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为你谋划

“小侯爷?”一旁寇连进传来声音。

赵澜浑身僵硬,好一会儿才缓了几分。只是他实在臊的慌,手中那佩香囊收也不是丢也不是,恨不得寻了地方钻进去。

寇连进眼神略微撇过佩香囊,“小侯爷,赵贵嫔这两日便会由太乐署登记造册,行分封之礼,到时小侯爷若是想一叙故人之情,圣皇特意准许您可以出入步寿宫。”

赵澜轻轻咬着上唇,只得连连点头。

寇连进还有事儿,自也不多留。同赵澜再说几句,也就带了人离去。

其后两日,赵澜一心待在弘昌馆,实在羞于去见旁人。待赵澜总算平复了几分心情,赵黛君那儿的册封也已完毕。

如今,赵黛君是正儿八经的赵贵嫔了。

只是等赵黛君的事儿才落定,赵澜还打算在弘昌馆中老实呆几日,于是又了过四五日,可驷车府那儿却突然传来消息予他,说是赵姬自嫁许典之后,身体日渐消瘦。许大人特意去医道院请了太医来,可赵姬仍旧日夜噩梦不断,丝毫不见好转。

因赵姬身体有恙,新册封的赵贵嫔还遣人去瞧了好几回,二者亲缘深厚,自是心中担忧无比。到也巧了,赵贵嫔沦落娇房宫之时,倒是认识一相士。

如此,赵贵嫔特意找了那相士为赵姬批命。

相士言赵姬乃是命格富贵之人,可惜命中有一劫,需去空悬寺消业两年,如此才可解了劫难,之后回转神都,必然万事顺遂,子孙延绵。

赵澜骤听此事自然觉得荒谬至极,他如何不知赵玉身体如何。前些时日他也才去过驷车府,他姊姊分明身体健朗,从未有过日渐消瘦形容枯槁之色。

当下一急,赵澜便叫人备了马车要去驷车府,只走了一半赵澜到底冷静了下来。

驷车府叫人来告诉他,便说明此事以有了定局,他去见赵玉是没用的。甚至,赵澜也不确定这一去他能否见到赵玉。

“小侯爷,咱们还去驷车府吗?”约是赵澜沉默久了,车夫不得不轻轻敲了下车板,小心询问。

“...不必去了,去天和门。”

车夫稍稍一愣,便立刻应了是。

赵澜去天和门求见圣皇十分顺利,他才下马车就有一宦人迎了出来,不等通报便将他领了进去。

赵澜自是好奇,不由开口询问。

那宦人有意讨好,便十分讨好谦卑道:“赵大人,咱们听了寇大人的吩咐,在这儿候了您有两三日了。”

他一说赵澜就懂了,怕是从寇连进给了他那佩香囊之后,圣皇就在等他求见了。不过想到这茬儿,赵澜不由不大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原先待在弘昌馆不见人也出门,自然是实在难为情,索性窝着逃避罢了。心里想着事儿,不知不觉也就到了承德殿居室外。

“进来。”

赵澜才站定,里头就传来声音。

门自有人打开,一踏入居室之中,里头就是一股热气冲到赵澜面颊上。骤热之下,赵澜一下有几分不自在。

他来时就打了腹稿,是以进门也不瞧四周,立时拜伏而跪,口呼请罪之语。

几息之后,赵澜隐约听到圣皇长长呼吸了声,随后又传来几分带了怒气的声音,“小侯爷这拿腔作势的,朕可当不起。”

寇连进心知肚明,几步走到赵澜身边拉起了他。

赵澜暗中瞧了寇连进一眼,见他眼有笑意心中就有数了,圣皇并未生气,反倒是他在拿腔作势。

话虽如此,赵澜也不敢说破,口中仍然说着要请罪的话。

只忽然间,周显将手中刻刀往案桌上随意一扔,话中有气也有无奈,“若非赵姬之事,你何时才会来求见朕。”

骤然听到此话,赵澜一下止了声音,面色也有几分唯诺之色。

“过来坐。”

赵澜慢慢挪步而上,到底坐了周显指给他的位置。

居室之中周显向来不叫宫人侍奉,往常也只留寇连进一人。尤其是此刻,寇连进更是当自己是泥塑的,半点声响也无。

静默半晌,周显似叹了口气,随后才转了身去打量赵澜,“你方才只说请罪,可究竟起的什么罪却未讲明。”

赵澜快速看了周显一眼,却是慢慢手往衣袖一探,从袖袋之中拿出当日寇连进拿来的佩香囊小心翼翼放于周显身前。

这香囊分明是当日赵澜从岐阳殿中所拿之物。

周显叫寇连进送予他,赵澜当时便知晓了周显之意,分明是知道他那几日有意入宫混迹在岐阳殿的所作所为。

是以在当时,赵澜羞燥的恨不得寻了地缝钻进去。

周显见他唯唯诺诺模样,瞧着还有几分委屈之色,倒是不由轻笑了声。但笑完,周显随手将这香囊捡于手中翻看。

“小君子可是喜欢这佩香囊?”

“...不...我......”

“唉。”周显随意将手中这早已散了香味的佩香囊一扔,又靠近赵澜几分,“此事你以为瞒得住朕?”

赵澜低头不语,实际上赵玉早同他讲过,瞒不住。原就是周显大怒质问之时,他便要讲的。

“阿澜。”

赵澜忽的一颤,不自主快速抬头瞧了周显一眼,因为周显从未如此唤过他。

这会儿周显穿戴倒是帝王常服,不似往日随意。只是头未戴冠,稍显几分凌乱,叫他有几分难得的放松温和之色。

“朕将君王信印予你,你就该信朕的。赵黛君之事,你一早同朕讲明,朕也会因你而给她一份尊荣。”

“可是......”

“小君子是在担心日后之事?”

赵澜见周显今日将话讲的分明,当下也不在隐藏,实际上也是难于隐藏。话已至此,他万千心绪浮于心头,索性仰了头强硬道:“我如此想,难道不对吗?我同姊姊到底是亡国之人,于大顺犹如无根浮萍。

得圣皇看重,我虽有一时风光,可日后呢?圣皇早知晓因这一时风光,大皇子二皇子对我早有笼络,可我又敢信谁?

原我也不多想,可黛君既然有圣皇子嗣,恰逢又是我叔叔之女,我同姊姊二人不管是为了黛君还是为了我们自己,如何会不起心思?我同姊姊从未有过太大野心,想的也不过是‘乞命’罢了。

此事我既然做了,也就认下了。圣皇既已知晓,又罚了姊姊去空悬寺两年,却不知对我又是如何处置。”

赵澜瞧着刚硬,心中也是慌乱至极的,加之这屋中熏了炭火热意十足,不由后背冒着一层层细腻的热汗。因为如此,他倒是连口呼‘臣下’二字都忘记了。

周显只面色不显,一手略微撑了下颌听赵澜梗着脖子讲话,不由有些好笑。

赵澜想必不知晓,他这会儿虽瞧着强硬,颇有破罐破摔视死如归之感,可眼中分明流露委屈之色,倒像是他没错,是他周显如今活生生冤枉了他。

赵澜讲完,又见周显迟迟不开口,眼中不由起了几分酸涩之意。不等他真红了眼眶,周显手一抬却是抓了他手臂。

赵澜稍稍低了点头去看周显。

“小君子可知朕在生气什么?”

“我不该不信任您,所以拿了岐阳殿佩香囊想增加证据,叫黛君定下名分。”

“朕不是气这个,黛君之事朕可以体谅你。”

“嗯?”赵澜顿时抬头,有些晕乎乎的看着周显。

“朕生气的是你从未对朕有过半分真心,之前想要回归南赵,此番想要拿取佩香囊,今日更是为了赵姬,如此你才特意来求见朕。你可有一日是为了朕,才来入宫求见。”

赵澜有些惊异的稍稍张大了几分嘴巴,面色又泛红几分。他实在无法叫自己平静些,周显面目向来如山岳威严持重,赵澜虽有几分它意,却也无法将周显当成同他一般年纪之人对待。

大部分时候,赵澜时常会在周显教导他时瞧见几分他老师的影子。如此一来,每当周显讲一些热切之语,赵澜只觉得羞燥的慌。

半响,赵澜偷偷不安的看了眼寇连进,又看了看周显,“...对不起。”

赵澜话音才落,便见到周显又靠近了几分,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周显却忽的俯身将他上身圈入怀中。

赵澜脑中一下断了思绪,整个人呆愣无比,又觉一股热气从不知何处而来,叫他耳朵灼烧的发烫。

“赵黛君骤然封贵嫔,虽有无限荣耀却也叫你同赵姬入了太多人的眼。朕随有惩处之意,可如此做也是保护了赵姬,叫她置身事外罢了。”

周显原不想多说,到底又有些怕赵澜不明他意,心中难过赵姬离去,只得妥协般细细安抚他。

好些功夫,赵澜才找回了自己几分思绪,也就不得不承认周显说的对。不过转而一想,赵澜一皱眉不由推开周显几分,“那我呢?黛君留在宫中,我也同姊姊离开一段时日更好吧。”

周显笑在赵澜鬓角轻轻抚过,“小君子就不必了,朕不想惩处小君子,再说,朕想把小君子留在身边保护。”

赵澜一下闹个大红脸,差点没翻白眼。

“阿澜,日后之事谁也说不好。可是朕,会为你做个好的打算的。”周显望着赵澜的双眼,认真说道。

虽未言明,可自赵斐夫妇二人回归南赵之后,周显有意无意不断给了远在南赵的赵斐许多方便,又时常不经意教导赵澜朝堂之事。之前周显也不愿细想,可既今日说明了,周显也就明白了他之前心中不愿承认的所思之事。

若当真有那一日,他或许会封赵澜为唯一一个有实际封地有实权的异姓王,他要放赵澜回南赵。

周显自然知晓两百多年来的诸侯国之乱起源于何处,是以他立国之后,从未实封过。一旦日后当真分封赵澜,即使再留下旨意防范于未来,终究给人开了头,留下了‘有此可依’的证据。

可如同君王信印一般,事到临头,周显此时到底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南赵四周有群山围绕,唯一出路的难栈道更是极难行军。若赵澜入南赵,即使日后他滋生了野心,想来也轻易不得出来,可外人也轻易攻不进。

如此也好,既保全了赵澜,也确保了大顺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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