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围三阙一
然而梁师都话音落下,没有内侍宫女进来,却是一个亲卫急匆匆的冲进来,却不是拖人,在梁师都还没有发火之时,急急忙忙说道:“陛下,唐军已到城外十五里处了”。
梁师都正欲发火,闻言一惊,直大骂道:“竖子,何以如此欺我”。
李破军一路衔尾的追杀他可是把梁师都给气坏了,要知道他可是纵横朔方的梁国皇帝,什么时候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被追杀过。
大怒之后的梁师都收起了狠厉之色,缓缓坐下,略一思索之后便是吩咐道:“速派斥候,打探清楚唐军兵力部署和营地情况。传令梁兴成,巡视城防,但有怯弱动摇军心者杀,有反叛投敌者杀,有玩忽职守者杀,有不忠于事者……杀”,梁师都眼中厉色一闪,口中直说出来数个杀,杀气腾腾,亲卫听得都是心里颤颤,就这么几个杀下去,城头守军估计要人头滚滚了。
不仅梁师都,便是这亲卫也是知道,如今的绥德兵马可是人心惶惶,并无多少战力的,怯弱者肯定有,投敌者也或许有,玩忽职守,不忠于事者也肯定有,但是梁师都作为知兵之人更是知道,如今必须得行重罚,才能抑制住惶惶不安的军心,什么鼓舞军心都是扯犊子,大家伙都知道梁国已经没有外援了,都知道唐军兵临城下了,现在只有让绥德兵马紧绷,听从号令,强势压制才行。
亲卫转身下去传令去了,梁师都转身走到屋角,拿起那一杆长枪,狠厉的眼神看着枪尖熠熠生辉,以手抚枪,良久,梁师都眼睛赤红,拿起枪来一挥,扭手一枪就刺透了案桌。
“退无可退了,那朕亦要让竖子付出代价”。梁师都面色狰狞,若是一个成名大将灭了他的梁国,虽是愤恨,梁师都也不至于如此暴戾,但是被他视若小辈的李世民的儿子,一个还未加冠的小儿逼得穷途末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梁师都怎能不恨。
李破军此时已领军来到绥德城外五里处的吐延水畔扎营,这吐延水从延州流进绥州绥德、城平各地,李破军在此扎营,紧临着绥德城,站在山头之上,可以依稀的看见绥德城的状况,山头之下就是绥德城的出城大道,这营地扎在这儿,可就是紧紧扼住了绥德的咽喉。
中军大帐里,李破军直说道:“经探子查实,城中仅有兵马三万,与我军相当,但是其兵马久疏战阵,纪律涣散,定不是我军对手。
段老将军,着你领五千兵马扼守其东门,苏定方,领五千兵马守其西门,本将自领大军攻其北门,记住,你二人是为佯攻,敌若出不可与之久战,敌若歇息可佯攻袭扰,敌进我退,敌退我扰,游击战术在攻城亦是有效,你二人只要让二门敌军不得休息放松,疲于奔命就是”。
二人闻言具是朗声应着。
房遗爱这厮却是直嚷嚷道:“大将军这不是还有个南门嘛,南门就让我去吧,保证完成任务”。
李破军脸色一黑还没有说话,宇文禅师便是拉拉房遗爱衣袖,“此乃为围三阙一之策,留下一门不攻,则敌军定是死战之心,再说了你看看绥德南门通向哪儿?”
宇文禅师可不是像房遗爱那般浑的,在座的除了房遗爱程处默这几个憨货都是看得出来这是攻城最常见的围三阙一之策的。
房遗爱一看那地图,一拍脑袋,“也是哈,南门是去延州的,哈哈,若是梁军逃跑逃进了延州,进了大唐的地盘,那也是死路一条了”。
然而房遗爱此话说罢,段德操就是脸色一变,正欲说话,李破军展颜一笑,“老将军可是要说延州已无兵马?”
段德操一惊,也忙是说道:“大将军所言正是,除了魏平关人马,延州兵马已被末将尽皆带来,仅剩一些非战兵的衙役县吏,若是梁军南逃去了延州,岂不祸害了延州百姓”。
李破军闻言也是点点头,却是笑道:“老将军勿慌,本将也想到了,梁师都只要不昏聩失智也是会想到的,本将早有准备”。
说罢李破军只看向地图,指着绥德以南说道:“此乃秀延水,水势汹涌不下于无定河,本将已令席君买领五百轻骑前往秀延水沿岸,收缴船只,尽毁桥梁,届时若是梁军南逃,也是无法渡河,再有我军衔尾追击,延州定是无碍”。
段德操听了老眼圆睁,看着李破军满是惊诧之色,继而也是服气的拜道:“大将军深谋远虑,末将叹服”。
还没有攻城甚至还没有进攻之前,李破军就是想好了对策,怎能不令段德操服气,这下子梁师都是无路可逃了。
“好了,各军各就各位,注意警戒,今晚梁军恐会袭营”。李破军又是嘱咐道。
众将散去。
李破军又从案桌上拿出一封信,细细看了,而后却是颇为唏嘘,“这梁家之人丝毫不为自家基业着想,反倒是外姓人为其死忠,当真是可笑可叹啊”。
席君买捉回的一众梁家子弟中,经过房遗爱一番恐吓之后,除了梁国太子这么个大腕儿,竟然还发现其中有梁国尚书陆季览的儿子陆嘉,还有梁国新封的绥德郡王梁兴成的儿子梁达,都是一二十岁年纪。
经过逼问之后,陆季览之子陆嘉虽然刚刚加冠,身体瘦弱不堪,但却是颇有骨气,手持一本《春秋繁露》,坚定董仲舒的“父为子纲”,对父亲陆季览的父权那是一点都不敢冒犯,坚持父亲的就是正确的,儿子不能去左右父亲的想法,坚决不写劝降书,甚至还表示愿意用那瘦弱的身躯“舍生取义”。
李破军听后也是大为佩服,见了这个陆嘉,只见其面色微白无须,头顶一条蓝色发带简单束发,显得很是清秀,说不上几句话就是气喘吁吁,很是文弱,但是言辞之间才华显露,李破军当即就是顿生了劝降之心,可是这家伙犟的很,虽是对李破军极为尊敬,大概还是出于《春秋繁露》的原因吧,但是坚决不降,说是不能与父亲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