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就听苏挽秋又说道:“我今年十八了,虽然还没定亲,但我是不打算嫁人的。所以不能总把自己当小孩子。从今日起,我名下的土地和产业,每年的盈利往公中交一半。”
“什么?只交一半?”
苏义丰又跳起来了。苏明江翻个白眼,合着自己刚才的话全白说了。也是,这就是个贪婪的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愿意挨三丫头的怼,就请自便吧。
“怎么?三叔有意见?”
苏挽秋眉头一挑,只见苏义丰一挥手,愤愤道:“你少来这一套,当谁不会算账呢?如今这些产业公中也不用收,可着你折腾,等到你二十岁,这些就都是家里的产业,所有盈利全部要交公。凭什么啊?我们辛辛苦苦种地的产出都要交公,你倒想偷天换日攒这么多私房钱,没这个道理。”
苏挽秋也不恼,笑吟吟道:“三叔,这个可没办法,谁叫这个家里能赚钱的是我呢?你不服也只能憋着。我粗略算过,六十亩地种的都是棉花大豆红薯甜菜一类的经济作物,加上母婴店成衣厂和一半酒楼,以及如今家里每季都能收十几茬的菌菇,一年盈利大概在五千银子左右,往公中交一半,就是两千五百两。这些银钱足够我在家里说了算,剩下的钱即便在我手里,我也不会挥霍乱花,为得是要将这些事业发展壮大。”
苏义丰冷哼一声:“钱在你手里,当然你怎么说怎么是,真正乱不乱花,谁能知道?”
苏挽秋一点头:“三叔,你这句话说得对,钱在我手里,当然我怎么说怎么是。我不乱花也好,我乱花挥霍了,你也说不出什么。当初大伯第一次赌博输得精光,那还是花的公中银钱,怎么不见你这样义愤填膺不依不饶?这会儿你对着我一个女孩儿家,倒是抖擞起精神来了。”
“秋。”
苏义水见三弟吃瘪,气得肚子一鼓一鼓,连忙开口想和一和稀泥,却见苏挽秋一下子站起身,激动道:“今天既然话说到这里,那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把话撂在这儿,明明白白的告诉三叔,今日你能在这个家里吃香喝辣,就感谢爷爷吧。不是他摁着,只凭你对我的刻薄,我早撺掇爹娘分家了,到时我们家赚多少,也和你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爹,你听听她的话……”
苏义丰心中一凛,连忙找苏明亮做主,却听苏挽秋冷笑道:“你找爷爷作甚?三叔你扪心自问,换做是你赚这么多钱,你会和家里坦白?肯分给家里一千五百两?只怕你藏着掖着,一年拿出个百八十两银子,就要在家中作威作福了。你如今挤兑我,不过是因为你没这个本事,你要有这个本事,不会因为爷爷就不分家,你没有这个孝心,而我有。”
苏明江头也不抬喝着茶,心里暗笑:这三丫头的一张嘴,真是谁也说不过她。不但是厉害,她更懂人心,总把自己置在礼仪道德这一边,如此无论怎么说,你也挑不出她的错处。也是怪老三不争气,受过多少回教训也不长脑子,嗯,倒是不是不长脑子,只是贪心的念头一起,心啊眼啊脑子啊,就全都被蒙蔽,整个人只剩下贪婪,可不是就糊涂了。
好在苏挽秋这一番话将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王氏也回过神来,连忙帮着丈夫打圆场下台阶,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
等一家人散了后,苏明亮就对苏明江说:“这三丫头是越来越厉害了,如今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往后可怎么办?”
苏明江淡淡道:“怎么没把你放在眼里?你没听她说?不是为你,早就分家了。也是,云旭挽冬也罢了,就凭义丰那两口子,凭什么让人家赚钱供他们吃香喝辣,最后还落一身埋怨,换我我也不干。”
苏明亮气道:“你就是偏心,总帮三丫头说话。”
苏明江抬起眼笑道:“那是因为三丫头值得啊。三哥你仔细想想,一千五百两银子,将来还会更多,换谁能痛痛快快就给了家里?义丰那两口子做得到吗?”
一句话堵得苏明亮哑口无言,好半晌才闷闷道:“那也是应该的,一家人,本就该齐心合力,劲往一处使。何况别的就罢了,那六十亩地可是你给她的,凭什么出产只往公中交一半?”
苏明江道:“这六十亩地我算过。若我给了咱们家,只会种稻米糜子高粱之类,说破大天,一亩地能剩半贯钱那都是好的,这么些年,种地咱们也没赚过这些钱。但是三丫头种了棉花大豆蓖麻,等到秋天收获了一卖,一亩地怎么着也能赚三五两银甚至更多……”
苏明亮摸了摸后脑勺,喃喃道:“人人都知道种这些能卖更多的钱,但怎么这么多年,只有三丫头这样种?周围并没有听说有谁把家里大半地亩拿来种这个。”
苏明江淡淡道:“民以食为天,大家当然都是先紧着嘴里的口粮。其实只要利益足够,总是会有聪明人改种这些,不然江南的改粮种桑之风从何而起?甚至间接影响到海贸这样的大事。”
“影响海贸的是江南那边的改粮种桑?这是怎么回事?从没听你提起过。”
苏明亮来了兴致,却见苏明江一摆手:“这些说来话长,更何况……多说无益。如今三哥要明白的,是那六十亩地,那是我给三丫头的,所以严格来说,那也是三丫头自己的私产。”
苏明亮:……
我就说你最偏心三丫头吧?还和我这啊那啊,这不是偏心是什么?都明摆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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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你三姐一大早就出门去城里,是干啥呢?如今想在村里见她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苏挽冬和苏挽夏背着大竹篓,刚从山上下来,就见通往村里的小道上走过来几个女孩,看见她们,其中一个就高声问了一句。
很快几个女孩在官道上汇合,苏挽冬就笑着道:“我三姐这一次是去京城,说是要做什么市场调查,就是看看女孩子们喜欢的那种成衣,她们愿意花多少钱买,喜欢什么款式,总之我也不太懂,反正我三姐做的都是大事。”..
“成衣?”
女孩子中那个叫窗花的和苏家姐妹熟识,闻言就是一愣:“是大兴县如今好多女人们穿的那个成衣吗?那也是你三姐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