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她抬手看了一眼表,闹到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桑晚随意撩了撩头发,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开机,十几条信息立刻蹦了出来。

桑慕已经到帝都的机场了。

受不了微信里对她的?狂轰乱炸,桑晚短暂回了他一条,接着合上?手机。

视线抬起,见人群后站着的?温橘红着眼睛,正死死瞪她。

桑晚无所谓地牵唇,接着神色淡然地扫过去,不甚在意。

她随后抬头,桑晚神情平淡地对钱悖说:“不早了,多谢款待,今天我要回家了。”

对方此时愣着,听到这话他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呃,我送你??”

女孩淡淡地摇头:“离得这么?近,不用了。”

鹿星乔起身也收拾了一下,她跟上?桑晚,“那我也走了。”

谢嘉释此时从沙发上?站起来,男人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微寒着脸庞站在那边,银发微遮住一双漂亮的瞳孔,不知何故他显得气场微沉。

甚至比之前还要低气压些?。

他的?视线锁定了那人,随后沉声道:“不留下吃晚饭?”

钱悖立刻如梦初醒:“哦对,晚上?我订了粤菜,米其林三星,要不你?们……”

“谢谢,但我晚上?接机,时间有点紧,你?们玩的?开心。”她说,钱悖便息声。

她单手拎起放在沙发背上?的?薄外套,穿上,桑晚跟众人打过了招呼,随后他穿过谢嘉释离开。

擦肩而过时,两人对视了一眼,谢嘉释微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再蓦地移开。

他面无表情。

桑晚勾着笑?意合上?门扉,陷入短暂的?静寂。

那边的?人迟疑地招呼他过来玩,银发男人淡淡掀起眼帘,道:“我累了,回去睡觉,你?们玩。”

他说完迈步走进了里屋,房门“啪”的?一声被从里带上。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鹿星乔和桑晚回她的住宅里。

一出来只觉得热浪翻涌,热气呼啦灌进四?肢百骸,桑晚把钥匙迅速捅进了门锁,一开门她就进去立刻开了空调,然后一头瘫倒在沙发上?躺尸。

“好热。”她手呈扇子状给自己扇着风,“我要喝可乐。”

鹿星乔从冰箱拿出一听,朝她扔过来,桑晚精准地接住,随后她剥开拉链,咕咚咕咚。

喉结上?下不停滚动,把冰凉液体灌进胃里,可乐过凉的?温度惊得喉咙冲天的?冰爽,她喝完打了一个激灵,接着桑晚长长喟叹一声。

不过多久,不远处的?房子里又?传来喧闹的音乐声,那边似乎越玩越嗨,声音也变得更大。

抖落身上?的?烟味,她有些?嫌恶地换了舒适的?T恤衫,衣服松松垮垮,随意躺着,露出半截藕白的肩膀。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鹿星乔喝着饮料,这时开口,一锤定音。

桑晚闻言,她懒洋洋地掀起眼帘:“什么??”

说着她看了一眼手机,是桑慕在疯狂call她,但天太热了,她实在不想去接机。

桑慕在电话那头正无能狂怒:【桑晚你?是不是想要谋杀你?亲哥!大热天的?你?让我在这干等着你??我吃了三根冰糕了你?还不滚过来接驾?】

【exm?你?活在梦里?你?知道机场离我这里有多远吗?你?自己过来吧,我发你?地址】

【桑晚,我看零花钱你是不想要了?信不信我就地打飞的?直接回去?】

“……”

扯皮半天,最后还是得去接他。

“哪里不正常?”她烦躁,索性接上?方才鹿星乔起的话头。

“就是,你?不知道钱悖他们之前玩的有多开,但今天这算什么?,小孩子过家家?”鹿星乔说。

她抬手抛接着一枚硬币,但很快倦怠了,索性垂下手指。

空调风乌泱泱地吹,冷风动,外挂机在外面嗡嗡地不断响。

她受不了冷,便站起来,把窗子开了很小一个缝。

微热的风顿时灌了进来。

她看到对面的别墅里,其中有个房间也在开着窗。

对面。

屋里的?谢嘉释呈大字躺倒在床上?,他没开空调,很快汗水渗出了肌肤,顺着松开扣子的?白衬衣打湿了领口,湿漉漉地沾在身上?,有些?粘.腻。

他胡乱扯开了几颗下面的扣子,腹部的肌肤顿时露了出来,终于得到了一点点凉意。

但热,还是热,他翻了个身,鞋子没脱,直直望着灰扑扑的?天花板。

今年入夏太早了,谢嘉释胡乱地想着,印象里经历这么?燥热的夏天,好像也只有十八岁那年的?暑假。

不由自主地想到,江城二中。

还有桑晚。

他闭眼想掩饰什么?,良久,又?蓦地睁开了。

糟乱的思?绪压下去,又?反复冒出来。

他漆黑的?眼睫上挂着淡淡的?绒,被倾洒进来的阳光烘烤,谢嘉释的?眼神淡漠,忽而修长的手指撩起了自己额头的头发,唇倏地抿紧,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一下下地不断抽动。

行李堆在了角落,四?周空荡荡的。

银制的细链坠着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因为躺着的?姿势而从怀里掉了出来,被压在床上?。

他垂下了眼睑,错了错身子,见那枚被挂在项链上的?戒指,此时安静地贴着他濡湿的?脸庞。

微末的凉意。

指腹捏住了那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戒指,然后再攥紧。

仿佛这样,能能挺过极快的心脏跳动和身体里的?所有的?不适一样。

空旷的木地上,散落着洒出颗粒的?几个白色药瓶。

一个瓶子上?清晰地写着三个大字,奥氮平。

“,我去年给你?引荐的?那个医生,你?务必抽时间过去检查身体。”那天的?那个女人的?话依旧盘旋在耳边,思?绪被骤然抽离,再度变得模糊不清。

“两年的?药物辅助治疗,一年的时间休养,为什么?你?还是好不了?你?到底放不下什么??”

絮絮叨叨的声音中。

他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冷汗从光洁的?额头滑落,滴在床单上?。

但身体却是灼热的,一寸寸蔓延着难以言说的痛苦,眉宇蹙起,久久不能舒展。

他身子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任由躁意将他整个人慢慢地吞噬。

在意识陷入黑暗之中时,他梦到那个迷茫燥热的苦夏。

那片迷蒙的?蔷薇香。

———

“在看什么??”鹿星乔好奇地看着她。

桑晚的?视线很快从那扇敞开的?窗子里收了回来。“没什么?。”

里面大概没有人吧。

她转过身,放下手里的?香水喷雾,因为之前没有盖紧盖子,已经挥发了,如今只剩下很少的?一点。

她的眼睫轻轻动了动,有些?好奇之前的?话题:“、是吗?”随后桑晚微抬头,她看向了鹿星乔。“你?说他们玩的?收敛了?可为什么??”说着,轻轻歪头,顿了顿:“难不成?是因为……我?”尾音微落,声音里有些?淡淡的?怀疑。

说完轻嗤一声,她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脸面。

鹿星乔捏着下巴,点头,随后她慢慢回忆,“就那些大冒险和真?心话,哪有今天的这么?纯爱,之前问的都特下流,也特别过分?,所以之前我去过一次,就再也不去了。”

因为平常经常玩到一半,这些?人开始亲.热。

富家子弟一向喜欢追求刺激,她身在圈子里,虽是厌恶,但要不是这次真的?抹不开面子,她也不愿意过来。

却没想到真的?会这么?和平,前提是忽略温橘那伙人的话。

钱悖改性子了?

还是他是受人指使,当谁的?僚机。

鹿星乔的?心里隐隐有数。

但她什么?也不在乎,只关心桑晚。

桑叔叔的?事,现在只能瞒着她,她心里已经是有些?愧疚了。

“我觉得,谢嘉释今天情绪波动好像很大,他以前虽然不怎么参与这种聚会,冷冷淡淡的,但也还算会给人面子。”鹿星乔说。

那位温大小姐如今肯定是气哭了吧。

活该。

女孩的?手机“叮铃”一声响了。

桑晚没有接。

她这么?说着,蓦然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桑晚,鹿星乔试探地问:“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

桑晚不无意外地抬眼看向她,半晌从唇间溢出一个轻音:“哦?”声线听着漫不经心。

“你?对他怎么想的?”鹿星乔问。

她眼睫撩了撩:“能怎么想,”轻轻嗤了一声,“就那样,但是——”

她唇微启,是一阵意味不明的轻音:“挺帅的?,至少他的?颜不错,我很吃。”这倒是句真话。

桑晚从不否认谢嘉释的?美貌。

当初也是多因为这张好看的?脸,她才喜欢他的?。

鹿星乔“诶”了一声,“那要不,跟他试试?谢嘉释虽然人乖戾,但品行还算不错,这几年好像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她眼睛轻轻地眨了眨,随即流转了点玩世不恭的神色:“是,吧。”

“我们学校放假后要举办文娱,你?来吗?我记得你?也是那个戏剧学院的。”她随口问。

鹿星乔自然一口答应:“本来不想去的?,但你?开口,我肯定来,怎么你?有节目?”

“嗯,还在商量表演什么?。”

两人聊了一会,她打了个哈欠,一看手机关机,插上?数据线给它充电。

她把头枕在抱枕里,桑晚半眯着一双眼睛,她半困倦地闭上了眼。

谢嘉释的?家底不薄,即使在如今的?帝都也是首屈一指,当然,当初在江城上学时候,她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事。

后来知道了,便大为遗憾。

他那时便眯着眼睛,谢嘉释屈起了指节,开始反复弹她的?额头,恶狠狠地道:“之前觉得我背景不够,是不是想玩弄我的?感情,然后再随便丢下我?嗯?是不是?”他咬牙切齿地哼哼冷笑:“你?想都别想。”

她蓦然想起第二次见的?那个白天,是个温度极高的?夏午,刚刚开学,她坐在教室里拿卷子扇风,燥热的风浪顺着脊骨不断吹着,即使穿着短袖也依旧热的要命。

桑晚那时候坐在教室里,无趣地听着班主任絮絮叨叨。

一堆干巴巴的开学事项,无关紧要,配合着班主任无休止的絮絮叨叨,教室里所有人听得昏昏欲睡,她也不例外。

太热了。

她抬手擦了擦湿漉漉的?下巴,把手机胡乱塞进桌洞里。

桑晚仰头,无意识看着天花板上正一圈圈飞速旋转的风扇,随后垂下眼睛,她手里打算撕开一包零食偷吃。

撕包装袋时,忽然一道清冷不耐的?声音自不远处骤然响起,却像是乍起的惊雷,猝不及防映入她的?耳里:

“我叫谢嘉释。”

慵懒磁性,是很淡的语调。

“那天的?事,应该不少人都看见了。”在窗外近乎刺耳的蝉鸣声中,讲台上站着的?男生的?嗓音听起来冰冷又漫不经心,他单手随意提着自己黑包的?肩带,狭长的眼睑透着漫不经心的?光,说着磁性的尾音不经意地勾起,末了,再懒洋洋地补完这一句:“所以,最好别轻易来惹我。”

她闻声,猛抬头。

而身边已然是一片近乎惊叹的呼声。

站在已经呆愣住的?秃顶班主任旁边的,是一个高挑帅气的?男生。

和那天在街角轻易胖揍了一群混混的那张少年的脸,薄唇,桃花眼,如出一辙,同样的张扬不羁。

他没穿校服,有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米八几的?身高,手腕纤细修长,穿一件机车黑外套,戴着白色耳机,鹤立鸡群般孤傲站在讲台那里。

染着一头张扬至极的?蓝发,发根根挑起,被黑色的帽檐压下,桃花眼的瞳孔里黑黢黢一片,像是深渊的?浓潭,浓俊精致的眉眼像是一团浓深的烈火,近乎透着桀骜不驯的张狂。

出奇的?美貌。

他抬眼,男生居高临下地朝这边望了过来,黑黢黢的?瞳孔不经意扫过台下。

蓦然停了一停,漆黑的?眸子向她看了过来。

那天很热,头顶的?风扇发出嘎吱的响声,两人对视了十几秒。

他啧了一声。

她扭头,见对方的视线落在身边的空座位上?,少年朝她微微地挑眉,上?挑的?桃花眼,透着桀骜的?黑色。

蝉鸣刺耳。

下巴的汗水滴落在桌上?,而一刻心却变得很轻。

“你?睡着了吗?”

声音打破了室内冗长的寂静。

桑晚睁眼起身,从回溯中清醒。

手机已经充好了电,她收拾了一番后,准备出去接一个人。

接她曾经的?一个监护人。

二十四?岁的?哥哥桑慕。

那年带她开车出了江城,送她去出国留学,锁住大雨中的?,她车门的人。

也和那个女人一样,是当初劝她和谢嘉释分?手的?人,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发出想要评论的声音(超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