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夫人走进来,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蕊儿那张满是泪水的脸。
她心里不由得一沉,忽听女儿温言道:“蕊儿,你先下去,倒也不用害怕着急,这里怎么说也是承平侯府,姑姑在宫里,是皇后娘娘最可靠的盟友。凭它什么天大的事,也能应付过去。”
“是。”
蕊儿一愣,接着点点头擦去眼泪,喏喏退出屋子。
“你们也下去吧。”
李夫人吩咐一声,忽听侯玉容道:“周妈妈,你留下来,我恰好有事想要问你。”
“是。”
周氏是李夫人的陪嫁,一向忠心耿耿,从前侯玉容做下的一些事,多是由她暗中了结。
“到底怎么回事?魏王府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下人们一离开,李夫人便厉声质问女儿。忽见侯玉容跪在她面前,惶急道:“母亲先别管这么多,当务之急,是要让周大娘快些过去,将蕊儿那蹄子……”
:“只要蕊儿一死,所有的事都可以推到她头上。”
“果然是你?”
李夫人捂住心口,蹬蹬蹬倒退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女儿:“你……你怎得这样胆大?那里是魏王府,你以为还是在家里吗?可以由着你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已经做下了,母亲这会儿教训我也无济于事,便是我死了,侯府也难逃一劫。”
“你……”
李夫人震惊看着女儿,仿佛不认识她一般。侯玉容见她如此,索性自己转头吩咐周氏:“你立刻去蕊儿房里,至于怎么做,用不着我再教你吧?”
“是。”周氏无奈点头,嘴里答应着:“蕊儿虽是一片护主之心犯下大错,然而谋害王妃,罪责滔天,如今东窗事发,她是个聪明的,就该自行了断,免得连累姑娘。”
侯玉容点点头,看着周氏去了,她挺直了的背脊立刻塌下去,仿佛一条被打断脊梁骨的狗。
李夫人跌坐在榻上,掩面痛哭道:“我的儿,你……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那可是王妃……王妃啊。“
侯玉容瘫坐在地,面色漠然,冷冷道:“王妃?呵呵!也不过是个村姑罢了,真以为有个王妃的名分,穿戴着王妃的衣服首饰,她就是王妃了?如果不是魏王,她连给我做丫头我都不要。这样的贱人,我凭什么不能害她?比她身份高的人,我也不是没害过……”
“你……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李夫人又惊又怒,含泪看向女儿,却见侯玉容猛地扭头,咬牙问道:“悔改?我为什么要悔改?我不想在魏王府里守活寡,一辈子被她踩在脚下,我有什么错?娘。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从前过得什么日子?那些妖艳贱货,我想让她们死她们就得死,谁让我是侯府千金,她们只是平民丫头呢?可如今我进了魏王府,我一个堂堂的侯府千金,却要处处被一个泥腿子作践,凭什么?凭什么啊……”
“害人就是不对的,更何况是害王妃。你从前害了那些人,那也是造孽,造孽啊!造孽是会有报应的你知不知道?”
李夫人痛心疾首地训斥,却见侯玉容冷笑一声:“造孽?报应?害人不对?没有啊,我做了十七年的侯府小姐,也没见有什么报应,甚至没受过什么了不得的教训。最多爹娘不疼不痒的骂几句,叫我好好反省,那些贱命,也不过就值这么多罢了。只不过如今我害的是王妃,害王妃的确不对,尤其这个王妃还受宠,只是……我哪里想到会被识破?那明明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以迷香和涎香相配合,引蜈蚣钻进她的耳朵,到最后头疼暴毙而死,连点痕迹都不留,王爷那么钟爱她,到最后,只怕连她脑子里有只毒虫都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打紧,这个时节,虫子还没绝迹,被一只蜈蚣爬进耳朵,只能怨她自己命不好,一身的泥腿子气,招惹这些泥地里的东西……”
侯玉容滔滔不绝地说着,说到最后,甚至眉飞色舞起来,整个人都仿佛发着光一般,可见她对自己这个害人的主意有多么得意骄傲。
李夫人怔怔看着女儿,整个人都没了反应。
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侯玉容尚在喋喋不休,忽听外面咚咚脚步声响,接着周氏一头闯进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太太,姑奶奶,蕊儿……蕊儿那蹄子跑了。”
“什么?跑了?”
李夫人和侯玉容失声惊叫,侯玉容从地上爬起,一把揪住周氏衣领,厉声道:“怎么会让她跑了?你是白吃饭的吗?”
“我……我去她房里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我翻找了一番,衣服一点儿没动,就是抽屉里的首饰全都带走……”
不等说完,被侯玉容猛地一推,周氏险些撞在柱子上,只见自家这位姑奶奶面目狰狞,怒吼道:“还不快去找?一群废物,要是让她跑了,这府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明明是你自己作的孽,却要害得全府人都跟着受连累,你也知道这是滔天大祸,这会儿跳脚又有什么用。
周氏心里别提多恼怒,以至于这股愤恨之情实在抑制不住,狠狠瞪了侯玉容一眼。
要在平时,这样行为根本是想都不敢想,这位姑奶奶仗着老爷和太太骄纵溺爱,稍微不如意就要喊打喊杀,才不会管你是谁,几辈子的老脸。
侯玉容也没心思和周氏计较,看着她仓惶去了,她这才焦急踱步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原本做这事的时候,我就全都吩咐给蕊儿去安排,防的就是这一天,好推到她头上。谁知这吃里扒外的蹄子竟敢逃跑,她……她竟敢逃跑,白眼狼,一个个的都是要造反,亏我平日里待她情同姐妹,喂不熟的白眼狼……”
李夫人怔怔看着女儿仿佛发羊癫疯般,在地上不停走来走去,嘴里拼命狠狠咒骂着。
她心里一片悲凉,暗道:养不教父之过,这都是我们做父母的过错,从小太过骄纵她,明明她做下的那些狠毒事,我们都知道,也是因为没将那些丫头放在心上,以为训斥她几句,她知错能改就好。却不料竟养出了她这般凉薄的性情,连王妃的命都不放在眼里,敢行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到如今还全都怨在别人头上……老天爷啊!早知如此,当日就该狠狠教训她,叫她不敢再起任何害人的心思,如今……如今这可怎么办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