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便宜?”
林氏夸张怪叫道:“姑娘可真是在这深宅大院里呆得久了,不知道外面行情,这要是下馆子,五十文你也就买半条鸡腿,这食堂里的五十文,那足有半只鸡了……还有稀粥,一文钱一碗,这不是白送一样?小咸菜不要钱,还有那羹汤,虽然浇头不多,可是整整三大桶,管够喝,不要钱……天爷啊!这简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对了,还有那个叫什么……宿舍的,就是平日里咱们吃穿睡的地方,也不要钱,里面一间一间房子,收拾的别提多整齐……”
林氏激动地嚷嚷着,直说了半天,才发觉嗓子冒烟,忙去喝了杯水。只听巧云笑道:“娘你别只顾看这些好的地方,你怕是不知道,王妃最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勤劳致富,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样好的厂子,不会白供你吃住,你有没有去看看?那些活儿应该很累吧?”
林氏不以为然地一挥手:“有什么累的?在府里你做奴婢,不也是一天忙到晚?活儿固然不轻松,但人家那厂子里,一天只做四个时辰,剩下时间就是你自己的,想干什么都行。说是活儿累,我看也没什么,无非是做衣服呗。你娘我在南安伯府,哪天不得洗几十盆衣服,从早到晚,腰都抬不起来了,这厂子做衣服,还有专门的座位,还可以靠着,别提多舒服……”
巧云和蕊儿对视一眼,暗道:果真如此,正经是不错的去处了。谁能想到?我们不但不用死,竟还能有这番造化。
正想着,忽听林氏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道:“要说起来,你们两个真的是犯下了滔天的罪过,就死一千次都不够的,谁知王妃不但饶你们不死,还给你们安排好了这样去处,这可算是因祸得福了。你们以后务必要为王爷王妃立个长生牌位,日日烧香供奉,保佑他们长命百岁。”
蕊儿和巧云齐齐点头,这时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芙蓉走进来,手里提着个点心篮子。
她将篮子放在桌上,笑道:“待客剩下的,都没怎么动。王妃说了,今儿这点心清淡,你们可以吃。再者,让我来看看你们伤势如何了?”
蕊儿忙道:“巧云已经可以翻身,忍着疼躺了快半个时辰。我这会儿还不敢,不过估摸着也快了。”
芙蓉点头道:“这就好。可见你们两个不算罪大恶极,不然王妃饶你们,天也不会饶。那二十棍打得皮开肉绽,运气不好,人就没了。我在宫里时,一个小太监犯了错,杨公公只罚他挨了十棍,结果第二天就高热昏迷过去,再就没醒来……”
蕊儿巧云只听得冷汗涔涔,都连忙表示自己以后必定改过自新,再不做一点坏事。芙蓉笑道:“你们吸取教训就好,本质也都不是坏人,不然王妃就罢了,王爷可不是眼里能揉下沙子的。好了,你们好好将养着,我走了。对了蕊儿,王妃说了,等你康复后,去成衣厂之前,来丰秋院一趟,她有话吩咐。”
“是,我知道了。”
蕊儿点点头,心中又有些惴惴不安,眼看芙蓉离去,巧云大口吃着点心,一边盛赞好吃,她却是掰了一块放进嘴里,半天咽不下去,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王妃找我到底有什么吩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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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重阳,秋高气爽,皇宫西北角的大片试验田里,众人正在热火朝天收着玉米。
这种活计苏挽秋不用做,怎么说王妃的身份也要顾忌一下,但她还是忍不住下了地,除指导外,她也要查看一下土地状态以及作物杂草的生长情况,以供来年参考。
家里这会儿应该也秋收了吧?不知道今年收成如何?这一年京城周边没有重大旱涝灾害,也算得上风调雨顺,所以收成应该不错吧。过几天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回去一趟,除了考察一下地亩收成之外,也要看看云旭这一年有没有长进,另外二姐的婚事也已提上日程,我这做妹妹的怎能不回去?
正想着,忽听地头那边起了一片嘈杂声,接着有人叫道:“皇上皇后驾到。”
“我的天,这皇上还真是个急性子,怎么就亲自来了?我不是让元熙带话了吗?只说这边收完玉米,我把各项数据汇总了,再去向他禀报……”
苏挽秋自言自语着,拍掉手上泥巴,急匆匆往地头去。
还在地里,因为前面的玉米都已被收割,所以视野十分空旷。苏挽秋就看到皇上皇后站在一堆玉米棒子前,背对着她正说些什么。
“拜见父皇母后,您二位怎么过来了?”
苏挽秋盈盈行礼,接着笑道:“这会儿收割玉米,烟尘大,时不时还有阵风,仔细脏了父皇的龙袍和母后的裙子。”
皇帝皇后转身,只见她一身利落的短打扮,好在衣料都是绸缎,方不至于和农人们混作一团。
皇帝便笑道:“你都不辞辛苦,我们便吹点风落点灰又怎样?不然你以为我们是什么?老废物吗?“
苏挽秋忙道:“父皇,这话可不敢乱说,知道的您是玩笑,不知道的,儿媳头上就多了一顶大不敬的帽子。从我们王爷认祖归宗,我这头上帽子一顶一顶的可就没停过,其他人就罢了,哪里禁得住父皇您再给我扣一顶。”
皇后忍不住笑道:“听听这嘴,还埋怨人家给她扣帽子,也不看看除了你,谁敢在皇上面前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
说到这里,又上下打量苏挽秋几眼,摇头道:“上好的库锦和茧绸,就让你做了短打的衣裤。”
提起这个,苏挽秋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小声道:“那有什么办法?我倒是不舍得这样好料子,可母后先前也说我身为王妃,不该穿短打布衣,最可气是前几天简亲王妃过生日,我去祝贺,结果妯娌们纷纷问我,说哎呀,你现在还时不时穿布衣裳呢?都不觉得没法抬头见人吗?”
说完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摊手道:“老实说,我不觉得穿布衣就丢脸了,布衣不也是耗费人力,一点一点纺织出来的?父皇常说,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我想着丝缕当中,也不至于就把棉布给除名了吧?何况她们不知道,细棉布做衣裳穿,是最舒服的,比上等缎子也不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