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冤家对头

三人探头向院子里看去,只见一个高大女人披头散发站在那里,身上只穿着单衣,露出来的手腕小臂有鲜红血痕。

苏挽秋站在她身边,正义愤填膺地怂恿女人以后当家做主,而透过两人缝隙,可以看到一个瘦猴子似的男人抱头蹲在墙根下。

沈元熙摇摇头,轻声道:“那男人忒不是东西,大冬天将老婆打成这样,被教训了活该,咱们走吧。”

说完当先而行,兄弟俩连忙跟上,走了两步,忽见沈元熙“噗”的一笑,对两人道:“也是奇怪,明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事,怎么你三妹做来,就总觉着是她横行霸道欺负人?”

兄弟俩也笑了,苏云海道:“这话我也拿来讽刺过三妹,她一点儿也不恼,还挺骄傲,说什么这就是主角光环?反正她如今嘴里许多怪话,我们也不理会。”

话音刚落,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别逼人太甚啊,臭娘们,信不信老子休了你?”

不愧是放浪不羁的纨绔子弟,沈元熙倒退着就回去了,如此反转好戏,岂能错过。

只见瘦猴子站起身指着妻子大骂,沈元熙便小声笑道:“就说你三妹也太狠了,总是咄咄逼人,难道不知狗急了能跳墙么?何况人乎。”

苏云海苏云阳哭笑不得,忽见苏挽秋上前一步,将冯德的手一巴掌拍下去,厉声斥道:“你吓唬谁呢?有本事你就写休书。老实说,我如今最缺的就是人手,早盼着咱们村里几个不像样的老爷们抛妻弃子,正好我全都接手过来。冯嫂子和三丫跟着我,吃喝不愁又能赚钱,半点拖累没有,那日子才叫一个有奔头,至于冯大哥你……“

说着上下打量冯德几眼,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没了冯大嫂,你的日子又会过成什么样?”

“对,你是个爷们儿,那就写休书,我们有手有脚,难道非得靠你过日子?这么多年,受都受够了。为我没生儿子,这些年你家里除了老太太,有一个人给过我好脸色吗?你当日是怎么哄我的?如今又是怎么对我?我难道还看不开?写啊!你有本事就写啊。”

“我……”冯德就怂了,重新蹲回去:“我……我又不会写字,一时半会儿哪里找人代写去?”

“没事,我会写,你等着,我这就回家拿纸笔。”

苏挽秋说完,转身就看见街门前三人,立刻“扑哧”一声笑了,转头对冯德道:“冯大哥,你运气好,天上掉下位大才子。看见没?这位就是县城里最被人追捧的县学魁首,富家子弟沈元熙沈公子,有他替你写休书,你面子可大了去了。”

沈元熙:……

冯德终于彻底怂了,一把拉住老婆胳膊,对苏挽秋叫道:“我……我们家的事你少管,孩儿她娘,咱们回屋里说,别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谁和你回屋里说?”冯嫂子一把甩开冯德的手:“你和三姑娘怎么说话呢?叫她少管我们家的事,是不是寒了她的心,下回不管我,你就好把我打死,再娶小老婆?”

“瞎说什么?哪来的小老婆?如今家里的钱都是你挣得。”

冯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行了行了,三姑娘,三姑娘好不好?你先回家,你家今天不是还要杀猪吗?你先回去,以后……以后再说。孩儿她娘,你先和我回去,别叫人看了笑话。”

说完半拖半拽将冯氏拖回屋,这一次苏挽秋也就没阻止,抱抱身边小女孩,又掏出块破布给她擦鼻涕,似是温言安慰了她几句,就让她也进屋了。

她则转身出了院子,对沈元熙笑道:“沈少爷就这么伶伶俐俐地走着过来?我以为高头大马怎么着也得有一匹吧?”

沈元熙盯着她的手,漫不经心道:“带着青山骑马来的,他先牵马去你家安顿了。”

“那正好,就把马拴在后院后边,那里都是荒地,野草……”苏挽秋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我手长花儿了?你盯着它做什么?”

“不是,真就是块破布啊?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你这……你这好歹裁一裁,弄得方方正正,也能充作帕子用不是?现在这……这算个什么?”

沈元熙指着苏挽秋手里破布,听她没好气道:“你当我是你,有那个闲钱讲究。如今有块破布帮孩子们擦擦鼻涕就不错了,又不是大家闺秀,手里得攥着块帕子擦汗擦嘴,那叫优雅,我一个村姑,装什么大尾巴狼。”

沈元熙:……

“你说话就不能文雅些?别这么夹枪带棒的,我们讲究怎么了?难道讲究也是罪过?”

“是你自己疑心生暗鬼吧?我有说过讲究不对吗?我只是说自己没条件罢了。那些大家闺秀拿着帕子擦汗擦嘴,我也觉着赏心悦目,比有些纨绔当街摇扇附庸风雅强多了。”

“你说谁呢?”

“反正不是说你,你沈大少爷当街摇扇那能叫附庸风雅吗?那必须得是风雅本身。”

“呸!我信你个鬼。我看出来了,你就是瞧不上我们男人,觉着天下男人都是一路货色。”

“怎么?难道你觉着天下男人还是两路货色?别开玩笑,像你这样见多识广的,更应该知道好男人比白乌鸦还珍贵稀奇的道理对吧?”

“你看你又暗搓搓骂男人了不是?就是说我们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呗?”

“我可没说,是你说得。”

“苏挽秋,我劝你善良些,别忘了,你爹也是男人。”

“废话,天下男人哪个不是娘亲养出来的?也没见他们迫害女人时手下留情啊。”

大房哥俩跟在两人后面,无语看着那双璧人般的背影,苏云海就无奈道:“一见面就吵一见面就吵,也不知他们两个是不是上辈子结下的冤家对头,就不能说一句好听的话?”

苏云阳摇头道:“不好说,确实没见过这样的,虽然吵得凶,但偏偏也不见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你看这吵得,就跟酒逢知己一般,冤家对头都是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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