨殇、鬼蜮、兽氓、堕影......腐魈。
来回卜算了数次,并没有发现可能出问题的地方。
毕竟他在建立地宫之初都会卜算,只有卜算结果显示“大吉”,他才会开始施为,修建地宫。
“没有地方出问题,灾厄的灵智早已经抹去,经历的时间也足够,有时间的淘洗,灾厄能量疏松,能被星辰锁消灭,分身残魂的能量也没出问题......”
他一点点检查,最后,皱着眉看壶公,“除非里面的灾厄有残存灵智,否则不会出问题的。”
壶公笑了。
少年脸色一变,“怎么可能,灵智都没抹去了!我卜算过!”
见壶公笑而不语,少年突然反应了过来,继而气急败坏,脸色都气红了,“天机老儿!天机老狗!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出手为一只灾厄屏蔽天机!不要脸!好不要脸!”
天机大帝修炼极为罕见的天机之道,若是出手为某一事物屏蔽天机,便能让天道笼盖下的所有生灵都忘记被屏蔽的事物,卜算自然也卜算不出来。
显然是天机大帝为了让这少年和林岚牵扯因果,将其中一个残存灵智的灾厄屏蔽了天机,使少年的卜算出了问题。
少年骂了一通,天机谷内始终不见人回应,不过少年知道天机大帝一定就在里面,万载以来,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骂了半晌,少年气消了一些,同时,一丝无力感,从心底升起。
天机想要拉他入局,无论他做什么,似乎都无济于事。
“那他帮了我这小忙,我再随意赐他一些宝物,了却因果便是了。”少年还想嘴硬一下。
“酿成大祸要危害生灵性命,天道之下众生平等,没有什么宝物能抵得上搭救生灵的功德。”
“天道之下也万物为刍狗,生灵性命甚至远远抵不上一些得天独厚诞生的神物,我赐他那些东西便是了。”
“生灵性命可抵,但他让你的通天气运免于受损,却是更大因果。”
“我宁愿把这些气运度化给他了却因果!”
“度化气运给他,便是气运纠缠,因果不清,报应不爽。”壶公笑吟吟道。
少年咬紧了牙,然后再次叹息,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而脸色之颓废,又如霜打的茄子。
“就这么不愿意和吾等相为谋?”
“别的不说了。”少年摆了摆手,向天机谷内郑重做了一揖,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恳切,“只求大帝勿毁我族类生民!”
声音传入许久,天机谷内毫无动静。
少年又生气起来。
“狗屁天道无情,他才是最无情的那个!”言罢拂袖而去。
少年里去,壶公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喝了一口酒,转身入了天机谷。
颇有些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情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