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房间里,木德正坐在凳子上,身边是另外一个童子,两个童子打量走进来的陈冲。
陈冲一路往前走,躬着身子,像极了一个贫困潦倒的乡民,眼神也有一些颤动,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走到木德面前,陈冲拱手:“木德大人,你找我啊?”
木德指了指一边的童子:“这是富景大人,是村子里第二个童子,你拜见一下。”
陈冲慌慌张张地拱手对着富景,富景眯着眼睛,三角眼的缝中透露着一丝冷光,上下打量陈冲。
木德淡漠地说:“我们对你的身份并不熟悉,希望你可以回答我们两个的一些问题。”
来了。
陈冲心里面感慨,他就知道不会有那么容易就蒙混过关,总归是会被他们怀疑,毕竟仲恒带着官兵将坝子乡包围这件事情很大,关乎他们所有人的生死。
所以对方一定会怀疑自己。
陈冲拱手说:“请大人问。”
“你说丰联村的童子已经死了,你也带了他的遗物过来,那我问你,为什么你没有死?”木德说这句话到后面,声音突然增大,吓了四周围的人一跳。
再看木德,此时他眼睛瞪圆,面露凶恶,就好像是要杀人一样。
他看着陈冲,甚至站起来,快步走到陈冲面前,一只手按在了腰间,那里有一把短刀。
两人目光对视,陈冲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眼睛露出了一丝迟疑或者慌张,木德会毫不犹豫地拔刀将自己砍了。
所以陈冲眼中只有害怕,这是正常人的反应,村民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恐惧呢?
但是他坚定自己的眼神,在心中不断地给自己做催眠,他就是太平道的。
陈冲一拍大腿,假意哭喊着说:“木德大人啊,你是不知道哇,那些官兵很多人,有几十个,那位大人虽然身手不凡,可也难敌四手,被官兵一枪一枪地戳穿了身体。”
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目光放在陈冲身上。
木德脸上带着愤怒,握拳骂道:“那些娘稀匹的官兵!该杀!”
陈冲激动地说:“当时我就在一边躲着,大人英勇无敌,如战神降临,手上短刀翻飞,刷刷两下就杀了嚣张的官兵。大人一路往前,所向披靡,面对数千官兵毫不惧色,站在丰联村口,对着官兵怒吼:太平道再次,谁敢与爷爷我一战!声震山岗,当即吓死两个最前面的官兵。”
他拉了一张凳子过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上一拍:“几千官兵愣是不敢动了,齐刷刷站在原地,满脸惧色,为首的就是仲恒校尉,骑着高头大马,穿的是双兽印银花甲,腰间一柄削铁如泥的三尺长剑……”
陈冲越说越激动,房间里的人都满是敬佩,眼光中信仰似乎更加坚定。
也就只有木德和富景面面相觑。
什么时候童子有那么勇猛的时候了,他们也都是童子,听着只觉得陈冲说的根本就不是太平道童子,更像是话本里的战神。
而且怎么看样子,陈冲更像是说书的?
木德咳嗽一声,那些听陈冲口若悬河的众人才赶紧回过神,有一些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放在木德身上。
木德转头看富景,富景才站起来,阴测测地说:“我问的是为什么你没死?”
陈冲愣愣地说:“我刚才说了,我躲在暗处。”
“哪些官兵没有搜查?”
“没有。”
“没有?”
“嗯。”
陈冲非常肯定地点头,富景也来到他面前,仔细打量。
“好,第二个问题,你说称象童子有让你告诉我们村外的情况?”富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冲。
陈冲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块血衣,表情悲伤:“是的,称象大人让我来汇报外面的情况,要和你们汇报朔宁县县衙的做法。”
“外面有多少官兵?”木德问。
“不知道,密密麻麻,估计有好几千。”陈冲惶恐道。
“好几千?那不就是将半个兵营都搬到坝子乡来了?”富景神色凝重。
“我看还是要着急所有的兄弟们了,不然让那些官兵各个击破,我们没有活路。”木德建议。
“不着急,我们可以前往王家村,从那里回到南郡,那些官兵可不敢追到南郡。”富景摆摆手。
他思索了一会之后,对身边的教徒说:“你去丰联村看看,到底有多少官兵。”
教徒听着赶紧往外面走。
陈冲担忧的说:“可是外面有官兵守着。”
“哼,那只不过是废物而已。”木德不屑道。
陈冲站在一边,鼓掌:“大人神威无敌!”
这两个家伙不好糊弄,就算自己说的天花乱坠,依然会派人过去丰联村探个究竟。
不过陈冲也不慌张,毕竟丰联村现在怎么样他也问过周铁。
早已经被官兵占据,成为了官兵的中转站。
到时候探子看到一大片都是官兵,回来一说,就坐实了他这个太平道教徒的身份。
只不过还需要时间,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陈冲拱手说:“木德大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木德挥挥手。
陈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愣是睡不着,即便已经劳累了许久,也无法让他安然入眠。
想了想现在自己的局面,似乎没有路可走了。
一步步棋落下去,想要成功的反败为胜,需要一些运气,那已经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事情了。
但别人输了可以重来,他不可能。他输了,就要把命留下。
陈冲从床上坐起来,愤愤然:“丫的,怎么那么多人要我的命!”
但想着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又躺下了。
也不知道多久睡去,一晚上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有睡,等天明醒过来之后,已经是正午,肚子有一些空瘪,叫着难听。
陈冲从床上起来,去找村长要了一些吃的,却见到村长愁眉苦脸。
“村长有什么难事吗?”陈冲好奇的问。
“我们村子里的粮食快不够了。”村长有一些忧愁。
陈冲无奈,毕竟这种事情解决不了,坝子乡现在已经被仲恒封锁,外面的粮食绝对无法进来。
陈冲也只能安慰两句,走在村子里逛着,来到村口的时候,他发现守在村口的两个官兵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正打算转身往里面走,外面探路的教徒跑着过来:“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