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千多士兵,一半出自方显的虎骁营,是方显一手带出来的兵,骁猛善战,纪律严明,行动力强悍自是不必说。
一半滁州府的府兵,在前任刺史手中的确是一群吃喝玩乐的兵油子。陈宁到任滁州之后之后,先是挑了一群刺儿头开刀、震慑住众人,新立军规,大行整顿,原本乌烟瘴气的滁州兵营也渐有了新气象。
士兵们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秩序井然,在这种易生乱的情形下,确实是比怀仁堂自家的家丁护卫好用得多。更是抵得上普通民众三四千人。
有这一千生力军的加入。西北两面防线上的压力顿时一松。
以益心厅为界的西线土墙很快垒筑起来。北线据湖抗水,本就无太大压力。
棘手的,仍是人员密集的秋冬两苑。
不幸叫常见佛言中,没过多久,东南风起势。呜呜的呼啸声刮得人心里一阵阵发紧。漫天里沙飞石走,迷人眼睛,顶风行走亦是艰难。
那火却是呼蹿得更加欢畅了。顷刻间进了十五六丈,整个冬养苑彻底沦落火海中。
好在冬养苑的病患已在众人全力抢救下全部移出。
蒋越正焦头烂额地指挥疏散秋养苑的病患,忽见得近处脚步声大作,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顶盔贯甲的年轻将军率领一众银甲红装的兵士轰隆隆开过来,不禁大喜过望,上前招呼道:“在下怀仁堂当家蒋越,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来人正是方显的副将黄渊。
黄渊冲蒋越一抱拳,道:“黄渊。”转身命令士兵入火救人。
火从东南起,先抢东南隅。秋养苑十二间房屋很快清空了一半。兵民配合,正忙着救人之际,忽然一个怀仁堂的大夫抬起头来,见屋顶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人上去,不动也不说话,白衣森森,形似鬼魅,惊得“呀”一声大叫。
此时南面房屋已烧得只剩下一个光秃秃屋架,众人着急救人,忙得连汗都顾不上擦一把,压根就没有人留意到这人是怎么上去的。
旁边的人听这大夫惊叫,跟着抬头看去,有眼尖的认出那人来,叫道:“那是严小姐,崇德堂的严小姐,怎么跑屋顶上去了?”
蒋越心头一紧,抬头往屋顶上看去。果见严苓只欲再向前,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裙,披发跣足,直直的立在房顶上。
因南面两间大房的病患都全部救出来了,留下一座空屋,烧了也就是烧了,所以众人只顾着救人,压根儿就没有想着回去救火,大火熊熊地往上窜,四面环围,远远看去,就像是站在火中一般。
橘红色的火焰在严苓身侧蹿跳,有的甚至高出了她的腰际,映得一身白衣一般半红一半黄,颜色烈艳。由是显得她的神情更加呆滞。
严苓就像没有知觉一般,不知痛,也不知道害怕,任凭火焰烈烈,试图将她吞噬,只站着一动也不动。
蒋越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想叫却不敢出身,转身抢过一个护卫手里的牛皮水袋,冲上前对着房顶一阵猛喷。
众人连忙跟上,有抄唧筒的,有扔水囊的,有直接连着水桶一块丢进去的,一阵手忙脚乱,竟真的将那大火浇歇了半边。
李哲跳起来,一脚蹬上旁边柱子,借力蹿上房屋,长臂一伸,看看就要抓到严苓的肩膀,严苓忽然一弯腰,李哲抓了个空,收势不及,往大火深处冲去。
下头的大惊失色,又救不得,惊叫声一片。
以李哲的身手,原不该如此狼狈。
只因那屋架下方已被烧空,仅靠四角几根柱子撑着。边角柱虽然比其它柱子粗壮一些,多撑了许多时,毕竟是木制,是木头就不能不怕火。西南两根大柱表层涂了厚重隔火漆,形虽完整,但经大火烧燎多时,也早烤成了一副焦炭壳,仅靠内里一截木芯岌岌可危地维系着上方重量。
李哲甫冲上屋顶,一脚下去,屋架颤巍巍一晃,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是以根本不敢用力踩踏房梁,万一一脚下去,把房梁踩踏了,他倒是无事,借程力就跳出去了。可严苓就是真的掉进火坑,救都救不回来了。
当下脚尖轻借力,一路擦着房梁而去,行出丈余,总算稳住身形,凌空一转,落到了另一间房屋的大梁上。
手脚并用,一边抬腿抖衣摆上的火,一边连撕带扯,将外面一层袍子给扯下来。
骂咧了一声:“妈的!”伸手一抹,抹了一手焦糊发臭的碎发,手指有血,那后颈处更是火辣辣地疼。
一股火气往上冒,本想接着骂两句来着,转念想到严苓的遭遇,到底是忍住了。
蒋依依同穆典可一道寻来,正好见得这险而又险的一幕,当下腿一软,身子往下滑去。
幸而穆典可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抢住。
蒋依依脸色发白,嘴唇颤动不已,哆哆嗦嗦道:“李五哥李五哥在上面。四小姐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
昭辉简直火大。我家姑娘一个畏火的人还没怎么着呢,你倒是先柔弱起来。这也就罢了,管了你们这个,还要管那个。她又不是你妈!
没好气道:“他有手有脚,又不是下不来。凭什么让我们姑娘去送死。”
臧姑三步并作两步地抢上前,嘶声叫道:“阿苓,阿苓”她想叫又不敢大声叫,吊着嗓子的模样甚是滑稽,摊开手,眼泪纵横:
“阿苓,我们都没有怪你那都是气话,谁也没有不喜欢你。你快下来,你下来好不好?”
严苓诡异的笑了一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臧姑,忽然变得异常愤怒,大叫道:“你在骗我!你们都是骗子!你们讨好穆四,都嫌恶我。你想骗我下来,骗我下来好欺辱我是不是?”
她奋力甩着胳膊,情绪绪不稳,你不要再刺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