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半日,正午时,魏贤妃体力不支,昏厥了一回。
顾淑妃令人将魏贤妃抬回屋子休息。
魏贤妃身边的宫女红着眼去给五皇子送信。
五皇子听闻亲娘昏厥,心中忧急,立刻前来。到了门外,见了五皇子妃郑氏,五皇子的脸顿时黑了:“你怎么在这儿待着?为何不进去陪着母妃?”
五皇子妃和五皇子夫妻感情冷淡,听到五皇子这般指责自己,委屈不已:“我早就来了,可母妃身边的人不让我进去。我堂堂皇子妃,还得看一个宫女的脸色。殿下也不问青红皂白,张口就指责我。”
五皇子根本不耐听这些:“行了,你去跪灵,别在这儿添乱了。”
五皇子妃满腹委屈地被撵走了。
五皇子定定心神,推门而入。
守在床榻边的宫女是魏贤妃心腹,见了五皇子,立刻行礼退了出去。
五皇子快步走到床榻边,目光落在面色惨然的亲娘脸上,一阵悲苦涌上心头,眼眶悄然一红。
就在此时,魏贤妃睁了眼,目光清明,哪有半点昏迷的样子。
五皇子一惊,脱口而出:“母妃在装病?”
时间紧急,魏贤妃无心多说,压低声音说道:“我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见你一面。你附耳过来,我有一桩要事和你说。”
五皇子心里一紧,隐约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不出所料,他附耳过去后,便听魏贤妃低声说起了“要事”。
五皇子越听越心惊,没等魏贤妃说完,便低声打断了她:“母妃!郑氏说的话,你怎么能信!她根本没存好心!分明是想拿我们母子当枪使。事情成了,得利的是大哥,郑氏能做太后。对我全无好处!”
“父皇已经在遗旨里给我选了藩地,等过两年,我就能去就藩。为何要在此时行此大逆不道又凶险的事?”
他没细想,一番话就这么说出了口。等话出口,才想起一桩要紧事,顿时后悔不已。
果然,魏贤妃眼圈一红,哭了起来:“你就打算眼睁睁看着亲娘送死不成!”
对五皇子影响不大,对她的影响可就大了去了。
不杀了裴皇后母子,她就得为宣和帝殉葬!
她不想死!
五皇子对亲娘颇为孝顺,见魏贤妃哭得伤心,一颗心顿时软了下来:“母妃,我如何忍心看着你殉葬。这是父皇的旨意,当时皇后和太子都跪下求情,可谁也没劝动父皇!”
“他们母子惺惺作态,如何能信。”魏贤妃目中满是恨意:“殉葬一事,说不定就是裴婉清和元辰母子想出来的。”
“他们两个天天在你父皇上身边。尤其是裴婉清,这大半年就没离过你父皇左右。想吹枕边风方便的很。”
“定是她私下哭诉挑唆,让你父皇生出了令我们几个嫔妃殉葬的念头。顾淑妃瑜美人都好好的,连那些没生育过的嫔妃也都安然无事,偏偏就让我们几个殉葬。这一桩事,怎么可能和他们没关联。”
魏贤妃红着眼,边哭便低语:“只凭我们母子两人,想对付皇后太子也没那个能耐。一成可能都没有。和郑氏母子三人合谋动手,至少多了三成把握。”
“你要是心疼我这个亲娘,就应下这桩事。等事成了,我就和你一同去藩地。我们母子以后就能长久地一起生活了。”
成了还好,要是不成,该怎么办?
看着魏贤妃满是希冀的含泪双眼,这句话生生梗在五皇子的喉咙处,怎么也吐不出口。
良久,五皇子才咬牙应了下来:“好,为了母妃,我豁出这条命便是。”
做儿子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娘去死。
魏贤妃热泪盈眶,抱着五皇子哭了一场。
……
这一日下午,郑婕妤也昏倒了一回。
大皇子四皇子同样忧心亲娘,接了消息后,一同来看望亲娘。母子三人在屋子里一个时辰,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裴皇后睡了一天一夜,气血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程锦容一颗心全在裴皇后的身上,根本无暇顾及昏倒的魏贤妃和郑婕妤。
太医院里的太医前去为两位嫔妃看诊。她们两人苦熬多日,身体虚弱,昏厥过去也不稀奇,并未惹人疑心。
六皇子日夜守灵,也快撑到极限了。
“殿下一片孝心,在此日夜守灵。也不能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卫国公亲自张口劝说:“万一殿下熬垮了身体,就此病倒,皇上在天之灵也不安心。”
“卫国公言之有理。”靖国公也加入劝说的阵营:“请殿下顾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宫中有诸位皇子,可以轮流守夜。”礼部尚书也张了口。
重臣们一一张口,六皇子只得领了这份好意:“也罢,我今晚去休息两个时辰。”
再多的悲伤痛苦,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去。跪了半个月,六皇子不知哭了多少回,眼睛早已红肿不堪,全身疲惫,膝盖更是早已疼得麻木了。
六皇子一起身,一旁的贺祈立刻上前,扶住六皇子。
另有二十个东宫侍卫,迅速围拢上前。
五皇子抬头看了一眼,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贺祈的身手就不必说了,他和大皇子四皇子加起来,也不是贺祈的对手。这二十个东宫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个个能以一当十。
不算东宫其余侍卫和宫中的御林军侍卫,只六皇子身边这些人,已经很难应付。想出其不意的杀了六皇子,唯有用计,调开这些侍卫。
裴皇后那一边,生死其实没那么重要。只要六皇子殒命,裴皇后不足为惧。
大皇子四皇子会用什么办法诱六皇子调开侍卫,和他们兄弟独处?
六皇子要是不上当怎么办?
到时候,到底该如何动手?
五皇子思绪如飞,脑中转个不停,简直想得脑仁疼。六皇子身边的贺祈,忽地转头看了过来。
五皇子心里一凛,反射性地低头。
“怎么了?”六皇子低声问贺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