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千佛只是失血昏迷,并无性命之忧。经常季礼救治,又服下一大碗浓参汤之后,人已清醒。
首先入耳是大作的刀兵之声。
常千佛抬眼看去,只见门外雨已成势。瓢泼大雨里,一黑一黄两道身影正在相互逐赶。各人手中一把长刀,猛劈急砍,炽白刀光有如盛夏烈阳泼落,漫天遮地,不能逼视。行过处劲风默了默。转而抬头看门外。
大雨从天泼下,氲得周遭的景致一片昏糊,难以辨认。
在雨中踩水奔逐的两个人丝毫没有罢兵歇战的意思,反而是越打越美好时光,又一起经历过残酷,荣辱与共,生死依存,是彼此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
即使做不成夫妻,金雁尘在她心里,仍然是一个无法替代的存在。仅仅只是背叛他,就已经令她如此痛苦。
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能面对他这个令她迈出这一步的“罪魁”。
沉默良久,常千佛终缓缓收回了视线,说道:“轩辕,去请良爷和金六公子进屋说话。”
又看向赵平:“你去把徐攸南也找来。”
檐下落雨成帘。
嘈嘈切切的天地雨声让拥满了人的议事厅显得分外安静。
“昨日东药库的大火,我相信无论怎么查,最终都和徐长老扯不上半丝关联。但事实究竟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常千佛的声音很虚弱,然而语气笃定,带着不容辩驳的力量。
“你派云央接近吴绿枝,把典可送进怀仁堂,给人一种假象,似乎你是想借用常家堡的手,帮你做点什么。
事实上,你又什么都没有做。你只是在暗示谭周,他有一条借刀杀人的路可走。你故意卖破绽给谭周,让他以为抓到了你的把柄,诱使他出手。
你在明,他在暗。可谁又能想到,你才是背后的那只黄雀。是那个真正下棋的人。
否则何以解释,明明最后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典可,却在突然之间,以摧枯拉朽之势被驳倒?就像是暗中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看着气囊吹大,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轻轻地扎上一针。
恰巧被秦少禹解救下的胡家人被无名少侠送去刺史府的吴家母子、吴绿枝的亲笔书信还有那个天字宫杀手耀乙,应当是早就被察觉了反叛身份吧?相信今日,即使没有上官师傅假扮此刻,让他露出破绽,长老也有办法令他吐露实情。
谭周功败垂成。岂非因为这一切,全都在长老的掌握之中?”
“这只是你的臆测,”徐攸南笑道:“就是官府办案,也要讲证据的。”
“可我常家堡的规矩,是常家堡自己定的。我为死去的人讨要公义,看事实,不看证据。”
“常公子这话就赌气了。”徐攸南浑身被雨水临透,长发湿漉,长袍滴水,依旧笑得清风般淡雅,清爽宜人:“局是谭周布的,人是他杀的。常公子跟我讨要公义,岂非是对亡者最大的不公义?”
“你想要什么?”一直沉默不言的金雁尘突然开口道。
厅中陷入短暂的沉寂。
“我可以不追究这件事,但我有两个条件。”常千佛说道。
“原来是要谈条件啊。”徐攸南笑意雍雅:“早说嘛,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和和气气地谈,何必吓唬人呢?”
金雁尘眼角上挑,冷冷睃了徐攸南一眼。
徐攸南老实闭嘴,退到了金雁尘身后。
“你说。”
“其一,谭周要杀,但不是现在。他以身养蛊,如今尸花蛊大成,一旦他身死,虫蛊破体而出,将殃及成千上万人。到那时候,明宫弟子首当其冲。我希望,时机成熟之前,贵宫不要妄动。”
这个条件,只是要金雁尘暂缓行动,并无实质损害。甚至说,有了常家堡的加入,对于明宫保存实力是有益的。
金雁尘能隐忍十年,不至于连这点耐心都不能付出。
“好。”金雁尘满口应道:“那第二个条件呢?”
常千佛并未立刻回答。
金雁尘笑了,嘴角一缕稀薄笑,冷凉如刀锋:“看来常公子接下来的条件,就没有那么好谈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世诺,微信关注“优读”,聊人生,寻知己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