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原淳愈是专注于撰写《岛崎润一的肖像》,愈觉得岛崎润一的身影就在身旁。他并不觉得岛崎有办法逃离那个树海,然而一想到那道仿佛刺穿皮肤的视线,他又不是那么肯定了。
再这么下去一定会疯掉的,他想确认岛崎已死亡好让自己的精神安定下来。
小淳走出池袋车站之后,边看地图边步行前往岛崎位于东池袋的租处,他之所以不搭地铁是为了甩掉跟踪着,徒步不但能混进人群中,也能穿梭大楼之间声东击西摆脱跟踪。
其实他在池袋站下了电车之后就开始觉得有人跟踪,身后那道宛如刺破背部充满憎恨的视线一直如影随行。
时序已进入十月中旬,秋意更浓了,空气无比清新,天空蔚蓝而开阔。
小淳走进一条衔接东急手创馆与太阳城的漫长人行道,巧妙地利用楼梯与电动步道试图甩掉跟踪者,通过文化会馆之后便完全摆脱了对方。虽然绕了远路,无后顾之忧的小淳开始快步朝东池袋走去。
岛崎的租处并不难找,那是一栋面向东京都电车铁轨的两层楼公寓,外观宛如从前穷学生住的破公寓。岛崎的父亲是大公司的董事,母亲是大学讲师,儿子却住在这么糟糕的环境。
这就是所谓的不肖子吧,或许对岛崎而言,出生在菁英家庭反而是一种不幸。虽然事不关己,小淳不禁有些同情岛崎润一。
小淳走上生锈的铁梯前往二楼,为了尽量不发出声响,他每一步都爬了两级,一面确认二楼走廊上没人走动。由于公寓的正面是东京都电车铁轨,背面与别栋类似的公寓相连,外人来访并不容易被察觉。
他来到二〇一号室门前,门牌上插着的名牌以很丑的字迹写着“岛崎”二字,虽然名牌还在,并无法证明岛崎回来了,可能只是因为租约未到期所以房东尙无动作。小淳转动门把,门当然是锁着的,透过毛玻璃窗户看得到厨房还是浴室就位在靠走廊的位置。门旁有个积满灰尘的传统木制牛奶箱。
“该不会……”小淳的脑中闪过一个可能。
他曾在电视上看过连续剧的某个画面,于是他打开牛奶箱一看,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又试着摸索牛奶箱底部,果然指尖碰触到某个东西,有点像是胶带,撕下来一看,胶带上黏着一把钥匙。这种藏钥匙手法也太老套了吧,这和对着小偷说请进又有什么两样。
只是话说回来,这种公寓可能连小偷都没兴趣,因为就算进到屋里也没什么好偷的。
小淳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打开门,室内约三坪大,没想到岛崎一个独居男子倒是把屋内整理得颇整齐,只是空气不流通,还不至于有臭味,小淳锁上门,脱了鞋子走进去。
屋里有两座不锈钢书架,窗边摆了一张矮桌,上面有一台小型文字处理机,原来岛崎就是在这里工作啊。小淳不由得感叹自由撰稿人的悲哀。他很好奇岛崎平日工作的方式,于是他插上电源打开了文字处理机。
就在这时,小淳又觉得那名跟踪者的呼吸似乎近在身畔,而且对方的恨意更深。他判断此地不宜久留,迅速抽出磁盘片塞进口袋。
这时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被发现就糟了,小淳马上拿起鞋子躲进一旁的衣橱里。就在关上衣橱门的那一刹那,同时有人把钥匙插进房门钥匙孔。弥漫着樟脑丸味道的黑暗空间里,小淳屛息聆听着屋内的声响,衣橱里只挂了一件西装外套,要是对方打开衣橱门一定会发现他的,小淳悄悄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有人将行李“砰”的一声粗鲁地丢到衣橱旁。
他听见对方叹了口气。要是那个人打开文字处理机发现磁盘片不在就糟了,一旦察觉有人闯进屋里,打开衣橱找人只是迟早的事。
狭小的衣橱里愈来愈热,他开始喘不过气来,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
再度传来那个人的脚步声,小淳知道这下眞的没救了,没想到脚步声却是往门口移动,“碰!”的一声门关上,脚步声逐渐远离。
“好险!”
小淳大大地吁了一口气推开衣橱门,室内也很热,不过比起衣橱里面好得太多了,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不过还不能完全放心,刚才那个人搞不好会折返回来。
他不想再打开岛崎的文字处理机了,他决定直接将磁盘片带走。这时他隐约闻到一股香水味,这个味道刺激着他久远的记忆,但他始终想不起来。
小淳来到走廊上锁了门,将钥匙贴回原位。
确认走廊没人之后,小淳快步跑下楼梯,他已顾不得会发出多大的声响,要是在这里被逮到就玩完了。
来到大马路上,小淳拦了出租车,虽然跟踪者应该已经不在了,他还是想尽量小心行事,而且他也想早点回家打开自己的文字处理机看看这片磁盘片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