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声音!她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即便紧张的要命,宝莺依旧大着胆子此处张望,试图找到声音的所来之地,结果被段云玦抓了个正着,“你在找什么?”段云玦道,“不是让你唱曲吗?”
宝莺浑身一抖,急忙收回目光,才唱了一句,便见段云玦挥了下折扇:“下去吧。”
无奈,宝莺只得收了歌喉,讪讪离去。
见宝莺离开,段云玦脸色遽然之间冷了下来,步伐沉沉走至书房,站在了书桌后的鹿角椅旁边。
他抬起白玉扇骨般的手,轻轻按住鹿角,用折扇在倚背上一点。
一瞬间,书桌下的地砖层层下移,渐渐现出一个可供一人出入的通道。
通道内烛火明亮,段云玦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洞底,径直来到密室的大门前。
隔着厚重的石门,他清晰地听到一阵阵女子惊恐的叫声。
那声音宛若鬼魅,直叫人汗毛直竖,段云玦面不改色地推开大门,抬脚走了进去。
门内酒坛堆积如山,各种颜色的布料破碎一地,四处一片狼藉。一头发半白,仅穿着一条亵裤的老头正挥舞着鞭子追逐着几名衣着凌乱的妙龄少女,狰狞的面容宛若困在山中饿久了的野狼,看着便令人胆寒。
“叫,再叫得大声些,你们叫得越大声,咱家心里面越舒坦!”
刺耳的鞭笞声在密室中来回回荡,任少女如何哀嚎求饶都无济于事,直至皮开肉绽,昏倒在地。
段云玦站在大门前,冷冰冰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又死了一个?没意思,真是没意思。”那人没看见段云玦似得,将被他活活抽死的少女推到一旁,抱起一坛子酒道,“还是酒好啊,一酒解千愁,喝了酒,醉倒了梦里啥都有。”
偌大的酒坛举过头顶,酒水哗啦啦倾斜而下,流的到处都是。
那人张着大嘴吞了几口酒,这才睁开混沌发黄的双眼,盯着近在咫尺的段云玦道:“啧,这不是我的好徒弟吗?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难得你孝心泛滥,来看望看望被你囚禁于此地的师父我。”
段云玦微微扬头,朝着身后的下人挥了挥手:“把她们带下去。”
下人快步上前,动作麻利地将哭哭啼啼的少女带出密室。
“别,别啊。”见下人将少女带走,那人扑上来阻拦,“别带走,把她们留下来陪我!留下来陪着我!”
段云玦抬手将对方按住。
“师父,别闹了。徒儿留下来陪你不好吗?”他一脸冷笑地看着对方,道。
那人轻哼一声,反握住段云玦手,笑容猥琐地凑了过去:“你?你能让我玩|弄吗?能让我取乐吗?”
段云玦喉间咛出一记冷笑,狠狠将对方摔在地上,嫌恶地擦了擦手指。
“恶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指着段云玦的脸挑衅,“调笑你两句就受不了了?来,杀了我,有种你就杀了我。”
段云玦轻蔑地一嗤:“师父想死了?不想见你的亲生女儿了?”
闻言,赵世光立即收起了笑声,沉了脸,目光幽幽地将段云玦望着。
“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样,你忘了你当初是如何求我,让我把你留在身边,不揭发你假太监的身份的事了?如今你在皇上跟前那般得脸,还不是拜我所赐!”
阴沉沉的话语自赵世光森白的牙齿内挤出,混合着太监特有的尖细声线,锯子似得磨人耳朵。段云玦不以为意,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淡淡看他:“徒弟在皇上面前再得脸也比不上师父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师父您不知道吧,前几日,皇上还在徒弟侍奉之时教训过徒弟,说徒弟不如师父您会左右逢源,洞察人心。”
“是么?皇上还记挂着我?记挂着老奴?”赵世光忽然激动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皇上喜欢喝太平猴魁,茶要七分热的时候入口,那温度谁都把握不住,只有我可以,只有我!”
“是,论对皇上尽心尽力,谁也比不上师父。”段云玦缓步上前,“徒弟也记得刚入宫时的光景,记得师父的大恩,否则,师父早就是一把枯骨了。”
赵世光慢慢抬头,迎上了段云玦寒岑岑的目光。
他沉了口气,一字一句地道:“你不必威胁我,我只一句话,想知道当年的事,就带我女儿来见我,否则我就是死,也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段云玦笑笑:“那师父便好好的活着,等着见到亲生女儿的那一天。”说着一顿,再道,“哦,对了,劳烦师父日后作孽的时候声音小一些,否则徒弟只能派人来拔了您的舌头。届时您与女儿相见,万般话语涌上心头却说不出声,岂非太憋屈。”
赵世光面色一白,气得声音发了颤:“哼,没有舌头,我还有手,我可以写字。”
“那就把师父的手一并砍掉。”段云玦弯下腰轻轻按住赵世光的肩,低语,“师父,您是知道我的,若真把我惹急了,我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赵世光斜睨着段云玦,不说话。
“徒弟只来警告师父这一次,就一次,是好是歹,师父看着办吧。”
话落,段云玦起身便走,多一句话都不想与对方说。赵世光怔怔地望着段云玦离开的身影,挣扎地站起来道:“你、你找到袁英凡没有?你将他杀了,还是将他藏起来了?”
段云玦足下一顿。
“你说啊!”赵世光大声催促,“他还活着吗?”
密室中忽地静的可怕,只有残酒从酒坛内滴落在地的滴答声。
“师父的耳朵还是这么好使,即便隔着铜墙铁壁,依然听得徒弟与他人的谈话。”
他侧过脸来乜眼瞧着赵世光:“那便先摘掉师父的耳朵吧,反正,师父的女儿也会写字,想说什么,写给师父看便是,这双耳朵……”
他一哂:“不留着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