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地底,亲手弑杀真龙的华叶也一直在等,等陆九心带来最终的结果。在她面前是横亘百里的巨大龙尸,在她身后是蛊族所有的核心成员。
穿着宽大黑袍的国师陆九心正跟杨巧沙站在一块,他对蛊族有特殊用处,所以不会被其他陆九心所猎杀。
“巧沙,大计已成,以后你要带着我们的孩子好好生活。”陆九心轻抚杨巧沙的脸庞,眼中有着名为不舍的目光。
杨巧沙握住了陆九心的手,她有些不解地看着对方。
“要来了。”陆九心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岩层,他的手绕到了杨巧沙的后颈轻轻一按,后者顿时昏迷了过去。
看着软到在怀中的杨巧沙,陆九心垂下眼眸,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他也将离开,去履行最后的使命。
“照顾好巧沙。”陆九心唤来一名少女,将杨巧沙托付给对方,随后毅然决然地上前。
华叶看着陆九心,伸手摸着这个孩子的头,道:“九心,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老婆子我一生作恶无数,也是不配踏上……”
“蛊母,您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蛊族,九心没有怨言,九心愿意为蛊族奉献一切。”陆九心低垂着头,“恳请蛊母以后多多关照巧沙,如此九心也就能够瞑目了。”
“放心吧,孩子,有我在的一天,巧沙跟你的孩子就绝不会受到欺侮。”华叶郑重地开口,许下诺言。
得到保证后,陆九心点点头,独自登上了一方设立好的祭台。
“人间为皿我为虫,从生至死方成蛊……”陆九心低声吟唱着。
附近的蛊族核心成员也在低声附和着。
在遥远的过去,蛊族曾有一名大神通者,他为了获取珍稀蛊虫踏遍了整片大陆。那还是仙神能够自由来往人间的时代,大陆上自然也就有着很多仙人的洞府。
蛊族的大神通者曾经就一只稀有蛊虫的归属问题,与一名仙人产生了嫌隙,最终也因不敌对方,蛊虫被夺走。但那名大神通者并没有因此放弃,而是在仙人的洞府附近蛰伏了起来,并通过蛊虫,经年累月地给仙人施加蛊毒。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蛊族大神通者不懈的努力下,这名仙人体内被埋下了一处隐患。
但仙终究是仙,即使如此,蛊族大神通者依旧不是对手。在后来漫长的等待中,蛊族大神通者找到了一个机会,这名仙人与另一名仙人开始了争斗。而就在两名仙人拼杀之际,蛊族大神通者引爆了仙人的隐患,最终使其陨落。
再后来,蛊族大神通者潜回仙人洞府,在历经万难破除洞府禁制后,他如愿以偿拿回了那只蛊虫,同时也接手了仙人留下的所有遗产。
这其中,有一本上古大能留下的手札,里面记载着一桩秘闻,涉及到过人族共主。
在远古时期,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和平时代,那个时候人族出现了一名真正的绝世天骄,他带领部族统一了其他部落,并成功击溃妖兽,奠定下人族在大陆的霸主地位。基于此功绩,人族奉他为共主,尊称其人王。
后来人王飞升,据传那个时候漫天霞瑞,人王带着他的妻女子嗣,甚至是服侍他的仆从一同飞升仙界。
当然民间也有类似的传说,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最初版本。
不过大能在古扎上指出,之所以有如此奇景,大概率是因为人王乃天下共主,掌九大龙脉之气运,所以飞升时,能够带走所有跟他亲近之人。
这本古扎后来被蛊族的大神通者留在了族中,他本人不关心这些,又外出云游寻找蛊虫去了。
时过境迁,蛊族在后来的时代饱经磨难,有数次差点被灭族,导致他们极度渴望寻求到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而华叶就出生在这个时期。
作为蛊母的候选人,华叶无疑是天资聪颖之辈,在成功熬过层层选拔,成为蛊母后,她也正式开始考虑蛊族日后该如何生存下去的问题,古扎也是在这个阶段被她发现。
自那以后,蛊母就开始了她的计划。首先借助一个帝国为基本盘,通过手段强化其军队,再借助军队横扫各国与世家,将龙脉控制在手中,最后通过龙脉进行举族飞升!
这个计划在构想之初就存在着数个难点,一来现世只存在八条大龙脉,还有一条在远古时期被仙人激战打碎过,再也没有愈合;二来修行界一直就有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能插手世俗发展;三来那个时候梦溪还在世,一人镇压百族,根本无力搞小动作,以及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一点,蛊族并非是当年的人王,没有那样的气运支撑,极有可能被天道察觉,从而受到反噬。
好在华叶极能隐忍,这一个比一个困难的要点都被她一一克服。龙脉缺失,她就动用蛊族所有的底蕴,硬生生造出一条真龙,再行斩杀,获取大龙脉。修行界不得干扰世俗,她就蛰伏起来,小心翼翼地渗透,最终将天夜皇城彻底掌控在手中。梦溪镇压一世,她就熬,直到熬走了这个人间至高战力。
而最难的那点,在蛊族诞生出了陆九心这个九心之体后就迎刃而解了。
当年人王率人族大破妖族,天下归心,得无上气运加身,由此再借助九大龙脉实现带人飞升。华叶也对此效仿,让陆九心化身国师,出手解决天夜国各种天灾人祸,以积累民望。
如今,天夜国知国师者比知慕容景的人还要多。毕竟真正拯救他们于水火中的人是陆九心,而不是那个高坐在王位上的慕容景。
登上祭坛的陆九心周身浮现大量的密文,配合他身上的黑袍,勾勒出一股神秘的美感。
此刻,他正利用民众给予他的民意来引动皇城底下新生的大龙脉,为自身添加气运。
窃钩者诛,盗国者侯。陆九心现在便是要利用新生龙脉的气运加持,来夺取慕容景所持有的天夜国大龙脉之气运。
百丈法身突兀地浮现在天夜皇城上空,其样貌正是陆九心。
“慕容景,当年我辅佐于你曾立下约定,我为你夺下东大陆,届时我将向你索取一物,你不得拒绝。如今三大世家,四大帝国皆已被天夜铁蹄踏过,我已完成诺言,现在该你付出了。”陆九心的法身开口,滚滚音波响彻皇城。
在大殿中饮酒的群臣惊慌,纷纷跑出宫殿,抬头仰望巨大的国师身影,只有慕容景还端坐在王位之上,一动不动。
陆九心法身微微转动,巨大的眼眸扫视,很快便发现了群臣聚集之处,他一抬手,整座宫殿的房顶就让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
“朕是答应过你,但你也要明白,朕愿意给你,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强夺。”慕容景坐在王位之上,冷冷地与陆九心的法身对峙。
“人间帝王于我等修行者看来亦不过蝼蚁,我本来还想给你一点体面,既然你不要,那我也不再废话了。”陆九心伸出大手,一把将慕容景攥在手中。
“你想弑君?!你敢违背誓言?”慕容景惊怒,他之所以有恃无恐,自然是当初立下血誓前,他就个人安危也有过要求。
“区区一个蝼蚁,我自然没有兴趣,我要做的是窃国!”陆九心摊开手掌,玄异的力量将慕容景禁锢在半空中。
“你敢!”慕容景所做的一切自然是为了壮大天夜,而陆九心居然要在最后一刻摘桃子,他怎能容忍?
“天夜四部军团现在只听命于我,每攻下一处祖地,所矗立的石塔也是为我而立,你早已被他们抛弃。”陆九心的语调冷漠,“现在我只差你身上的气运便可汇聚九大龙脉。”
话音落下,慕容景浑身青筋暴起,他的心脏开始不规律地抽动,浑身的血液更像是燃烧了起来。
“我是不能杀你,但我可以折磨你,直到你向我求饶,屈服。”看着慕容景眼中的怨毒,陆九心不以为意,“我相信这个过程不会很漫长。”
在皇城地底。
“蛊母,交给九心真的行吗?”祭坛下,蛊族另一名陆地神仙境强者皿虫低声道。
在他看来,将一族的命运托付给一个小辈还是太过于冒险。
“没有人能比九心更适合这项工作。窃国本就是危机重重之事,加上还要蒙蔽天道,使我族飞升,中间任何一个过程出错,都将导致前功尽弃……”华叶的眼神深邃,不待皿虫追问,缓缓道出理由,“所以九心的体质就成了这一切的关键。”
蛊族的九心之体在历来的修行历史上就极为少见,蛊族万年的历史上也不过就出现过三名,还是算上陆九心的。
这种体质在诞生之初没有任何异常,但只要一转头的功夫,就会发现哇哇啼哭的婴儿由一变二,由二变四,很快就会分裂出大量的个体。这些婴儿的天分有高有低,完全随机,但有一点没变,就是这些婴儿全部都是陆九心。
九心之体的源头已经很难考证,现今流传在蛊族中的说法是蛊族初祖为了给蛊族创造出更多的战士,所以在血脉中注入了未知的基因,导致后代在出生后能够进行自我分裂,以达到快速培养多个孩童,并由孩童自幼年就开始战斗,进行原始残酷的优胜劣汰,为蛊族留存下优良的基因。
但彼时的蛊族其实十分反对这种做法,毕竟身为父母他们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为了生存而自相残杀。在蛊族初祖飞升后,族内的长老们就联手废除了初祖的规矩,合力封印了留在他们血脉中这种基因的力量。不过万事无绝对,再完美的封印也总会有纰漏,而这些纰漏就是极为稀有的九心之体。
华叶之所以让陆九心主导窃国,乃是他已经拥有了一部分民心,届时也能更好的蒙蔽天道之眼。等陆九心聚齐九龙脉,以天下共主之身份,必能引全族飞升。就算后期被天道发现,以天雷诛杀陆九心,华叶也有着后手。
以九心之体的特性,即使当前的陆九心死去,九龙脉的气运也会留存在其他陆九心身上。那些陆九心或许很平凡,但身边也都跟着蛊族忠诚的后裔,那些后裔会让所有的陆九心同时开始典仪,以确保顺利。
天道也无法在一瞬间杀死所有的陆九心,是以这是一场比拼速度的较量。赢了,蛊族举族飞升,输了,底蕴耗空,彻底失去崛起的可能。
这是华叶在这一辈子中所能想到最完美的计划,也为了这个计划付出了全部的心力。
外头,慕容景在体内蛊虫的极端折磨下,意志当场崩溃,抽搐着倒在地上。就像一只最卑贱的虫子般,屈服于陆九心。
当身为天夜帝王的慕容景向着陆九心跪下的一刹那,属于天夜的气运轰然瓦解,陆九心顺势接过大龙脉的气运。
至此,九龙脉汇聚!
阴阳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