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十七歉然吐了吐舌头,好心情一点都不受影响,继续道:“小四,我明天就走啦。等我找到了小蓝,我一定去常家堡找你玩儿。”
穆典可笑容有片刻凝滞,随后笑道:“山水总相逢,我们会再见面的。”
她想十七这样的姑娘真让人羡慕啊。永远都快快乐乐的,怀揣着希望向前。不像她,总在驻足往后看。
她是个活在过去,不敢想象将来的人。
常千佛看着穆典可微霾的眼神,心底略略一刺,并没有说什么,只笑向廖十七道:“你要行远路,东西要收拾齐备,缺什么只管跟张妈提,不用客气。”
廖十七道:“我才不会跟你客气哩。为了琢磨这些绿虫子,我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我这辈子动的所有脑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些天多。”
说着把脑袋一歪,口眼斜耷,做个奄奄一息的惨状。
常千佛和穆典可叫她逗笑起来。
送走廖十七,常千佛挽着穆典可的手往回走,问道:“听说你今天去了熟药所,还去了金桂院,见到李通大哥了吗?”
穆典可想自己如今可真是名人了,才出去了一趟,立马就传到了常千佛耳中。
“见到了,”说到金桂院,她心情又明快起来,高兴道:“我还跟李家嫂子要了一块牦牛骨。她还送了我两把牛角梳子呢。”
常千佛很容易看出她高兴的点在牦牛骨上,笑问道:“你要牦牛骨做什么?”
穆典可张嘴就来:“好看啊。”
这谎扯得实在有失水准,她眼珠子转了转,又补道:“我以前看好多人都拿动物骨头做装饰呢,是不是挺特别的?”
眼神往外飘出去,是心虚的样子。
常千佛也不拆穿她,点头笑:“是挺与众不同的。那你打算把它挂在哪里呢?”
“我还没想好呢,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她在他面前实在端不起城府,便亲昵地挽了他的胳膊,同他说起正事来:“李哲说,你见过朱陈两位管事后,就派人看住了王子翁?”
不过是随口一问,也不知常千佛是怎么了,许久不答言。
穆典可抬起头,见常千佛正凝目看着自己,眼里神色莫名,过了好一会,才伸手摸摸她的头,说道:“你去找李哲,就是为了王子翁的事?”
穆典可点头。
遂将自己的疑虑同他说了一遍。忧心踟蹰道:“我觉得,那背后主使之人最终的目的,还是冲着我来的。”
她从来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惧阴谋诡计,怕只怕,会牵连到怀仁堂。
怀仁堂里可大都是不懂武功的大夫和柔弱妇孺。
常千佛蓦地想起那日荒原之上,女子手指火翼剑,目光坚定,战意不屈的模样。
他在她心中种下一颗柔软的种子,也不知道是坏事还是好事。
“冲你来,就是冲我来。”
他爱怜地抚着女子的发,嗓音轻软:“我做这些事,没跟你说,就是怕你会多想。典可,你在我身边,不用这样劳心费神。你只用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每天吃好睡好,只用操心自己明天吃穿什么就好,剩下的事,都交给我来做。”
他的语气发自肺腑的真诚。
穆典可忽觉鼻尖刺刺的。
她想自己真是越来越娇气了,动不动就想哭。
她仰脸对着他笑,鼻尖红红的,有点故意跟他作对似的:
“我不。这样子下去,我被你惯坏了,惯成一个傻子。以后你不在我身边了,我可怎么保护自己啊。”
对方想利用朱升和陈敬喜偷盗药材的事打击她,就一定要她插手到这件事情里面去,那总要有人把西药库一干人引到议事来,还得掐着常千佛不在的时间。
能做成这件事的,只有怀仁堂内部的人。
再则,尽管因她查明药库失窃一案,导致了朱陈两位管事的自杀。但两人偷盗事实确凿,用这种方法一汪,轻声道:
“好了不难过了。我答应你就是,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但你也要答应我,遇到什么事,要先跟我商量,不许自己又悄悄跑了,更不要胡思乱想。”
穆典可闷头不吭声,回来路上,她确实又起了这样的念头。
常千佛如何不知,喟然叹一声,扶住她的双肩,叫她与自己对视: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夸口,做再多保证,你也总是不信的。将来如何,那是将来的事,且不要去管它。
最起码现在,你在我身边,我也在你身边,咱们开开心心的,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总是能轻易洞穿她的内心,又总能轻易地安抚她。
穆典可再也忍不住,一头撞进常千佛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又觉得这样太难为情,实在太娇气,太矫情了些。
吸了下鼻子,瓮声瓮气道:
“千佛,李哲他骂我。”
常千佛一愣,饶是他再聪明,再擅洞察人心思,也没想明白,这话题怎么就突然转到李哲身上去了?
可听穆典可的声音,着实是委屈,于是顺着他的话问:“他为什么骂你?”
“我跟他说杜思勉跟吴绿枝不清不楚,留在怀仁堂会有麻烦,最好是让他走,自立门户去,他就说我疑神疑鬼,心思太重。”
常千佛微蹙下眉,抬手拂着她顺直的发,柔声哄劝:“那确实是他过分了,等我帮你骂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