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恒没有做冲动的事情,确定无法悄无声息地杀死陈冲之后,他非常果断,带着官兵离开坝子乡,只留下足够封锁坝子乡的官兵数量。
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冲站在老旧的官道上,眺望离去的一列列官兵。仲恒依然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面领队,威风依旧。
仲恒拉停战马,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到寥寥几人排成一排站在官道,目送着他离开。
他握紧拳头,嘴唇微微翕动,没有声音,最终一踢马肚,战马叫了一声,四只马蹄急急踏地,往前奔去。
送走了仲恒,没多久陈冲就迎接了从坝子乡外面跑回来的蔡东莱两个大夫,他们亲自驾着马车,马车里面有许多没有使用的口罩和高浓度酒。
当下对于坝子乡来说,这些是最紧缺的,陈冲吩咐一个官兵前往朔宁县,将粮食拉过来。防疫的事情继续提上日程,治疗感染者迫在眉睫,陈冲亲自下场。绿衣也被送到了一个独立的隔离房间,全程由陈冲照顾。
丰联村的所有村民都愈合,陈冲以丰联村为中心,防疫的地点扩展,蔡东莱两个大夫见识到了陈冲对瘟疫的治理,惊为天人。
两个大夫某日闲暇,坐在凉亭讨论,得出来的结论是,陈冲的某些措施和医书关联,有一些没有,但却比医书更奏效。
蔡东莱明悟,一拍大腿:“陈大人乃顺国天命人。”
这话经由绿衣传到了陈冲的耳中,陈冲微笑地问:“什么叫做顺国天命人?”
绿衣思索了一会:“不是很懂,但应该是和鲁孝先和张合那样的圣人吧。”
鲁孝先和张合是顺国开国之时出现的圣人,一个在燕京城开坛讲座,度化世人,共四十三天,最后羽化登仙。
一个周游列国,最后回到顺国,画出天下堪舆图,献给当时的顺国皇帝宋维昱,还在皇城大殿盘龙阶梯上,盘坐龙头之上,测算顺国前后五千年,短短半个时辰,从壮年化作白发鹤颜。
两个人都是大能者,被顺国皇帝追封圣人,与皇帝齐肩。
这可是得到了皇权认可的神权主义者。
陈冲摆摆手:“别乱说,我可不能和圣人相比,我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
绿衣笑嘻嘻:“公子你也不是小小,你是大大。大大的县令。”
陈冲揉了揉绿衣的脑袋,看向远处,那里有好几个村子正在进行防疫隔离。
没有了仲恒和太平道的捣乱,防疫的工作非常顺利,陈冲让人留意太平道的消息,希望知道富景和木德的线索。
只可惜太平道自从被仲恒杀个丢盔弃甲之后,就在坝子乡消声遁迹,没办法打听到任何太平道的事情。
陈冲也不强求,等坝子乡的瘟疫差不多解决了,吴宇也带着另外的几个朔宁县的县吏跑到丰联村来。
陈冲将剩下的事情交给这些县吏,带着绿衣和林雪菲,在周铁这些护卫的保护下,离开了坝子乡。
绿衣的病在陈冲的悉心照顾之下已经离开。
接近了朔宁县,官道两边的多了一些变化,一片片落叶飘落下来,落到马车顶部,周铁这些护卫的身上,马车的车板上还有马背上。
陈冲伸出手来,接住了泛黄的叶子,突然拨开了帘子,坐在周铁身边,抬头看过去,郁郁葱葱的树木涂了一层金黄色的颜料,天空是淡蓝色的,深黄色的叶子稀稀拉拉挂在树枝上,点缀蓝天白云。
整个天空就好像有三个分层,先是金黄和深黄,占据的位置不多,再往上是一团团的白色,最后是蔚蓝。
“周铁,我们进坝子乡多久了?”陈冲问。
“大人,一个多月了。”周铁感慨。
来的时候接近大暑,而如今已经是白露过去,还有十几天就是秋分了,天气多了一丝凉爽。
“春耕秋收,如果不是旱灾,今年朔宁县该是丰收的年份。”陈冲眼睛有一些失神的望着天上。
“是。”
“明年要努力了。”陈冲收回思绪,笑了笑。
周铁点点头,也不知道要怎么接陈冲的话。
绿衣探出头来:“公子,你忘记了吗?你有吩咐灾民们用粮商的良田种植胡瓜等蔬菜,估计现在也差不多可以摘采。”
“毕竟那个时候再种植稻谷已经不宜时节。”陈冲笑了笑。
“对呀,但公子为什么还一副担忧的样子?”绿衣不解。
“这不是秋天了,表达一下伤感嘛。”陈冲笑道。
“公子这伤感表达不够。”
“要不我假装流个泪?”陈冲手指在自己脸颊画了画。
“男儿有泪不轻弹咧,公子可使不得。”绿衣两只小手左右摇晃。
“后面还有。”
“什么?”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陈冲笑呵呵地说。
“公子总是诸多理由。绿衣说不过公子。”绿衣气呼呼。
“回去吧,朔宁县总归要安静一段时间的,太闹腾不好。”陈冲抬眼望向天地衔接的地方,一座城池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朔宁县到了。
马车进入朔宁县,没有遭到任何阻碍,一路直达县衙,马车停在县衙门口,两个守门的衙役眉头一皱,拿着杀威棒上前来。
“驾车的,这里是县衙,不可乱停马车。”一个衙役喝道。
周铁冷冷瞥了一眼衙役,陈冲可就坐在他身边,这衙役竟然没有认出来?
“听到没有!小心我吃我杀威棒一棍!赶紧离开!”衙役见周铁没有动静,抬起了杀威棒。
周铁一只手按在边上的长刀上,陈冲拍了拍周铁的肩膀。
“一些小事就没必要动刀动枪的,太大戾气了。”
陈冲从马车上下来,笑道:“这是我的腰牌,看看。”
衙役将腰牌拿过来,一开始嚣张的表情不再,手一抖差一些将腰牌摔在地上,只能丢了杀威棒,双手捧着,递还陈冲。
“县令大人!”
其他的衙役一听,纷纷露出震惊神色,然后都躬身行礼。
陈冲笑着说:“新来的吧?”
“求大人恕罪,小人才刚来不久,真不是有意的。”衙役非常惶恐地说。
陈冲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我也正常,不然老一些的衙役,总归见过我的模样。或许到现在还记忆很是深刻。”
衙役并不明白陈冲的话,但也明白现在陈冲没有怪罪他,就该赶紧退开,于是捡起杀威棒,匆匆退到了一边。
陈冲抬脚往县衙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