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无从反驳。
她说过许多伤害常千佛的话,都是为了把他推开,都不是真的。
常千佛声音柔和,是放软放低了的请求:“典可,你能同我说说你的心里话吗?说说你和金雁尘,还有你待我。”
她总是将自己包在一层坚硬的外壳里。即使这些日子里,她放开了自己,时时在他面前流露出柔软娇憨的一面,也总是隔了一层雾,迷迷蒙蒙看不真切。
他一向信得过自己,这次第,却有些患得患失。
回应他的是穆典可的沉默。
漫长的,仿佛没了尽头的沉默,耗着常千佛的热情与希冀,也耗尽穆典可的克制与忍耐。
她终是轻声开口。
“我还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长大要嫁给他。他对我……很好。”
她想了想,又说道:“是特别好的那种。”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再也不能将金雁尘同记忆里的春风少年叠合在一起,他曾经待她的那些好,她仍是感,跋涉在烈日下的莽莽黄沙中。
他伸手,将她拥揽入怀,嗓音低沉,满是疼痛:“典可,你还有我。没了他的庇护,我也可以守护你。”
穆典可轻轻摇头:“其实我第一次在落霞街上见到你,就注意到你了。
你站在人群当中,是那样地引人注目,就像太阳的光辉,无论怎样掩藏都藏不了。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是不一样的。
你是天之骄子,生来就注定要行走在阳光下,悬壶济世,接受众世人的景仰。
而我,只是一个两手沾满了血腥的魔教妖女。一身杀孽,不容于世。
你不应该为了我,让自己沾染这江湖的腥臭。”
常千佛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也杀过人。典可,我首先是个男人,然后才是大夫。倘若我连自己最想要抱护的人都护不住,又如何悬壶济世,救济别人?”
他终是问出口:“典可,你爱我吗?就像你曾经爱金雁尘那样,想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穆典可道:“你还记得四物斋那幅字吗?雨‘雨住云出岫,水落石见天’那一幅?”
常千佛道:“记得。四物斋的掌柜说,你总看它,却不买它。”
穆典可轻声说道:“我很喜欢那幅字。”
她的目光看着虚空处,似无所寄,无助极了:“你就像四物斋里的那幅字一样,磊落,坦荡,是我向往着的,却又害怕着的,可望而不可即的。”
常千佛知道穆典可一直在逃避自己,却不知道她竟怀了这样的自卑心思。心疼之余,又有一股难自遏的难自己,抱着怀中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喃喃道:“我就知道,就知道。”
拉她的手,贴在自己脸庞上:“典可,你看着我,你摸一摸我,我就在你面前,是你触手可及的。”
穆典可轻轻摩挲着常千佛的面庞,唇角微弯牵出笑,眼神却哀凉。
“千佛,我什么都许不了你。我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来。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就算有那一天,又如何呢?常家堡再大,终究容不下一个小小的我。”
她哽住,看着他,两行泪直直地流了下来:“千佛,人一辈子,不会只爱一个人。曾经,我也以为金雁尘就是我的天,离了他就不能活。也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人……
你还会再碰到你喜欢的姑娘,会想对她好,想把她带回常家堡保护她一辈子……只是你不要告诉她,你以前,也对我好过,她会不高兴……”
她哽咽着说不下,别过头,躲开他的注视,一咬牙,狠心道:“我也,我也会很快忘了……”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