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曾经这样说过:当摆在你面前有一条交叉路的时候,你会选择走那一边?
对于这个问题,有过很多的答案,但是,没有谁能够得出一个真正正确的答案。
而现在,又有一个人将要对于一个很早就知道的问题做出选择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他昏死过去的五天之后了,现在正是第五天的清晨,天边还未明亮,只不过是泛起了朦朦的白光,几颗残星还稀疏地挂在天际,有些寂寥。
邀曳缓慢地坐起身,身上盖着的棉被随着他的动作而落下,只穿着白色里衣。
目光有些迷离闪烁,邀曳还没有回过神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晕死过去的那一刻,可是……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却是什么事情也没有,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他惊讶的发现他的身体不但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反而就连他以前受过的一些到了现在还没有好的暗伤也都被治好了。唯一让他还有些恍惚的,就是他的心口处还是能够隐隐的感觉的到那种被利箭贯穿的刺痛感。
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境罢了。
但是,他知道,那并不是梦。
到底还是被抛弃了啊……还是……
双拳紧握,他的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只是那紧握着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很悲哀,他心中的那一丝微小的奢望,终究还是被那个他最不愿的人给亲手打破了,他应该说什么呢?是应该感叹么?还是说应该憎恨?
可是,明明他很久之前就清楚的不是么?
那他的心,究竟还在痛什么?
没有让他多想,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飘了进来,带来一股浅淡的幽莲香,还有一股很浓郁的食物的香气。
莫雨笙端着一个托盘,进入了邀曳的房间,那托盘上面放着的是两个青瓷碗,一碗是浓稠的白粥,另外一碗中的是黑漆漆的药,她看着已经坐起身的邀曳,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很平静地说:“我估算着时间,你这个时候就应该醒来了,我来给你送点吃的,已经昏迷了五天未曾进食,还是要吃点东西才不会伤身。”明明是那样懒懒散散的语气,明明除了懒散之外的语气他什么也没听出来,可是他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他是被关心着的感觉。
一瞬间,有什么击中了他的心脏,那个曾经生长的很隐秘的幼小的嫩芽又从压在上面的石头下顽强的长出了一小截,很脆弱,只要稍稍的用力就会死在那里,可是邀曳没有这样做。
又或者说,他不想这样做,他想要放任一次。
哪怕这样的放肆最后什么也不会得到,但终究还是让那细小的幼苗生长了起来。
然后,再也无法阻止了。
“喏,先把药喝了,再把粥喝了,你现在的脾胃还很脆弱不能吃什么油腻的食物。”莫雨笙将托盘递给了邀曳,懒懒地说着,清雅的脸上除了懒散什么也没有,“喝完了放在一旁就可,会有小厮来收拾的,我先出去了,你有什么问题等你把药吃完把粥喝完整理好你自己之后到外面的院子里找我们再说。”
说着,就要抽手离去,邀曳急忙接过,他的手指不经意的触碰过她的指尖,细腻的,略带低温的触感让邀曳愣了一瞬,差点没有接好托盘,而莫雨笙则是没有什么反应直接就出去了,顺带把门关好。
邀曳愣愣的看着关闭的房门,将托盘放好,他看着他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
下意识地将指尖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上去,然后他自己就被他的举动给吓醒了……他刚才到底是在做什么?他疯了不成?
或许他已经疯了,在他答应和她一起上路的那一刻,或者更早他就已经开始变得疯狂,变得有些不像他自己,就像是着了魔一般。
被轻易的蛊惑了。
端起药碗,闻着药味,是对恢复身体有好处的药就是里面的黄连似乎是重了几分,邀曳眉头也没皱的就将它一饮而尽,随后又换了那碗粥,慢慢地喝着,什么味道也没有的粥在他喝起来似乎是有一种微微的甜味还有一丝温暖的感觉,汇聚在腹部,慢慢的沉淀在心中。
他知道,这药是张泽渊准备的,而这粥,则是心中浮现出一张清雅的面容。
莫雨笙。
“话说,你有必要让那药店的老板多放那几剂的黄连么?就算对药效没有任何的影响,可是也太苦了吧?”莫雨笙有些好笑的看着那个天神一般的男子,对方的脸上依然是那样的淡然,风姿无边,风华无双。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然后,就只听见他这样说:“你若不为他煮粥,我可以少放两剂的。”
莫雨笙颇有些无语,走到他的身边,语气之中有些笑意:“我不过是让掌柜的帮我煮,又没有动手诶。”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哦?
“只是这样就已经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了,雨笙,他刚才碰了你对么?”洛泽渊将她的双手握在手中,轻轻的摩擦着她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在上面。
莫雨笙已经无语了,她知道再说下去就不知道会说到什么方面去,还是就此打住会比较好,反正每次和他争论有关于这些的事情,他总是赢不了。
不过啊,这个男人的独占欲似乎是越来越强了啊……这是好的现象还是坏的呢?有些头疼啊。
可是,这样的才是她的人啊,当初也是她和他说过,不要在她的面前隐藏他的真实想法,所以会变成这样她也是早就明白的。
“我知道,你也就在忍耐一下吧,不会拖得太久的。”莫雨笙轻轻地在洛泽渊的耳边说道,懒懒散散的语气之中有这只有他才明白的含义,看着那张清雅的脸以及那张脸上的懒散表情,还是有些心动的在她的颊边落下一个轻吻,洛泽渊轻声的说着:“明白就好,他对你的感情已经过界了,我不能保证我还能够忍多久。”
他们彼此之间都明白的事情,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随后,莫雨笙看着渐渐明亮的天边,喃喃的说道:“待到古凰破碎之时……马上就要来到了。”
洛泽渊回去了房间,拿了一件外衣给莫雨笙披上,就算是秋天也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之后,邀曳整理好了自己后,来到了院中。
这是一家客栈的后院,已经被莫雨笙他们给全部租了下来,院子不算小,几棵常青树还是那样的苍翠,一些算不得名贵的菊花在静静地开放着,鹅卵石的地面看着很舒服。
在院中,一名清雅的女子靠在石桌上撑着头闭着眼,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位天神一般的男子,为她挡住了早晨的微风,微风轻轻的吹起他的衣袂,温润淡雅的气息萦绕在他们两人之间。
就像是一个单独的世界,谁也无法闯入。
邀曳的心微微的刺痛了一瞬,然后他就把这种感情压制在心底,脸上要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早啊,谢谢你们的药和粥。”
洛泽渊一言不发,而莫雨笙睁开眼,看着仍然是一副淡然表情的脸,她心中暗自嗤笑一声,随后向后靠在洛泽渊的怀里,神情懒懒散散的好像是没有骨头似的:“你也不用去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了,我会告诉你的。你确实是我们救回来的,你身上的伤也是我们治好的,还有那个毒云尊者已经死了……应该对你没有什么影响吧?”
邀曳忽然就愣了……毒云尊者死了?
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再怎样的怨恨,对于这个曾经照顾和陪伴了一百多年的舅舅他心中还是有一丝感情存在的,那个人就这样的死去了,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从他的世界里离去了。
“不,没有什么……影响”他听见自己这样淡淡地回答着,因为对于一个要杀死自己的人,哪怕是有再多的感情,也是会产生怨恨的吧?
“那么,你现在是准备怎样做呢?”莫雨笙的手指在石桌上面轻轻的敲击着,声音很微小但在这一片安静中听得很清楚,“你自己说过你不想死的,所以我救了你。但问题是你是被这个国家的国君下令诛杀……说实话你做国师做成这样还真是有够倒霉的诶。”
被自己国家的国君下令追杀的国师?确实是有够好笑的,可是他笑不出来。
说实话,他知道他是要死的,所以他并没有想过要反抗,只不过他不想现在死,因为他的母亲还在皇都祭司院的禁塔之中被囚禁着,他想要再见见他的母亲。
这个愿望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在他成为这个国家的国师的这三百多年以来,没有一次成功过的。
说起怨恨,其实是有的。
但是,无论是因为当初他们给他所下的咒印还是真么多年以来的习惯,他仍然是做不到对这个他守护了三百多年的国家产生一丝的毁灭的念头。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哦。”莫雨笙对他竖起两根指头,懒懒散散的像是有气无力地晃了晃,“你自己也说过你不想死,所以……第一,亡命天涯,一直逃;第二,那就是颠覆这个国家,让那个什么追杀你的命令直接变成废纸,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亡命天涯?那是不可能的,他还有想要见的人,若是亡命天涯那他岂不是见到她的机会将会变得更加的渺茫么?
颠覆这个国家?虽然说这也是一个方法,或许是再好的方法,但是,这三百多年以来的时光就像是被印刻在他的魂魄之中,难以抹消,他做不到。
所以。
“我哪个都不选。”邀曳这样回答着,与此同时在他的心底已经做好了一个决定。
莫雨笙的双眼微微地敛起。
邀曳心中的想法,还真的是很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