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连心之痛

然而现实从来不因自己的希望而转移。

这点容晴深有体会。

她眼中在山间跳跃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那白色焰球或许能糊弄凡人,却瞒不了她。不过是修真坊市中,小孩子才买来玩的东西。很便宜,也没什么价值。

只是被放在院子这里,保证了照明。

虽然身处亮处,但是极好的目力还是让她能敏感察觉出来。

“你先回屋。”

钟秀在旁边说着找不到吃食和清水的话,被容晴打断。

“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还不至于,对我做些什么吧?容晴真是对这种……喜怒无常,凶性外露的小孩怕了。

嘉嘉虽然孤僻,但好歹乖得很。

想到嘉嘉,想着可能到来的救援,她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可容晴不知道,睢城的那位少年修士,在将孩子交还给女孩父亲后,并没有露出任何着急模样。

他如常地在李掌柜殷勤声中离开了书肆。

“……”云浓想说些什么。

毕竟那被掳走的可是郭夫子啊。她自幼就是跟在郭夫子身边学习的。与夫子的师徒之情,不薄。

只是,云浓猜度着师父的神色,不愿贸然开口。

如果师父因此觉得她蠢笨或是其他,她不敢冒这个让师父失望的险。

踏上仙途,是她此生最大的机缘。而她……云浓注视着少年修士背影的眼中更为火热,绝不能放手!

而这边随着程恪的身影逐渐清晰,即使钟秀根本看不清,但她还是从容晴凝重下来的脸色中读到了一些信息,闭上嘴,退回房里。

就在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刻。

一只靴子踏进了禁制之中。

“呵,真是急智。”程恪果然没有管躲回房间的钟秀。

他看向容晴:“至于你,我本来想放你一马,你却这么急着想要受罚。”

“禀告仙长,关于白石观的位置我已经有头绪。”容晴试图挽救。

“什么头绪?”程恪好像看着一只临死前拼命挣扎的小老鼠,充满趣味。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关于它出现的路线,我已经大致找到了规律。”

“说。”程恪还记得正事。若是这边有了突破,想必师尊师兄都会很高兴。

“根据它曾出现的位置在地图上描点,很明显,它是环着月牙州绕圈飞行的。”

程恪总算对容晴正视了一些。无他,这女人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

她在谈起不属于凡人范围内的事物时,神情太过淡定。仿佛在嘲笑他对凡人不可一世的高傲,是多余的。

程恪想要捕捉她脸上强行压下去的震惊,可找来找去,没有发现。

容晴突然被他捉住了手,随即手臂一痛。

程恪探入她体内经脉的灵气,很微弱。但仅仅是这一点……也足以确认她就是孱弱的凡人之躯。

那让师兄称赞,让他因此疯狂嫉妒的全通经脉,被红尘污气堵塞得连这样细小的灵气都难以通行。

幸好,幸好她的灵根不仅是废物般的三灵根,还是品质很差的那种。不然,师兄他就不会只是可惜了,说什么都要找到资源,排尽她体内污秽,将其收入他们门中。

而以她的灵根状况来看,就算她能踏上修行,结丹就是尽头了。

这样的废物。程恪轻蔑一笑。让那些小门小派当宝去吧。

“还有呢?白石观现在在哪儿?”

“呃……”容晴的进度哪有这么快!“目前只能确定它出现过的位置,至于时间上的顺序,这几天,我肯定能推算出来。”

“所以,就这些就想和我讨赏?”程恪露出恶意的笑。拉着容晴的手却是没放开。

不祥的预感蔓延覆盖她的心神。

“你待如何?”容晴使了劲,想抽回手。

“你若真能找到白石观现在的位置,有的是东西赏你。只是……”程恪的手并不大,捏紧了之后仿佛铁钳。“你现在给出的答案,不够!”

空出的那一只手,掐了个简单的手诀。

容晴双瞳一缩。

她认得出来!

“不!!”她疯狂地想将自己的手抽离,修剪圆润的指甲却是在对方的手背上留个印子都做不到。

这么近的距离,哪里快得过突然暴起的飞刀。

眼睛清晰地看到小刀在手上轻飘飘地落下。蓝紫色光芒一闪而逝。

停滞了一刹,剧痛终于让她反应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

强烈到快要昏厥过去的疼痛让容晴双腿无力地软倒在地。

而有所预料的程恪早在那鲜血飞溅开来之前,就丢开了她的手。他一点儿也不想被凡人的血染脏!

他削掉了我几根手指?容晴茫然想着。

剧烈疼痛把她压倒在地。眼中所见是猩红一片。如果冷静下来,她第一步应该想办法找东西止血。可是她没法冷静!

大量的血液涌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

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师姐教过我,要赏罚分明。断你一指,告诫你不要自作聪明。”程恪俯视着她,很满意这个角度。“如若再犯,便再断一指。”

他抬头警告似的看了偏房一眼。他知道有人在那里偷看。

离去之前,程恪对着地上的那截断指,道了一个字“着”。

三息之后,这截小指,自内而外燃烧起来。燃烧得如此剧烈,以至于没过一会儿就燃尽成黑色碎屑。

程恪可谓是满意离去。

自他的身影从院门处消失后,钟秀捏着撕下来的内衬,冲到瘫软在地的容晴身边,一边流着泪,一边为她包扎伤口。

容晴是交待过,让她不要出来。其实她早该出来的,磕头也好,求饶也好。

钟秀的视线被泪水糊得什么也看不清。手下的动作却不敢慢了半分。

是她当时太害怕。握紧的手将手心都掐出了极深的月牙印。但她的腿仿佛灌了铅似的,一步都挪不动。

“先生。”钟秀哽咽着,摇着头,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的怯懦与自责传达给对方。

“钟秀。”容晴几不可闻地唤了一声,在晕过去之前,嘴唇无声地蠕动着,“我一定杀了他!!”

一世容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