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命定

封城救援的旨意终于还是下达下来了。

大将军方显奉旨率虎骁营精骑两千人,即刻从建康驰发,赶往滁州。其副将黄渊随同司空陈光地持前往城外二十里的永定大营宣旨,调取永定驻军三千人,旨到之时即刻出发,前往滁州与方显的军队汇合。

太医院随后出发。

赈灾所需的钱粮物资也进入筹备之中,至于也何时才能运作完成,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样说,一向庸碌无为的南朝廷在经过这一场有惊无险的民变之后,终于有所作为了。

虎骁营、永定军共五千人,会同滁州刺史府府兵三千,合计八千人,分守住东南西北四处城门,如铁桶般将个滁州城围箍起来,等闲不得出入。

封锁严密,固若金汤。

至于已经逃出去的那部分人,一个一个抓回来显然不现实。

幸好常千佛提前有所防备,令滁州周边近十家药堂抽调出一半人手,从各地方出发,以合拢包围之势向滁州进发,沿路驻扎,收拣病患,妥善安置。

总算免去瘟疫向周边扩散蔓延的隐患。

太医院中多老迈,携带医药物资数车,人与器物俱受不得颠簸,行走缓慢。路上又遭遇单个车马掉队,车轮损坏等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走一程就得停上一程。

是以方显的军队只早了太医院不到一个时辰出发,却在到达近一天一夜之后,太医院的车队才摇摇晃晃地出现在滁州城的大门口。

守城兵将刚从城楼跑下来,将厚重的铜钉大门打开一线,就见一红一白两骑从城门与车队的夹缝间飞窜了过去。

其中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遇到拦路车马,直接跳起来,从车顶上飞了过去。姿态矫健,腾跃生风,如神马天降。

守将愣住,随后反应过来,大声喝道:“什么人?!快,拦住他们!”

太医院的马车正列着队在城门口等着进城,刚刚启动就被这横空冲出来的两骑冲乱。群马受惊,嘶鸣着刨蹄乱窜,车马相撞,乱成一团。

追击的骑兵被车马拦道,阻了小片刻,眼睁睁看着那两匹马逝如闪电,顷刻跑得没踪影了。

守城将令大怒,正要下令继续追击。就见远处灰尘扬起,黄渊一骑当先,率一队虎骁营士兵从城外回来了。看来的方向,应当是与那刚刚逃出城去的两人打过照面了。

守将为难了,不追吧,自己的面子上搁不住;追吧,黄渊的面子搁不住。这不是摆明了说虎骁营无能,眼皮子底下放走了闯城者吗?

权衡一下,将领的抬起半空的手僵硬地收了回去,正打算随便找个借口,把这事含糊过去。黄渊自己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淡淡说道:“不用追了,是常家堡的人。”

常家堡正在城中救治病患,方显特许其自由进出城,调运物资。可那俩人横冲直撞,一看就不是善茬,还不晓得是去干吗的。

守将暗道一声好险,幸好马快去得快,自己没让手下引弓射杀。误伤自己人都不要紧,常家堡的人可不能惹。

谁不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狂刀”良庆就在滁州城中。大将军方显奉旨进城第一天就叫他一刀砍成重伤,此事朝廷愣是没有追究。

方显那是什么身份,方容两家的子弟,一品护国大将军。跟他比,自己算哪根葱,还敢去招惹常家堡?

守将要是知道刚才纵马过去的那两人是谁,估计要去寺庙里烧高香了。

城外古道上,良庆一手握刀,一手提缰,纵马疾驰着。他胯下良乃是从大宛国重金购得的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无论速度、耐力都是上佳。

穆典可骑的则是常千佛的坐骑“惊风”,顾名思义,可追风逐电,神骏异常,千万中挑一。

多才之人多傲慢,宝马也有宝马的脾气。追风认主,除却常千佛,旁的人想摸一下它的鬃毛都不行,更别说驾驭它了。

也是奇了,这匹性情暴烈的马儿在穆典可面前却是服帖乖顺得不像话。

穆典可以为是自己学习过驯马的缘故,常千佛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说惊风是灵马,不能被驯服,只能自己择主。它选择了自己,又选择了穆典可,说明冥冥有指引,他们两个前世有旧,今生有缘,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穆典可听常千佛夸夸其谈地说着他的“命中注定论”,嘴上说着瞎掰,心里不知道多甜。

她自小跟高手学过御马,后来又在大漠隔壁上驰骋数年,马技精湛,少有能出其右者。

良庆亦是个中强手,两人棋逢对手,驾驭的又都是良驹,一路跑过来,弗论谁先谁后,拉开距离始终不过三尺。

让良庆颇为惊叹。

各堂接到常千佛的命令,迅速抽调人手,从各地赶往滁州城外救治病患,因为时间仓促,物资携带并不充足。而各个药堂在乍然调离一半人手,也是运行勉强,后方补给难以跟上。

几千人的衣食住,还有药材物资,暂时由怀仁堂统一供应。

由于各堂的人马驻扎分散,杜思勉一天要跑几十里地,几天下来,绕着滁州城转了好几个整圈。通常上午还在这个堂,下午就去了另外一个堂,要问他下一刻究竟在哪,还真没人答得上来。

穆典可和良庆只能挨家挨家找。

两人先是去了南城门最近的固安堂驻地,没有意外地扑空了。

带队主事的是固安堂大当家莫以禅的二儿子莫仓仓。

莫仓仓告诉两人,杜思勉已经两天没有露面,有可能去了北边。

由南至北,最近的路线是从城里走。但一进一出,难免又与守军冲突,况且莫仓仓也不是十分确定。

穆典可和良庆商量后,还是决定按原来的计划,从东面绕行,沿滁州城外的驻地圈,往北面挨家寻找。

临行前,莫仓仓着人给两人的水囊里灌满了水,又塞给良庆一兜子梨,让路上吃。趁着穆典可不注意,凑近压低声音道:“良叔,我挺好千佛那小子也腐坏了,玩起了金屋藏娇。”

一抬下巴,指向穆典可,挤挤眼道:“不会就是这个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