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梅雨确实是故意的,问完了,她就等着何瑶说出沈元熙的名字,若能在这位来自京城的千金小姐面前炫耀下她和元熙哥哥是青梅竹马,那面上会增添多少光彩。
正思忖着洋洋自得时,就听何瑶笑道:“这一次你们大兴县的人才可不是男人,而是一位红粉巾帼,五丰村苏家的三姑娘,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说过?”
孙梅雨当即就变了脸色,也顾不上女儿家的仪态风度,伸手在桌上狠狠一拍,恼怒道:“她一个泼妇村姑,算得上什么人才?大兴县虽是京郊,人才凋零,却也轮不到她出头。”
何瑶惊讶道:“泼妇村姑?怎么我听说的不是这样?据说这位三姑娘有些奇遇,耕种方面尤其是把好手,如今京城贵族中流传的最珍稀的白糖,便是出自她的甜菜。自古以来,能出糖的只有甘蔗,所以北方想要制糖,难上加难,如今三姑娘种出了甜菜,解决北方制糖材料的紧迫,可谓功德无量。”
“这事……竟已在京城流传开了?”
几个女孩儿都有些诧异,其中一个说道:“连我都只知这位三姑娘泼辣厉害,有违女子之德,却不知她竟还能种甜菜,白糖也是甜菜出产的,怎么你们京城倒传开了?”
何瑶道:“那谁知道?想来是有热心人替她扬名。也莫要说别人,就是那位花想容,我们京城首屈一指的花魁娘子,言谈间都对她十分佩服。”
几个女孩儿脸一红,孙梅雨冷笑道:“青楼花魁能是什么好东西?她佩服的女人,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何瑶摇头道:“你倒也不必如此贬低那位花姑娘,须知她可是不少达官贵人的座上客。除了极个别人,她也不须仰仗谁的鼻息,所说所想都是发自肺腑。我也是听几位闺中密友说的,花姑娘说过,这位三姑娘虽然泼辣,有违女德,但她才华横溢,自力更生,着实是位巾帼英豪。”
“巾帼英豪?她也配?”
孙梅雨勃然色变,倒让何瑶吃了一惊,因上下打量她几眼,疑惑道:“不配就不配,孙姑娘又何必动怒?”
“噗”的一声,孙梅雨对面女孩掩口笑道:“何姑娘怕是不知道,这位三姑娘和我们大兴县的大才子沈元熙走得很近,而孙家和沈家又是世交……”
“常悦,你闭嘴。”
孙梅雨恶狠狠瞪着对面女孩,常悦也见好就收,放下手笑道:“好好好,是我多嘴,低估了孙姑娘的胸襟,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不惯三姑娘德容言功样样不行,违背女德,这总没错吧?”
何瑶便明白这其中曲折了,眼珠一转,微笑道:“是了,竟然把这位给忘了,沈少爷的大名,我在京城也耳闻过,只是有一条,听说他们家乃是富商,他一个富商之子,因何竟能走仕途?”
常悦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商人之子如今读书想混个仕途的也不少。”
“你知道什么?”提起这一节,孙梅雨方觉心中怒气稍减,得意道:“虽然沈家做些买卖,但沈伯伯可是有武举功名在身,他们家正经不算商贾,而是武术世家,如今元熙哥哥要走仕途,自然没问题。”
“原来如此。”何瑶到底有风度,虽然瞧不上孙梅雨为人,却没表现出来,又坐一会儿,便寻了个借口告辞离去。
其他女孩儿也都纷纷告辞,这里孙梅雨越想越气,因来到母亲房中,谴退丫头们,对母亲道:“素日里你透露的意思,我和元熙哥哥将来一定会……我的终身就靠他了。到如今,沈家那边到底有没有露出口风?这事做不做得准?”
孙母惊讶道:“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这是你女孩儿该问的话?虽然沈家那边没透过口风,可他们家当日能在大兴县站住脚,经营下偌大家业,咱们家是出了力的。你和元熙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谁人能比?将来他不娶你还要娶谁?”
“那我和元熙哥哥都不小了,为什么你们从来不提?哪怕打探一下沈伯母的口风,得个准信儿也好啊。”
孙母笑道:“果然女大不中留,你这个性子,也就是沈家不讲究,稍微规矩严苛些的书香门第,也不敢要你。你不用急,如今元熙眼看就要大考,等出了结果,再商量此事不迟,我听你沈伯母的意思,他大考之前是不考虑成婚之事的。”
“就不考虑成婚的事,好歹定下来。”孙梅雨如今危机感深重,挽着母亲胳膊小声道:“娘你别糊涂,真等元熙哥哥中了进士甚至状元,还有咱们家什么事?即便沈家有情义,也总得先定下来,他们将来不好反悔,这才让人放心。”
孙母沉吟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不过贸贸然去提此事,咱们是女方,这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不是叫你找媒人上门提亲,那咱们成了什么?让你探探口风,若沈伯母松动了,两下里合计一番,好歹先把亲定了……”
不等说完,被母亲啐了一口,听她嗔怪道:“越说越不像。好了好了,你且回房,这事我自有打算。”
“别打算了,今天下午你不是说要去沈家打牌?吃过午饭您就赶紧过去吧。我和你说,今儿和何姑娘她们在一起说话,有人言谈间可透露出来,不少人都瞄着元熙哥哥呢,不然我岂会和母亲说这些?我一个女孩儿,不要脸的吗?”
孙氏一听这话,果然上了心。因吃过午饭,便早早坐车去了沈家,想着趁其他人还未到,好好同田氏商议一番,若能谈妥,便立刻操办起来,免得被人捷足先登。沈元熙如此出色的人中龙凤,可是她和丈夫早早相中的乘龙快婿,决不许他人染指。
这里孙梅雨在家只觉度日如年,好容易等到日落西山,总算下人来报说主母回来了,她忙一路小跑来到上房,进去看左右无人,于是立刻上前急切问道:“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