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保护现场。”警官检查完二人的证件后嘱咐了一句就离开了。
“理论上死者有两位, 孩子叫贾国开, 母亲叫孙花。”陆丹轻声道, “报纸上没有登载,我问了门口的小鬼。”
“孙花想给孩子洗个热澡,在锅里放满了水, 再把装着洗澡水和孩子的小木桶放了进去。”
“估计因为太顺手了,连锅盖子都给盖上了。”
“孙花的丈夫回来后,看到锅里透烂的孩子, 抽出了厨房里剁肉的菜刀。”陆丹说,“孙花打麻将着了魔,等反应过来时,背部已经被削了碗大一块肉。然后才想起自己惨死的孩子, 估计更没了知觉, 被丈夫砍下胳膊后... ...”
“孙花从我们左边的那个窗户跳了出去。”
五层楼的高度,她从一个血人变成了一滩肉泥。
“其他的信息我们恐怕要询问这里的警察,”李重棺道,“比较重要的应该是那个孩子。”报导中“还会爬动”的孩子。
“那小孩儿叫卖‘活死人’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缝尸人,吓了个半死。”陆丹嘟囔道,“泉哥, 那小后生瞧着面善, 去问问。”
陆丹口中的“小后生”正蹲在干净的拐角处,手掌托着下巴, 几欲干呕。
李重棺大踏步走过去,出示证件, 直接问道:“你好,我们想去看看死者。”
“好的。”那个年轻人看完了证件,强撑着站起来,“不好意思二位调查员,我还是个见习的学生... ...你们是否需要见一下我们长官?”
“不用,直接带我们过去吧。”陆丹道,“稍微快一点哦,我的裙子待会儿弄脏了。”
“好的... ...”年轻人震惊地看了眼分外镇定的陆丹,又问,“二位需不需要口罩?我为你们拿一下。”说着一边引着二人往房间里走去。
“不用,”陆丹心想尸山血海的地方姑奶奶去惯了,小场面,这都小场面,“小后生,你觉得恶心么?”
年轻人莫名其妙地鸡皮疙瘩爬了一脖子,脸都红了半张,小声说道:“我应该是比姑娘大呢... ...”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哥哥,”陆丹扬声道,“哎,注意脚下。”
年轻人险些踩到一块血迹,慌忙抬脚:“谢谢谢谢。”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长官说了要保护现场。”
他们走过前厅来到卧室门口,年轻的警官指指房间里面,说:“那是孙花与几位友人打麻将的地方,也是孙花丈夫行凶伤人的地点,现在里面全是血,有几位前辈正在取证。”
“取证?凶手不是已经知道了么?”陆丹疑惑道。
“孙花的丈夫见孙花从窗口一跃而下,”年轻警官道,“就逃走了。”
“目击者已经去询问了,”
“希望前辈们能抓到凶手。”他说,“孩子在厨房,走吧。”
“因为法医组长今天刚好轮休,不过接到通知后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年轻人道,“现在他的助理们正在厨房取证,毕竟还不排除谋杀的可能性。”
“说白了怎么会有母亲健忘到连孩子都忘掉的地步撒,这个案子真是匪夷所思。”他有点愤愤地说道,“刑警大队的麻将大赛都可能要因此而停办了。”
“扑哧,”陆丹笑出了声,“好哥哥你可真有趣,麻将搓多了误事呀。”
“哎姑娘——”年轻的警官又闹了个大红脸,掀开厨房的帘子,却愣住了。
整个厨房空无一人,锅是敞开斜倒在地上的,里面没有孩子。整个厨房氤氲着诡异而迷人的肉香,地上遍是新鲜的浓稠的血迹。
餐桌上摆着的似乎是法医助理们的工具箱,上面尽是淋漓的血,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把小小的解剖刀,刀尖上是一片红。
“这是... ...怎么了?”年轻的警官不自觉后退了一小步,“奇了怪了,厨房应该没有发生伤人事件才对... ...孩子呢?”
“这究竟是怎么了... ..二位,”年轻人强笑了一下,说,“稍等一下,我去叫我们长官来。”
“卤蛋儿,你有感觉到什么吗?”李重棺转过头,低声问陆丹。
“确实。”陆丹稍稍凝神,点头道。
年轻人去找了带队警官,却也说不清究竟有什么事。这时候,一直放心不下几人的田志奇居然来到了现场。李重棺和陆丹道了一声“书记好。”后跟田志奇解释了此处的状况。
“你觉得要怎么办?”田志奇道,“交给你们来处理没问题么?”
“没问题是没问题,”李重棺也觉得不好办,“主要是警察结案该怎么结。”
田志奇说:“结案不是问题,天大的事压一压也就下来了,现在的问题是法医助理小组一共三个人都不见了,如果不想办法尽快解决,我担心内部会人心不稳。”
“他们似乎,”李重棺皱眉,道,“您最好赶紧想个说辞,他们已经死了。”
田志奇不知所措道:“这可如何是好... ...”
“长官?”屋中突然有人喊道,“长官!”
“长官!”
“长官——队长——”
人不见了。
田志奇心下一惊,看了眼李重棺。
李重棺掐指一算,点点头,抬眼看着田志奇,笃定地说:“这个倒还活着。”
“好。”田志奇心下有些不忍,又无可奈何,“又麻烦你们了。”
李重棺倒是没当回事:“应该的,向书记学习,为人/民服务。”
“行了!停着别喊了!”田志奇高声叫了一句:“我麻烦你们长官一些事情,他先回去了。”
“副队长,收队,带大家回去!”
刑警们虽然疑虑重重,但依旧整齐迅速地收了队,一同离开。偌大的屋子,只剩下李重棺和陆丹。
“来吧,记得保护现场,然后——”陆丹伸了个懒腰,道,“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
二人一同踏入了厨房。
李重棺的手指尖接触到锅边的一瞬间,感觉到一阵极其强大的吸力,几乎是一瞬间,二人就身处在了另一个地方。
脚下的地面像是石头,纯黑色,粗糙得很,颇有颗粒感。周围漂浮着星星样的浅蓝色的光点,边角处偶尔有几块石头散发着暖橙色的暗光。
热风迎面,气息森冷。
鬼域。
与陈知南的易魂之术,吕娥姁的幻境不同,鬼域并不是虚无的幻象,是完完全全魂灵自己的世界。
万般皆实,死伤由命。
“南哥来小泉堂以后,很久都没有用过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了啊。”陆丹感叹道,“还真是怀念呢。”
“粗暴不简单。”李重棺道,“明显‘易魂’来得更轻松,我也不想的。”
从前的他们,在一个又一个“鬼域”中出生入死,觅其真身,然后——
揪着坏小鬼的头把他摁去黄泉等投胎。
现在的他们,再一次回到了鬼域。
谁叫陈知南目前不在了呢。
“看来我这条裙子今天是注定要弄脏了。”陆丹假装心疼了起来。
李重棺:“... ...回去给你订新的。”
陆丹计划得逞,开心地咯咯笑了。
“这片鬼域倒是很干净。”陆丹伸手去都弄那些悬在空中的萤火虫似的光点,说,“什么都没有。”
“因为死者还是个孩子,什么都没见过,心里什么都没有。”李重棺说,“所以这里也一样什么都没有。”
“贾国开?是他么?”李重棺道,“贾国开!”
“泉哥明显没有带过孩子,看我的,”陆丹一叉腰,气沉丹田,大喊道:“崽崽!!”
“乖乖!!”
“宝宝!!”
“小宝!!”
无事发生。
“你看上去就明显带过孩子了?”李重棺嘲笑道。
“我带过!带过我小表妹好吗?!她超级可爱的,”陆丹反驳说,“奇了怪了,我家就这么喊孩子的好么... ...”
“甜甜?笑笑??”
“我懂了。”陆丹忽然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再度气沉丹田,喊道:
“狗蛋儿!!!”
地面狠狠地摇了三摇,然后整个鬼域传来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李重棺:“... ...”
“贱名好养活?是这个规矩么?”陆丹一耸肩,“我家怎么样都养得活。”
李重棺:“... ...”
“百年来每日皆在堂中看病,”他深吸一口气,叹道,“生活经验倒是比不过你们劳动妇女了。”
“是的,记得多给我们光荣的劳动妇女订两条裙子,”陆丹跟着李重棺循着婴孩的哭声走去,“不知道最近有什么新的料子,我倒是想起衣柜里缺一条碎花的,不过素色倒也不错,毕竟我年纪也大了。而且衣服都要订了干脆鞋子也再购置几双,泉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重棺:“... ...是,是这个道理。”
二人小心地前进着,李重棺的小刀已经握在手中,陆丹凭空一甩,手里多了一条黑色的长鞭。
“泉哥。”陆丹突然出声叫道。
“嗯?”李重棺应声。
“你有没有觉得,”陆丹伸手擦了擦汗,“这片鬼域变得... ...越来越热了?”
李重棺还未回答,一声大喊却传来。
“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