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在阳台洗漱,阿兰睡眼朦胧的从房里走了出来。
“小陈,上班去呢?”她笑靥如花的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就纳闷了,她要是鬼,大白天的就不怕魂飞魄散吗?
我强作镇定,笑道:“最近厂子里忙,忙着去上班呢,年底多挣点加班费,好回家过年。”
然后,我问阿兰,她和铁柱回老家过年不?
阿兰摇头叹了口气道:“看情况吧,铁柱身子不太好,我也不敢随便乱动。”
说完,她走到了阳台的水龙头旁,弯腰鞠水洗脸。
这要是往日我肯定心神摇曳,但现在嘛,我看着心里直打寒颤。
勾魂索命的聂小倩啊!
“小陈,我洗完了!”
“小陈?”
我正走神,阿兰冲我嫣然挥了挥手。
“哦!”
我刚要上前接水刷牙,阿兰啊呀一声,脚下一滑失声往我怀里倒了过来。
我俩此刻是正对着的,我下意识的伸手扶她。
“小陈,你,你放开我呀!”阿兰在我怀里扭动着,媚眼如丝道。
我试着推开她,谁料这娘们还来劲了往我怀里越贴越紧。
“哐当”一声,出租屋的木门重重的推开了。
李铁柱如同野兽一般冲了出来,满脸青筋暴露冲我咆哮怒吼:“陈涛,我去你十八辈祖宗,敢偷老子的娘们!”
说完,他拎起门口的拖把劈头盖脸的冲了过来,一把子糊在我脸上,刷了我一脸的臭水。
“铁柱,你干嘛啊,我刚刚差点摔倒了,小陈是一番好意。”
这一拖把可真是及时,阿兰终于松开了我。
我借着这机会,一抹脸上的臭水,飞一般的逃下楼。
点了根烟定了定神,我怀疑阿兰是在引诱我,要不是我昨晚知道了她的本性,甚至很可能不是人,我这纯情小处男搞不好还真的栽这娘们手里。
到了厂子,今儿是真忙一直干活到下午,老宋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自从知道我会开车又是大学生后,老宋对我特好,真把我当成了人才。
“主管,你找我有事?”我推开门走了进去,笑问道。
老宋招手示意我坐下来,给我发了根烟又抓了把瓜子给我,笑呵呵道:“小陈啊,你是大学生,帮我算一下这个月大伙的工资,你也晓得叔没啥文化,大家挣点钱不容易,就怕出了啥纰漏。”
我明白了,这是要我给他做会计呢。
这事好弄,厂里总共就那么点人,不消一个小时,我就把大家这几个月的工资全给算好了。
老宋愈发认定我是个人才,喜笑颜开道:“不愧是大学生呢,就是比我这上了年纪的人脑子转的快。这样,你陪我去银行走一趟,我给大家转工资去。”
我们厂子老板很少来,每个月会把工资打到公司的卡上让老宋给大家发。
当然,老宋也没少从里面捞油水,要不然他媳妇病重了,他都舍不得这个肥差呢。
到了银行,年底了银行的人特多,老宋前边还挤了等着一大堆人,倒是VIP窗口空着。
你说这银行普通窗口人排了这么多人,VIP窗口闲置着也不给大家办事,真他娘够缺德的。
“哎呀,这还得等多久啊,厂子里正赶货呢,我要不盯着那帮臭崽子准得偷懒。”老宋有些急了。
他急,我也没辙啊。
正等的上火呢,我看到一个端着保温杯的男人穿过正厅进了一旁的经理室。
我一看这人眼熟的很,好像野马坡捧遗照送灵的小平头吗?
没错就是他,这孙子阴阳怪气的,还给我发了一根熏人的猪血烟。
我就纳闷了,疯老头曾说过,野马村除了我不是没出来过活人吗?这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令我稍微心安的是,小平头既然是活人,这说明野马村也许没想的那么可怕。
好歹也跟他打过交道,要不要走个后门呢?
我赶紧走到VIP窗口想找个人情,那工作人员一见我穿着寒酸,连头没抬低头玩着手机。
“你好,请问……”我敲了敲玻璃窗,还没开口那女人就开口了:“普通号,去那边等着。”
我厚着脸皮笑道:“是这样的,我跟你们经理认识,能不能帮我去叫一下他?”
她不屑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冷笑道:“听你口音就是外地打工仔,上哪认识我们经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南广很多当地人都瞧不起我们外来务工的,嫌我们寒酸。打工仔一旦挨了本地人欺负,除了忍气吞声,没有别的选择。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早就习惯了本地人的热嘲冷讽,只是耐心的请求道:“麻烦你跟经理说说,我是他野马村的朋友,他肯定知道的。”
“嗯!”她发出一声重重的鼻音,却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玩手机,压根儿把我当空气。
我摇了摇头,心想算了,我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人家小平头是经理就算通报了,也不见得会给我卖这个面子。
正打算离开窗口,里边的门开了,小平头端着紫砂茶壶大腹便便的走进了VIP内室,跟那女的有说有笑了起来。
我一看来的正巧,用力拍了拍窗口,冲小平头挥了挥手。小平头往我看了过来,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连忙喊道:“经理,我是上次去野马村找老孙的小陈啊。”
小平头先是一愣,旋即一拍额头激动大笑:“哟,是你啊,你等着,我正要找你聊聊呢。”
说完,他快步进了内室转进了大厅。
我赶紧对那女工作人员笑道:“我说,我认识你们经理吧。”
女工作人员立即像是变了个人,扶好了话筒,和颜悦色的问我:“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我想打款,那边窗口人太多了,你这空着也是空着,能行个方便不?”我客气的请求道。
老实说,在外面低着头惯了,我总觉得那些公职人员身上有一种专门压制我们吊丝、乡巴佬的王八之气,跟他们打交道特别别扭。
尤其是当他们对你微笑、热情的时候,就像是吃了一只绿头苍蝇一样有种本能的恶心。因为大多时候,你会觉的他们不是公仆,而是老爷。
当老爷低下头来跟你说话,会觉得有种潜在危机迫害感,像是有所预谋。
当然,这种复杂的心理没有当过打工仔,没有受过白眼、软迫害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我连忙冲老宋得意的招手大喊:“老宋,这边来,这边来。”
老宋局促不安的在凳子上坐下来,或许是第一次来VIP窗口办业务,当女工作人员问他时,他说话声音都发抖。
我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谁能想到厂里的阎王爷老宋,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怂货呢。
这很可悲,但却很真实。由于圈子层次人群地位普遍不高,这使得我们一接触稍微上档次的人和物时,会本能的从骨子里生出一种陌生、自卑感。
这会儿小平头走了出来,扶了扶眼镜笑哈哈道:“小陈,来,到我办公室喝杯茶,我跟你聊点事情。”
我也有些事要问他,没多想在老宋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小平头给我倒了杯茶,这才哎了一声,坐了下来,笑呵呵道:“小陈啊,我叫刘平。上次在野马村咱俩打过照面,咋样,见着孙师父了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额头上像李铁柱一样的长着黑色的纹路,只是要稍微浅上一些。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刘平跟李铁柱一样,也中邪了。