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儿也没用?」六娘子想想,看着吕显。
「实儿又不是长公主和田大将军亲生的,庄、白、安三家给长公主面子,那是长公主真的替田家守了一辈子的节,是真的付出了。实儿除了战功,其它的他们有什么可以加持的感情。当然,若是实儿当初嫁的白、安两家的儿子,兴许强点。可是她嫁给了张谦。所以实儿只能掌握自己的田家军和沉家军。真的长公主死了,庄勇心里庄氏家族更重要,他们看的就价码了。人家可不会想实儿是田大将军的女儿。」
「我得回去通知大姐。」六娘子忙要摇铃,准备让人备车了。
「你真是,你以为长公主能安然活到今天,靠的是运气?」吕显拉回了妻子,「你别忘记了,睿亲王和四娘子怎么说的,说万一他死了,让她赶紧的投靠长公主。你爹为什么把你送因缘庵?我们都不敢让人知道实儿这些年在因缘庵里,为什么?名声不好。结果你爹把你送进去了,就是为了投靠长公主。当然,他没安什么好心。不过,对你来说,这倒是幸事。真的,若是我死了,你就抱着孩子赶紧的去长公主身边,就算我爷爷,我爹跟你说破大天去,你也不要搭理。这世上,能为你兜底的,除了我,就只有长公主。明白吗?」
「你一个七品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你兜个啥底?」六娘子扒了丈夫一下,不过终还是笑了。她知道他的意思,真的他若不在了,对于吕家而言,自己这媳妇就是外人了,孙子是吕家的,不过,吕太公当初都不知道看得上吕显,对这重孙子也就更不在意了。生意人,利益至上。她回到长公主身边,才能保住她的财产,还有孩子的未来。
「就是这个意思。」吕显轻叹了一声,望着天,「真没意思。这日子过得真没意思啊!」
「不,我觉得有意思。特别有意思。」六娘子轻笑了起来,「我和实儿在因缘庵里,最喜欢看那些妇人吵架了,然后我们俩就赌,看谁能赢。那里别看都是犯妇,说起坏来,她也真的都是坏人。可是怎么说呢?就像实儿跟我讲过一个故事,大意就是,看着很恶劣的环境,但一次只来一种灾难,于是大家就能专心的应对,反而很幸福。」
「听不懂。」吕显摇头。
「就这么说吧,我们在庵里,那些妇人们能玩什么花样?就像我们在沙漠里,只用应对狂风、沙暴,然后我们就安安心心的治沙,躲风就好;我们在南方,就只用应对洪水、台风;灾难若是固定的,我们就能有针对性的应付。一次只来一种,大家点对点应对就好,其实没什么难的。但在京城,处于长公主的高度,她每天要应对的,就是各种问题。而且都防不胜防,你说是不是更有意思?」六娘子冷冷的笑了起来。
….
「你们其实在解闷?」吕显都无语了,这些娘们真的没事干了。
「应该说,大姐他们把最坏的结果都算进去了,天下第一美人教了实儿一身美人骨,你觉得为什么?就是她无论什么时候也能自己脱困。谁死了,她也死不了。只要她死不了,大姐还怕什么?」六娘子瞥着丈夫,她们在因缘庵里见的都是世间的恶意,所以他们会珍惜光明,但从不畏惧黑暗。
「唉,你们这些娘们,太可怕了。」吕显噗的笑了,想到实儿之前对着张谦那展颜的一笑,他又打了一个寒颤,那时他觉得他们疯了,实娘是贵女,怎么教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但现在,心里真的寒了一下。所以自己还是把长公主想得浅了。
「可能她连自己父亲都不敢信时,怎么敢信自己的兄弟。现在想想也是,我们六姐妹,要么是父兄早死,靠不上,要么就是娘家的人靠不上。于是,我们只能靠自己。」六娘子看看边上睡得像小猪一样的儿子,快半岁了,他不算胖,样子很俊俏,很合她对儿子所有的预期。
吕显不再说话了。长公主那先帝,真的不说也罢;二、三娘子的父兄都一夜暴毙,让他们不得不面对世间罪恶;四,五,六三位的父兄,和长公主也差不多。四娘子若父兄靠得住能幼年被卖入花楼?五娘子父兄和先帝也差不了多少;六娘子也不用说啥了。她们无论主动,还是被动的,最后都只能靠自己了。
「那个,虽说我不能说让你依靠一下我。不过,我会努力,至少做到让你信任。」吕显对着六娘子笑了,所以六娘子就算嫁给了自己,就算她真的很喜欢自己,喜欢吕家,但她其实一直都是她自己。
「是,所以我回来了,我会把自己的想法和你说清楚,懒得和你费那个心眼,那才是真的没意思。」六娘子笑了,她不想失去吕显,所以她回来了,她要和吕显把心结解开,她不想浪费她们曾经的不参杂一丝世俗杂质的情谊。
吕显抱紧了她,他最爱的,其实就是六娘子。父母在他年少时就宦游四方,他长在祖父的家里。但那是祖父的家,是大伯堂兄的家,不是他的家。哪怕他考了状元,对他来说,那也是无用的。他记忆里,曾经最在意的是姑姑,后来,就是六娘子了。其它人,他知道,自己在他们心里,没那么重要。所以,他们在自己心里,也没那么重要了。
六娘子是他心里最在意的一个梦,等着这个梦变得真实了,他也能感觉到自己也是六娘子最在意的。那种双向奔赴的情感让他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六娘子是他绝不能失去的。哪怕是孩子,也没有六娘子在他的心里那么重要。
六娘子笑了,轻轻的靠着丈夫,此时她觉得有点对不起吕显了。明明此时无声胜有声,但脑子里,却来回思索着刚刚吕显的话,她刚刚其实是故意拉开了话题,有些事,她不想吕显往深了想,那对他没用。但自己却不得不往深了想,谁在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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