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岚有些错愕,穆子建对她千依百顺时,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可若他恼了吧,他的神色分明平静。
“我问你,从哪听的?”穆子建又了一遍,“谁要和我争?争什么?”
“穆子建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穆岚愣了片刻后,又变得尖锐起来:“歆白歌和她那个叔叔在建康刺杀穆典可,难道不是你指使的吗?不就是怕老爷子把穆家给了穆典可,你什么也落不着?装什么兄妹情深!”
穆子建不怒反笑。
“我倒不知,你如今还有这样手眼通的能力。”他道,“那我不妨再告诉你,因为这件事,歆卬在老爷子那里吃了一巴掌。”
“怎么可能?”穆岚脱口而出。
与其是不相信,不如不愿意相信:穆沧平怎么能为了一个卯着劲与他作对的不肖女,这样对待为他卖命的老下属?
她在穆沧平心里的地位,显而易见是还不如歆卬的。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以后老爷子的事,你少要打听。洒金街一案的主谋是谁,我们都不知道;老爷子想把穆家给谁,也不是你能猜的。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穆岚打了个寒噤。
穆典可的得意归来,确实已经让她情绪失控了。
她犯到穆沧平的忌讳了。
“她是你的亲妹妹,盟主亲生的闺女,我是捡来的,就活该被她欺负吗?”见强势不可取,穆岚伏在案上,哀哀垂泪,“我的委屈,就都白受了吗?”
“你的什么委屈?”穆子建看着穆岚平静道。
“你要杀她,她只废你两只手,仁至义尽,何来欺负你一?”穆子建如墨画就的眉眼沉沉凝凝的,让人不辨思想,“还是,你还有什么别的委屈?”
穆岚当然委屈。
她恨穆典可未死装死,还穆子衿毅然决然地离家出走,弃她于不顾;更恨穆子衿多年无一字,偏偏在她委身穆子建之后,又回来了。
这两个人,毁了她本该美满顺遂的人生!
可是这些委屈,她不能给穆子建听。哪怕穆子建心里一清二楚。
对视良久,穆子建把视线收回到书页上,“管好自己,别让人看了笑话。”
这句话上能帮你。”
“能帮的地方多着呢。”穆典可道:“我就怕你烦。”
她不假思索地把锅扣到常千佛头上,“千佛就总嫌我,我头发也梳不好。你以后要多教我。”
“他怎么能这么你呢?”穆月庭挑眉不悦道。
苦菜花正绕着长案,盯着摊开一桌子的上等水粉和金银玉饰,羡慕得两眼发紫,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将穆典可看了一眼。
姑娘你这话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人家明明的是,你不会梳,他给你梳,随你披头散发地人家都不嫌弃。
苦菜花决定,等穆月庭走了,就威胁穆典可把这些话告诉常千佛,从她那里狠敲几盒胭脂螺黛过来。
那套嵌宝石的紫金头面也不错。
她打定主意,走出门去,第一个碰见的人是拿着红缨枪的霍岸。
又走出两步,碰见良庆。
她想还是算了吧,几盒胭脂跟套头面而已,又不是多么金贵的东西。
穆月庭除了给穆典可送来衣服首饰,还拿出来一张十万两的存银票据,是穆子建托她拿给穆典可置办东西用的。
“大哥,你刚回来,要添置的东西多。他是个男子,也不知道女孩子要买些什么。你只管话,不够了,再跟他要。”穆月庭道。
穆典可如今住在穆子焱这里,吃穿都有穆子焱管着,十万两银子哪还有不够花的?
穆子建这话当真客气了。
穆典可想了想,穆子建给她这笔银钱固然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所以还求想求个心安,也是对她这个妹妹心里头还怀有那么一丝愧疚跟怜意。
倒不必与他刻意做生分了。
收下银票,转头交给了庾依打理。
她知道穆子焱是个大手大脚的主,攒不住钱财,这回为了安置她,恐怕是连家底都掏空了。
她想着,自己如今靠着穆子焱住,又额外带来这么多人手,每花销算起来都是一笔不数目。
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