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山猎的传闻

雪景与阳光之中,待风将军迂回奔袭,到了马蹄湖之前,徐牧才舒服地下了马。“小东家,这风将军如何!”“甚好!”徐牧脸色欢喜,哪怕是要银子,二三千两的,他也愿意买下。“恭喜小东家,得一宝马相配。”刘武郑重抱拳,丝毫不提银子的事情。徐牧也心底激动,这一出,算是把刘武这几个贩马商,牢牢拴在一起了。等到明年开春,再送个二三百匹过来,那么手里的这支青龙营,骑行破敌的威力,只怕会更加惊人。不过,千人的私兵公证,还并未凑足人数。如果有选择,徐牧并不想单单招拢流民,经过了边关一轮生死,如青龙营这般久经沙场的老卒,才是上上之选。二千人守城,挡住了十几万大军的攻坚,放在哪个朝代,都是足以自傲的事情了。“刘兄,这是马银。”没有丝毫矫情,徐牧取来一个精致木盒,待打开,顿时是金光乍现,厚实的金条铺了至少三层。也有银票,但这等的乱世,钱庄也有风险。再加上刘武这些都是蜀地人,索性是给金条最为合适。徐牧多加三根金条,当作了风将军的马银。“小东家仁义。”刘武并未推辞,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说法,若是相交得宜,礼来便受,到时候再还回去即可。“还请刘兄多留几日,等风雪稍停,也好让某家尽些地主之谊。”“叨扰小东家了。”风雪未停,迢迢几千里路回蜀地,即便是遇镇休息,也是一场艰难的归家之旅。“陈盛,多拿几个手炉,让蜀地的好汉们取暖。另外,厚些的被褥也取过来,若是不够,便去渭城买。”陈盛点头,急忙下去吩咐。“小东家客气了。”刘武赞叹一声,脸色变得越发动容。“小东家若是有空,便去一轮蜀地,我定然大开庭门,欢迎小东家。”“这是自然。”徐牧笑了笑,以后还要仰靠这些马贩子,关系越稳越好。“不过,最好是明年入秋。我估摸着这一趟回蜀地,也要绕一条长路。”“为何。”“当阳郡一带,听说是有人反了,几个受不得欺的庄稼汉,在一个私塾先生的教授下,聚了快上万人,把当阳郡占了。”徐牧皱着眉。古往今来,百姓起义多不胜数,但没有挡住官军的兵马,以及大义的名分,会很快分崩离析。“暮云州离着当阳郡不远,已经开始调兵,只等风雪小一些,便会围剿。”“暮云州的定边将陈长庆,早已经把当阳郡视作自己的地盘了,岂会让人乱闹腾。五万的大军,要不了多久,就会扑向当阳。”徐牧叹息一声,联想到袁陶死去之后,整个王朝会是怎样的惨状。“不过,我想给小东家一条信息。”“一条信息?”刘武脸色笃定,“我虽然不知道小东家想做什么,但没有任何一个庄子,会养着五百骑的骑兵。即便是内城里的大商贵胄,养的私军,最多也只是些带刀护卫。”这句是实话,养骑军所耗费的物资,几近是步弓手的两三倍。但徐牧不明白的是,刘武为何要说这些。“小东家,从南边入内城之时,大概四百里外,我途经一个村子。”刘武面色变得郑重,“村子里的男人,尽是山猎。”山猎,指入山狩猎的村人。“苛政如虎,按着官坊的话儿,村子要在入冬之前,捕猎三头彩雀送入皇宫珍苑,供那位小皇帝冬日赏玩。”“这等的天时,如何会有彩雀?”“这便是了,所以,山猎们根本没法子做到,村子的税赋,足足提高了五成。”“途经之时,见着村子可怜,便多送了几匹老马。后来又听说,这些山猎想入山,都需要交嶂税。”“嶂税?这是什么道理!无银子的话,岂非是不能入山了?”“小东家,穷苦人莫争道理。如果没有法子的话,这村的人在入冬之后,便饥冻交迫,乃至一个接一个死去。只可惜了这上百个青壮山猎,皆是善射的好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牧心头一动,还想再问,才发现刘武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自顾自去取热汤了。拾月十四。等待了二三日的大雪,难得慢慢停下。天空中,只余一朵朵的雪绒,徐徐地飘落。“小东家,这便告辞了。”刘武牵着马,语气发凝。“刘兄,一顺通达。”多送了二百坛酒,以及几辆马车,准备的吃食,也足够这几十个驮夫客商,走上老远的一段路了。牵马转身,刘武突然想到什么,又急急回了头。“小东家,若是内城发生了祸事,便来蜀地,其他的不敢讲,但刘某在蜀地,也算有一份名声在。”“谢过。”刘武沉沉叹了口气,才翻身上马,领着后头的几十个驮夫,循着霜雪长路,扬长而去。不知行了多久,离着马蹄湖该有上百里了。骑着马的刘武,才缓缓停了下来,勒住了缰绳,不知在想什么。“王,我不明白,为何要结识这个小东家。”另一个客商拍马走近。“莫问,若日后无事情,便当一场友谊。”“明年开春,你赶三百匹西南马入内城,作马贩之举。”“并非只是刺探,大纪的梁柱要倒,我怕砸到了蜀地。说起来,那位国姓侯也是个可怜人。”“王,有人。”赶路的刘武,以及几十个驮夫,恢复了江湖人的模样,平静地往前缓行。一骑白衣的人影,压着竹笠,只抬头看了几眼,便再无兴致,似是赶着事情,急急策马狂奔。……“东家,陈先生回来了。”原本还在沉思的徐牧,听到这个消息,蓦然间走出了屋头。“东家。”陈家桥摘下竹笠,脸上露着笑容。“事情如何?”“东家放心,呼延车的尸体,已经吊上去了。那些个狗官军折腾了大半夜,才把人放下来。”“长阳城内外,许多百姓都欢喜无比。听说国姓侯那边,这二日都摆了酒宴。”“有路过的难民,看见呼延车的尸体后,都会拾起石头来砸。”“朝堂里有无消息?”“东家,强征岁贡的布告,已经撕了的。”陈家桥舒服大笑。徐牧整个身子坐下,也舒服地呼出一口气。他最怕的,便是朝堂上那些老狗官,又要加征岁贡,拼命地舔过去,但现在看来,似乎是知道要谈崩了。毕竟二月之内,死了一对谷蠡王父子。百年之间,闻所未闻。草原上的那位可汗,估计都要骂娘了,谈毛的议和。“东家,估摸着开春之后,北狄大军又要叩城。”听着,徐牧语气冷静无比。“这必然的,议和之事,原本便是一场狗屁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