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喜欢的人了?”吕显坐在轮车之上,能仰视张谦。能清楚的看到张谦那花痴的表情。这种表情,他可是很清楚的。
“什么?”张谦忙站直了。
“我是说,你是不是看我这般幸福,于是也春心动了?”
“没有。我来问问你大定之日,有哪些章程。长公主说了,那日她不来,让你看着点实娘。”张谦叹息了一声。
“什么意思?”吕显呆了一下。
“长公主对高陵郡主向来看得紧,想是怕她闹腾六娘子。”张谦想想,“对了,今日我见到三娘子和四娘子了。三娘子和四娘子看着也非凡人啊!”
“这是自然的,你想六娘子在京中女子的地位也是数得着的吧,在那儿排第六!长公主跟前连大气也不敢出。三娘子和四娘子干什么的?”他也好奇了。
“不知道。”张谦摇头,“一个姓赵,一个姓霍。哦,姓霍的四娘子一直戴着帷帽。”
“霍?帷帽!”吕显怔了一下,抬眼看着吕显,“你确定,说是姓霍了?”
“你认识?”
“不,听说过。我家六娘子号称京城第一美人时,而这位天下第一美人。不过她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吕显对他做了个鬼脸。
“我怎么从没听过?”张谦瞪着吕显。
“睿王知道吗?”
“皇上长兄,一生寄情山水,被先帝……挺惨的。不是十年前去世了吗?”
“这霍氏便是睿王妃!没想到,她是实娘的四娘?这天下,皇上也不敢惹实儿吧?六娘子说过,她们六姐妹就实娘一颗眼珠子,要星星不给月亮。若不是长公主演个严母,这实儿真得翻天了。”吕显啧了起来,“突然好想知道,其它娘子的身份啊。”
“如此这般,谁敢娶实娘啊?”张谦想想摇头,“还有就是,这样的母亲,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她们的眼?”
“唉,别问我,我不知道。”吕显看看张谦,噗的笑了,“六娘子说,她们六个倒是谈过你。你是方闲挑出来的,她们自不会肯,选了你,不是证明,她们挑不出比方闲挑的更好的人?岂不是让实儿一生记得方闲的好?这是她们断断不能忍的。”
“所以今日三娘说我们是花楼兄弟,然后长公主说没关系;实娘说,关她什么事?”张谦给了吕显一个白眼。
“就是啊,关他们屁事。你玩得越疯,越证明方闲眼光差啊。”吕显倒是很理解了。
“吕兄!”张谦瞪着自己的老友,没有这么讨人嫌的。
“你与实娘又没什么关系,你若是心慕实娘,长公主这般行事,你心有不愤,自是对的。但你与实娘都没见过几面,实娘大大咧咧的,还不通晓人事,显是对你无心,怎么,她对你无心,你反道有意了?”
“你觉得实娘好看吗?”
“好看,我姑母当初就是出名的美人,我小时游戏市井,还没见过比我姑母更好看的。方闲你也看到了,人品是差点,长相在男人里,倒是极规整的。实娘的长相可以说青出于蓝了,而且比我姑母更显大气。”
“你不觉得她很灵动吗?”
“灵动?”吕显想想歪着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和六娘子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你可记得?”
张谦点点头,六娘子就是被那些贵女推下水中,若不是吕显一直关注着六娘子,只怕六娘子坟头上的草都几人高了吧!但在船上,又是灯会,河中原本船多,人多,女孩失足原本寻常,谁也没因此而受罚。这个,吕显说起来,还一脸气愤。不过这与他说的灵动有什么关系?
“六娘子出身好吗?”吕显又幽幽的说道。
“太师之女,家中父兄全是朝中栋梁,比她身份贵中的大臣之女还真的没几个。”张谦点头。
“名门贵女,还是老来的独女,一家的钟灵毓秀集于一身,只不过幼时生病,伤了腿,不良于行罢了。便成了全城的笑柄!几个父兄皆不如她的所谓贵女就敢把她推下水,还不受任何处罚。那天她在我背上哭了快半个时辰!多年的委曲,她只敢在我一个陌生人的背上痛哭。等哭够了,我送她去了她家的铺子,她还我帕子,又回到高贵的程家六娘子的身份上,她的身份,不能让她哭。我听说,之后她便再也没哭过了!”
“所以你想说,实娘的灵动,是因为她是高陵郡主?有天家宠爱,所以她才能如此恣意?”
“灵动是要本钱的,你看长公主可灵动?她就没灵动过!因为不受宠的公主是没有本钱灵动的;等嫁入田家,她更不能灵动,战神之妻,怎么能灵动?等成了寡妇,她怎么敢灵动?”吕显长叹了一声,“还有睿王妃,她连脸都不敢露。她六个娘,已知的三个娘,都不是那灵动的,怎么就到她这儿,就灵动了?你怎么不想,这是为何?”
“为何?因为他们自己不曾有过自由,于是放纵了她?”
“别傻了,实娘从小待的地方,就不是那能放纵她的地方。”吕显给他一个白眼,“她从小就待在天底下规矩最严厉不过的地方,只怕举手投足都得被人用尺子量着。你看她灵动,不过是尺子之下的灵动罢了。”
“天底下规矩最严厉不过的地方?宫廷?”张谦一怔。
“你只用知道她从小就在那最阴暗无光的地方,所有人都说她命好,得了长公主青眼,有六个娘把她当成眼珠子,还有陛下与太后的照拂,入得战神田家族谱,以后四大帅府会拼死相保。而吕家为何从不说话?”
“因为注定了,她的命运,不在她的手中。”张谦低头看着吕显。
“从姑母送她到长公主面前时,她便已经身不由己了。”吕显看着池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张谦,“怀德,你真的喜欢我家实娘吗?不是高陵郡主,不是长公主、睿王妃的爱女,只是我家那个可怜的实娘吗?”
“我不知道,我就觉得她真的很可爱,很聪慧。无论什么事,她好像都能最快的抓住重点在哪。在猎场种种,她都能从容以对,毫不脏手;许公子的案子,她只是听我说自裁,就知道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还有对刑律之事,她也能切中要害。在她的面前,只怕世间无什么了不起事一般。你说得对,所有的漫不经心,都来自于背后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